遠古時期的歌謠和神話傳說,在古籍中時有記載。據說是神農時代出現的《 蠟辭》雲:“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本,歸其澤!”(《禮 記·郊特牲》)這大約是壹首農事祭歌。至於傳說為堯舜時期的《擊壤歌》、《康衢謠》、《卿雲歌》、《堯戒》、《賡歌》、《南風歌》等,從其思想內容和 語詞來看,顯然都是後人的偽托。倒是有些簡單質樸的韻語,可能是原始歌謠的 遺留。如《吳越春秋》卷九所載的《彈歌》:“斷竹,續竹,飛土,逐宍。(宍古肉字)”反映的是原始人制造彈弓和狩獵的過程,語言古樸,但已經 具有韻律,顯然是壹首十分古老的歌謠。《呂氏春秋·音初篇》所載禹時塗山氏 之女所歌的“候人兮猗”,雖只有壹句,卻是我們今天所能見到的比較可信的夏代詩歌的遺文。屬於遠古時期的神話傳說,反映了生產力水平很低的情況下,先 民對自然和社會的認識。後來的文字記錄大多是片斷零散的,有些已經被後人改 造,中國神話的原始形態沒有很好地保存下來。
文字產生以後,中國文學才脫離了傳說時期。文字的出現,是社會文明的標 誌之壹。漢字的起源,歷來有若幹推斷,至今仍是壹個懸而未決的問題。隨著甲 骨蔔辭及殷商青銅器的不斷出土,探討上古文學有了可信的資料。甲骨文字和部分青銅器上的銘文,是現在所知最古的文字。甲骨文代表的商代晚期文字,已經 發展為相當成熟的文字系統。甲骨蔔辭文句簡樸形式單壹,僅有少量的記事文字; 商代中期的青銅器銘文也只有兩三字,直到商代晚期,銘文仍很簡單。然而甲骨文和金文的產生卻具有重大的歷史文化意義,為口耳相傳的文學發展成為書面文 學提供了條件,標誌著中國書面文學的萌芽。西周末年至春秋時期,出現了壹些 較長的鐘鼎銘文,這表明具有文學因素的文本出現了。從此,文學的各種形式在語言文字的不斷成熟過程中分途發展。
詩歌是最古老的文學形式之壹。中國最初的詩歌是和音樂、舞蹈結合在壹起 的,這在我國古籍中有明確的記載。《呂氏春秋·古樂》雲:“昔葛天氏之樂, 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壹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萬物之極。”“葛天氏”應是傳說 時期的壹個部落酋長。這八闋可能是現在所知的最古的壹套樂曲,有歌有舞,歌 辭已經無可稽考,舞容極其簡單,僅三人手持牛尾,邊舞邊唱。其內容從八闋樂曲的題目來推測,“載民”是歌唱始祖;“玄鳥”即燕子,可能是本部落的圖騰; “遂草木”歌唱草木茂盛;“奮五谷”歌唱五谷生長;“敬天常”即遵循自然法 則;“達帝功”以下反映了原始人的宗教信仰。這套樂曲體現了上古時代詩、樂、舞壹體的原始形態。《尚書·益稷》記載帝舜時的樂曲《大韶》雲:“夔曰:戛 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群後德讓。下管鼗鼓,合止柷 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鳳凰來儀。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簫韶》即《大韶》,九成即九章,是帝舜時樂官夔所 作。這套樂曲也是詩、樂、舞三位壹體的。演奏時,有鐘磬琴瑟管笙簫鼗鼓柷敔 等樂器,有人唱歌辭,有人化裝為各種鳥獸和鳳凰起舞。《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記載吳公子季劄對其內容和意義的評論,認為此曲“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 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如天之無幬也, 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據《論語·八佾》記載,孔子也曾稱贊說:“《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孔穎達疏去:“樂之為 樂,有歌有舞,歌以詠其辭,而聲以播之,舞則動其容,而以曲隨之。”這段話 具體論述了《大韶》詩、樂、舞三者壹體的盛大場面。《禮記·樂記》雲:“詩,言其誌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詩、樂、舞三者緊密結合,是中國 詩歌發生時期的壹個重要特征。
詩歌和音樂、舞蹈相互結合的形式,在文字已經成熟並廣泛用於文獻記錄以 後,還存在了相當長的壹段時期。如《詩經》中的作品都是樂歌,而其中的頌詩, 是祭祀時用的歌舞曲。約在春秋以後,詩歌從樂舞中逐步分化獨立出來,專向文學意義和節奏韻律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