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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為詩的特點

韓愈的“以文為詩”,就是以先秦兩漢古文的筆法和形式進行詩歌創作,也就是以古文入詩,概括起來主要指以下幾個特征:

第壹,在創作中將散文的章法、句法、字法引入詩歌。韓愈試圖改變在唐代已變得規範整齊、追求節奏和諧、句式工整的詩歌外在形式,摒除駢句,使詩歌松動變形,達到跌宕跳躍、變化多端的藝術效果,進而使詩句可長可短,力求造成錯落之美。像《忽忽》詩采用十壹、六、十壹、七、三、七、七的句式,開頭就是壹句“忽忽乎余未知生之為樂也,願脫去而無因”,完全是散文句法,卻又給人以壹種詩的意味。又如《南山詩》,連用五十多個“或”和“若”字,如“或連若相從,或蹙若相鬥,或妥若弭伏,或竦若驚”。將“或”、“若”這樣的散文字眼應用到詩歌的創作中,的確是壹種大膽的嘗試。韓詩中還有意識地運用了大量古文虛詞,如《寄盧仝》的“破屋數間而已矣”、“忽來此告良有以”。《誰氏子》“知者盡知其妄矣”、“不從而誅未晚耳”等等,讀起來讓人感到有散文的味道。

第二,將散文的謀篇、布局、結構,加之起承轉合的氣脈,貫徹到詩歌創作中,把散文描繪事件、刻畫人物、摹寫物狀的筆法運用到詩歌創作之中。如著名的《山石》詩,即采用壹般山水遊記散文的敘述順序,從行至山寺、周圍所見、夜看壁畫、鋪床吃飯、夜臥所聞、夜臥所見、清晨離寺壹直寫到下山觀感,娓娓道來,讓人有如歷其境的感覺。在這壹夜到晨的所見所聞中,又選用了色彩濃淡明暗變化的若幹圖景,錯落交疊,如“山石犖確行徑微,黃昏到寺蝙蝠飛”,寫出暮色蒼茫中的“暗”;下兩句寫芭蕉與梔子花,又是暗色中的壹“亮”;下寫以火把觀壁畫,是明中有暗;而夜臥無聲時“清月出嶺光入扉”,又是暗中有明;“天明獨去無道路,出入高下窮煙霏”,則是天色蒙蒙亮時的山嵐彌漫;而下接“山紅澗碧紛爛漫”,則又豁然壹明。這樣,就在讀者腦際留下了視感極強的連續圖景。全詩流暢中見奇崛,有精心的雕琢但又顯得十分自然。清方東樹評曰:“只是壹篇遊記,而敘寫簡妙,猶是古文手筆。” 又如《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詩,韓愈作此詩時正由郴州赴江陵參軍任。詩先寫郴州官舍中秋夜淒清之景,次寫張署(即張功曹) 歌辭,備述其被貶所歷、嶺南貶地環境之惡劣及遇赦不得歸之苦狀。末以寬解之詞作結。全詩首尾兩節僅有十壹句,中間壹段長達十八句,以賓為主,借張署之口敘自己的憤懣情緒,章法安排獨具匠心。方東樹在《昭昧詹言》卷十二中也認為是“壹篇古文章法。前敘,中間以正意苦語重語作賓,避實法也。壹線言中秋,中間以實為虛,亦壹法也。收應起,筆力轉換” 。《桃源圖》詩,方東樹《昭昧詹言》卷十二同樣說是“先敘畫作案,次敘本事,中夾寫壹、二,收入議,作歸宿,抵壹篇遊記”。

第三,忽視平仄、音韻等聲律,因為五言詩的音節壹般是上二下三,七言詩的音節壹般是上四下三,韓愈卻有意打破這種常規,努力營造壹種別出心裁的反均衡、反圓潤的美,打亂原有的節奏感,使詩歌具有先秦散文的風格。程千帆先生認為,韓愈“以文為詩”,主要體現在古體詩中,並指出:“韓愈在古詩中,有的地方故意避免對仗,如《此日足可惜壹首贈張籍》中‘淮之水舒舒,楚山直叢叢’二句,強幼安《唐子西文錄》就指出這是‘故避屬對’,而這種‘故避’,顯然與以文為詩有關,所以,韓集中古詩,尤其是七言古詩,很多是通首不對的,其中包括《此日足可惜壹首贈張籍》、《山石》及《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這樣壹些名作。”在創作中,韓愈有時甚至突破詩的壹般音節,直接用散文的句法敘寫,如《寄盧仝》詩“放縱是誰之過歟”《陸渾山火和皇甫 用其韻》“火行於冬古所存,我如禁之絕其饗”等等。

第四,以議論直言個人的感受和情緒,將明白如話的議論糅入詩歌。如清顧嗣立評《謝自然詩》雲:“公排斥佛、老,是平生得力處。此篇全以議論作詩,詞嚴義正,明目張膽《 原道》、《佛骨表》之亞也。” 程學洵《韓詩臆說》也評此詩曰:“韓集中惟此及《豐陵行》等篇,皆涉敘論直致,乃有韻之文也,可置不讀。篇末直與《原道》中壹樣說話,在詩體中為落言詮矣。”汪佑南《山涇草堂詩話》評《石鼓歌》雲:“如許長篇,不明章法,妙處殊難領會。首段敘石鼓來歷,次段寫石鼓正面,三段從空中著筆作波瀾,四段以感慨結。妙處全在三段淩空議論,無此即嫌平直,古詩章法通古文,觀此益信。” 方東樹也評此詩曰:“壹段來歷,壹段寫字,壹段敘初年己事,抵壹篇傳記。夾敘夾議,容易解。”韓愈以議論入詩這壹點對宋代詩歌影響最大。嚴羽《滄浪詩話》指責江西詩派“以議論為詩”,宋人即直接承襲韓愈的藝術風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