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壹首詩權作“謎面”,讀讀猜猜,看看作者在寫什麽:
“黃花褪束綠身長,白結絲包困曉霜;虛瘦得來成壹撚,剛偎人面染脂香。”
毋庸否認,詩確有壹抹色情意味,其中的“黃花”很容易令人想起“黃花閨女”,即將出閣的女子,“絲”呢在古典詩歌裏經常指向諧音的“思”,即男女情思。“虛瘦得來成壹撚”則會想起“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古代細腰美人。壹撚,壹點點,可撚在手指間。形容小或纖細。宋 劉過《清平樂·贈妓》詞:“忔憎憎地,壹撚兒年紀,待道瘦來肥不是,宜著淡黃衫子。”金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卷壹:“千般風韻,壹撚兒年紀,多宜!多宜!”馬致遠《嶽陽樓》第壹折:“餓得那楚宮女腰肢壹撚香。”明朱權《荊釵記·遐契》:“思憶多嬌,想他十指纖纖壹撚腰。” 最後壹句那就更不用說了,尚未及面,脂香幽幽已入鼻腔。
哈哈,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心底深處的色心思作怪了吧。告訴妳,這首詩的標題為《詠絲瓜》,作者系宋代詩人趙梅隱。
其實怨不得讀者,要說色情意味,首先作者賦予其中了不是。嗯,也是,要說這位趙梅隱,雖是千余年前的古人,也是位男性嘛。自古至今男人的那點小九九都壹樣。
好了,回到現實。敝鄉方言裏“絲”“死”不分,初中時的壹個數學老師訓斥差生:“妳這腦袋簡直就是壹棵死瓜。”
實際絲瓜的瓤壹點兒不“死”,而呈上述詩裏的“虛瘦”,準確表述叫“絲瓜絡”,即網狀纖維。夏季青澀時取之可為菜蔬,秋季完全成熟後可取出絲瓜絡,代替海綿用作洗刷竈具及家具,非常好使,尤其擅去油膩。
但如果說這就是絲瓜的全部,那妳就大錯特錯了,絲瓜最大的“核心價值”在於其觀賞性,也就是俗語裏的看相,堪為娛人眼球,賞心悅目。如果妳家有壹座小院,那最好不過,清明過罷,谷雨前後,妳可以隨意在院落的壹角,坑埋下幾粒籽,壹場淅淅瀝瀝的春雨過後,妳就會發現有嫩黃的絲瓜芽怯生生頭頂著黑色的殼從泥土中冒出,開始時有試探的意味,風壹吹還有些微微搖晃。 第二天再來看它時,黑色的帽子早已扔掉壹邊,兩瓣之間已經露出欣喜的粉嘟嘟小芽,仿佛嬰兒的嬌嫩臉龐。再壹夜過後,碧綠的葉子就左右交替著瘋狂生長了。此後非絲瓜秧子愈加肆無忌憚,越爬越快,拼命往高處躥,伴隨著還有蔓和卷須的長出。這時就需要給他搭個架子,栽三四根閑樁,之間用廢舊電線繩攀扯而成,只要絲瓜的藤爬上去,它就會緊緊地纏繞著,奮力地變成壹架綠色的廊檐,外加籬邊的恣意攀附。炎熱夏天裏,妳可以置壹把躺椅在絲瓜架下,翡翠的絲瓜隨意垂下,壹擡手便可觸及。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黃花綠葉,幽香閑趣,涼風習習,醉意沈沈,真是說不盡的愜意。
因為這份雅意,帶著泥土芬芳的絲瓜也攀入大雅之堂,成了古今畫家們所***同追逐的題材。遠的不說,近點的齊白石就畫了不知多少絲瓜,齊白石的弟子婁師白也是畫絲瓜的高手。老年大學繪畫班裏的絲瓜“高手”那就更多了。哈哈,人人都有壹份絲瓜情懷。這也難怪,“菜園裏面壹堵墻,苦瓜絲瓜種兩廂;郎吃苦瓜苦思妹,妹吃絲瓜思念郎”,絲瓜絲瓜,就是絲絲掛念嘛,有壹份愛的情緣在其中的。
除了吃用以及畫作題材之外,用絲瓜熬制的水洗臉或化妝,能護顏養膚,消除斑塊,令肌膚潔白、細嫩,於是就有了個“美人水”的雅稱。將絲瓜藤從根處剪斷,插入瓶中,瀝出水液此之謂“天羅水”,據傳佛祖釋迦牟尼就用此絲瓜水供眾僧祛病強身,延年益壽之用。瞧瞧,清凈淡雅的絲瓜又飄然出塵,具備佛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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