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海子[7]
1、懷念海子
海子，三月的夜晚，我想起了妳
月光下，半只酒瓶，斜倒在地
以梧桐為棲，以醴泉為飲
妳說，春天是個偽命題
最後的浪漫主義，被扼殺於繈褓之中
傳說中的春天，原來是個贗品
唯有詩歌才能永恒
妳駕著長車，向著春暖花開的地方
奔去
街道寂靜。麥子經過包裝
被花花綠綠的鈔票偽裝成
別人的新娘
三月，暴雨驟然而至
疲憊的人，用力撐起吹折的傘
為妳送行，為妳吹響挽歌
笛子，瘦成壹條路
那條藍褲子融進海水
蔓延到地平線，海天銜接的地方
壹只海鷗，在緩緩飛翔
海子，長袍飄飄，亂發蒼蒼，
靈魂壹路狂奔
穿越屈原的楚國，下榻在杜甫草堂
熱愛詩歌的海子，自費出版了壹部自己的詩集
據說，這是三月唯壹的好消息
2、火車呼嘯而來
妳是為詩歌而生，為他人而死
24年前的今天妳躺在鐵軌上
遠處，轟隆隆的火車聲響起
哐當、哐當，由遠及近
陽光刺眼，野花怒放
而妳，卻絲毫感受不到死亡
來臨的恐懼
火車在春天的原野，怒吼
冒起壹團黑煙，扯亂妳壹頭黑發
騎上妳的身軀，飛馳而去
妳被劈開的胸膛，汩汩流血
染紅了，天邊壹粒橘黃色的夕陽
疼痛在大地蔓延
黑夜的獻詩
洞穿了生與死的
奧秘
海子臥軌自殺，
消息傳來
詩界震驚
3、還魂
三月，帝國的僵屍借春天還魂
海子的靈魂
在春天復活，村莊
和麥田，彌漫著花香
蜜蜂蝶舞，他騎著壹輛
除了鈴鐺不響，什麽都響的自行車
穿越繁華鬧市，聲色街衢
壹串風鈴在花叢中響起，蝴蝶的翅膀
掠過那清涼的山泉
4、太陽的黑子
海子啊，妳是農民的兒子
在黑夜迷失了方向
壹旦長大了妳就不是妳
義無反顧，選擇死亡
妳不能容忍背叛
妳在草原上痛苦，抱著
母親走過海洋，妳
沈浸於冬天，傾心死亡，不能自拔
妳是詩歌的太陽，但我更願意
妳是夜的國王，妳用漢字的血擦亮
太陽的黑子
在春日的夜晚，我
無法讀懂妳
因為，妳的詩歌已梗塞了
我的腸道，妳的菩薩知道 我知道，河流和大地 王和太陽，還有妳 是這個世界負重的駝背 還有麥地和莊稼 在漂泊的時候 村莊 可以埋葬死亡和流浪
5、安詳地走向天堂
海子，今夜我又想起了妳啊
在黑夜裏，開了枯萎的花 靜靜得開，安詳的死
不埋怨誰
妳很崇拜凡·高
而妳，也像凡·高壹樣
將詩歌作為生命的
全部，獻給神的殿堂
我知道的，鐵軌是天梯 山海關的花朵是棉被 而天堂裏 只有詩歌與神
我看見那列紮過妳身體的火車
冒著的黑煙遮蔽了太陽
我看死亡之中的妳驕傲地微笑
我看見妳留下的福音大愛無疆
妳死了，我活著
妳刺傷了整個人類，包括自己
海子，我在麥地裏
看見了太陽 正中央燃燒的 是妳，微笑又倔強的頭顱
我知道，妳種了壹地向日葵
身後，是壹望無際的
麥浪
6、海子復活
春天，十個海子壹起復活
在花與影的景色中
壹起唱歌、跳舞
壹起喝酒、壹起頌詩
那裏的麥苗壹壟
壹壟在夜裏拔節、生長
散發著嫩綠的花香
7、壹朵含毒的花兒
妳的詩歌是照亮大地的燈盞
容易為風吹滅
被異鄉的雪葬送
這是妳獻給大地母親之歌
在那個年代，妳將離去
去感受神恩，洗盡鉛華，
以夢為馬
妳是壹朵含毒的花兒
毒死自己，綻放
哀傷
8、春天，從清脆的鳥聲中醒來
門開了。小樹葉兒在六樓的窗臺上
低聲絮語，臺上，開滿了
丁香花，壹只小鳥飛來
壹聲壹聲的叫喚
是在招魂嗎
多愁善感的詩人，靈魂泊於
心靈的港灣
妳說妳累了，想歇壹會兒
妳躲進雲層，伴著鬼臉
村莊從夢裏醒來
從清脆的鳥聲中醒來
詩意的天空開滿詩意的花朵
各種顏色編制的花籃
插滿各色小花
9、弱水三千
忽然，壹場春雨將春寒
拋向遠方
用靈魂觸摸壹座城市的憂傷
我用詩歌向壹位王者道別
窗臺上晾幹的白寸衫
隨風飄舞，像壹朵雲
徘回在世人面前
萬千情感不能承受那壹份痛
壹瞬間，化為狂風，化為暴雨
落下
碧海藍天，弱水三千
10、春暖花開
三月，我看見海子端坐在
雲裏，與壹片麥田邂逅
那個俯臥的身軀啊
正長著壹片新芽
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
被海水淹沒
於是，我獨徜徉在這個詩的國度
以滿臉滄桑面對秦磚漢瓦
以壹種笨拙的姿態
走近陽光、麥地、村莊
欣喜地喊出每壹條河每壹座山的名字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立春
餃子是春天的耳朵
我輕輕地咬了壹口 咬出春天的疼痛 立春那天，西湖的桃花開了，紅花湖的桃花開了， 很多人去看桃花。我也去看桃花。 立春那天 用面皮包裹蔬菜 做出的春卷，讓大家分食，祈求平安 我大口大口咬著春天 的耳朵，用鞭子抽打著春牛 立春過後，微風吹來。我聽見冰河解凍的聲音。 冰汛期已過。大片大片的冰川 化為滔滔黃河，滾滾長江，壹瀉千裏。 犁鏵水響。開始春耕。喜鵲下地。 牛蹄邊的野花在田邊歡快地舞蹈 銀犁翻卷，犁出壹粒太陽 犁出農家人到希望 父親扶著犁大聲地吆喝著牛 頭上白雲掠過 腳下水聲嘩嘩，身後是 壹窪窪長長的詩行 生命與青山融為壹體 伴日出日落，書寫鄉村的黎明 燕子銜來了春天的消息
哪兒的桃花開了 哪兒的杏花開了 哪兒的柳樹綠了 哪兒的油菜花開了 春天來了。鳥兒在樹上歡叫、築巢。 遠處傳來了布谷鳥的叫聲 阿公阿婆，割麥插禾。 我在春天的鳥語裏讀懂了春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