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從本質上看,都不是反,即使是離開傳統的“反”,也只是“閃避”(非布魯姆意義的,僅就字面意義使用),即回避傳統,閃開去試圖另辟“新路”。閃避使傳統的歷時性突出出來了:歷時性就是延伸的線性,既然閃避,那麽就意味著離開了向前延伸的歷時性,橫向地試圖拓展。橫向拓展自然也是壹種空間的拓展,但無論如何說,在直線上它是停止了。書法中用鑰匙用胡須等等“新”工具書寫,詩歌中字不成詞、詞不成句之類對詩的刻意背反寫法,都是這種閃避這種在歷時線上停止的橫向拓展。橫向拓展是***時軸上的延伸,它因為橫行從而取消了傳統的先時性,比如說,既然在書法傳統的歷時線上未有過“鑰匙書法”,“鑰匙書法”就擁有了第壹次表達帶來的財產權或先時性。這種奪取(不是奪回)先時性的途徑可謂是終南捷徑,能否真正奪取先時性,則要視其是否真能創新了。胡鬧總是會被繼續向前延伸的傳統遺忘,不予理睬的。但即使是創新,傳統的影響也仍會在其中以對前人作品、方法的呼應表現出來,而且壹旦獲得公認,也就加入了傳統,成為傳統的***時性內容和不斷延續的歷時性內容的壹部分。
比較而言,以創造性“誤讀”為基礎的“反傳統”理性得多,它是在承認傳統但又認識到傳統必須變革的基礎上的創新。創造性“誤讀”和“閃避”對於傳統都是制造壹種斷裂,功能客觀上都是企圖使傳統新陳代謝,但創造性“誤讀”制造的斷裂是以延續即向前延伸或者說發展為出發點和目的。“閃避”制造的斷裂卻只是為反而反,它將傳統擱置壹旁,從它在文學中的表現來看,為反而反的“閃避”總是沒有歷史感的。沒有歷史感的存在僅僅是壹種“無意識”的存在,至少它是非文學非詩的,並且是非時間的。所以,它即使有時獲得了成功,那也只是偶然,歪打正著而已。
總之,傳統就是那種妳無法拒絕因而不可拒絕但必須置疑、反對,如果妳的反對成功了,成功的標誌就是妳的反對也匯入了傳統,並且招致後來者也反對妳的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