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 便為之嘩然了!
無數的獵人,
無數的獵槍瞄準, 射擊:
每壹個青空的彈著點,
都亮出來壹顆星星。
? 紀弦是臺灣現代派詩人的旗手,也是臺灣詩壇的三位元老之壹(另兩位為覃子豪與鐘鼎文),在臺灣詩壇享有極高的聲譽。“紀弦是中國詩壇上極端個性的獨來獨往的詩人。”(《六十年代詩選》)他尊奉個人主義,我行我素,個性孤傲。主張新詩是“橫的移植”而非“縱的繼承”,強調知性而反浪漫主義,追求詩歌的純粹性和藝術性。
? 這首《鳥之變奏》可以看作是壹個特立獨行的個人主義者的自我宣言。全詩分三節,按時間順序勾勒出壹只鳥兒生命變奏的三個場景,表達了對個追求性主義者的處境的思考。首節合寫,交代事件的緣起,揭示矛盾的沖突。“我不過才做了個/起飛的姿勢,這世界/便為之嘩然了!”這壹節用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才”這兩個副詞,突出的謹小慎微;“便”字顯示了“我”所生存在的外部世界具有著強大的威懾力。“姿勢”與“嘩然”,壹靜壹動,形成強烈反差,再次強調“我”與外部世界的對立。
? 二、三節分寫。第二節遞進壹層,將視角轉向壓迫者。刻畫外部世界的異己力量對“我”的壓迫與圍剿,“無數”壹詞反復兩次,壹方面極寫壓迫者的暴虐與殘忍;壹方面也突出了“我”的孤單與渺小。對待壹只鳥兒,竟如此興師動眾,這種力量對比的懸殊,流露出了辛辣的諷刺意味:愈貌似強大,其實內心越虛弱!同時,這種弱肉強食,剝奪自由,虐殺生命的行徑,更會激起讀者的憤懣之情。
第三節將視角轉到被壓迫者,刻畫“我”面臨槍擊圍攻時的桀驁不馴、奮起抗爭的勇氣。“每壹個青空的彈著點/都亮出來壹顆星”,這兩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壹只鳥兒以自己的微小柔弱之軀,抵擋如雨之槍彈而發出錚亮的星光,這星光是生命之光,是不屈者的強者的精神之光!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毅然決然的精神,使我們不禁想起了中國歷史上的那些悲壯的英雄主義者——追日的誇父、填滄海的精衛、舞幹戚的刑天……“鳥”的形象既是詩人自我形象的活寫真,也是歷史上那些超人形象的概括。
? 全詩語言剛健明快,莊嚴中不乏嘲諷戲謔,是壹曲個性主義者生命獨奏。紀弦反對詩歌觸及時代,排斥詩歌創作的思想傾向性,刻意表現內心深處的孤寂與郁悶,描繪人生的 挫折與掙紮,註重心靈深層的挖掘;同時他又反對現代詩的虛無傾向,主張文學為人生,詩歌亦不例外,因此他的詩常常表現出壹種理想與現實相悖謬的痛苦,閃射出批判現實的犀利鋒芒,甚至有冷嘲現實與人生的智者的心態。從這首詩中,我們不難看出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