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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心白菜大白蔥的故事散文

星期天休息本來想睡個回籠覺,忽然被樓下壹陣陣熟悉的小喇叭聲吵醒:“新鮮的大白菜大蔥嘍……”就覺得特別親切,不禁下意識地問老伴該入冬了秋菜都上市了要不要下去買點?老伴說買不買都行反正吃不多少最後還是爛的多。壹想也是如今咱東北壹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鮮蔬菜,出門就有超市方便得很。不過,每到這個時候還是自然而然地就會想起當年----那大白菜燉大豆腐壹口大蔥壹口玉米面大餅子的“美好生活”。

 俗話說“白露為霜”。在咱盤錦這疙瘩,只要白露這節氣兒壹過天氣就轉冷了。清晨,走在大街上,妳就會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秋風變得陡峭了,吹在臉上冷颼颼的,已經令人有些不舒服了。街邊兒的樹木加速了落葉的頻率,每當壹陣風兒吹過,那些無助的殘葉便如失去了生命的蝴蝶,淒婉地與大樹告別,然後劃著無奈的弧線飄然落地。這時,祖輩兒生活在東北的人們便知道儲存秋菜的季節到了----那時候沒有反季節蔬菜,必須要靠儲存大量的秋菜渡過漫長的冬季,滿足維生素的需要,否則就要抱著空飯碗沒有菜吃。

 我們家住在老盤山縣城裏,是壹間半平房(那時城裏的樓房很少),有壹個十幾平方米的小院子,每年都要種些蔬菜,當然壹定是要有白菜大蔥的,不過那遠遠不能滿足過冬的需要。每到深秋起完白菜,家家都要在院子裏挖個菜窖,接下來就是買秋菜,漬酸菜,腌鹹菜,用當時最時髦的話講叫“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為人民”,這“人民”當然是咱自己了。

 買秋菜可是家裏的壹件大事,因為秋菜是要憑票供應的,而且還要排號,到指定的地點去購買。每年那壹兩天,上班的上學的都可以以此為由請假,然後全家老小齊上陣迎接秋菜----所謂秋菜就是大白菜、大蔥、大蘿蔔、土豆什麽的。從大卡車上卸下自己家的秋菜,我們每個孩子都快樂地飛奔跟著父母壹趟壹趟用手推車往家拉,家家戶戶院子裏都堆成小山似的,唯獨那大白菜是最多的,那場面絕對是壹道獨特的風景,空氣裏都彌漫著大白菜大蔥的清香味,實在是壯觀。在家裏,母親帶著套袖手套忙碌,輪著大片刀飛快的削瓜切菜:大白菜要去掉爛菜葉砍掉泥菜根,挑出壹些大小均勻的`用來漬酸菜,蘿蔔要削掉頭尾,尤其是芥菜疙瘩,每壹個都要削皮,很麻煩。處理完秋菜,那些白菜大蔥還要在院子裏晾曬幾天才能儲存到菜窖裏。

 最講究的是包心大白菜。它葉薄、包心、圓錐狀耐貯藏,甜、脆、嫩,無論是做菜還是做餡都是“上品”----應該說大白菜是咱老百姓的家常菜。那時我們壹家6口就父親壹個人工作,每月工資40多塊錢,平凡普通的日子,不可能每天都有魚肉。於是,母親總是變著法兒的將大白菜做出不同的花樣來。那大白菜脾氣也好,和誰都能和得來,油多也行少也將就,實在不行就剝棵白菜心,切成細絲兒,放上些油鹽醬醋,也照樣吃得不亦樂乎。什麽土豆片炒白菜胡蘿蔔炒白菜醋溜白菜辣白菜等等,如果家裏來了客人再鋪張浪費壹點,切上幾塊五花肉,抓壹把粉條子,那壹鍋簡單的“美味”就越發形象生動起來,粗茶淡飯也會變得有滋有味。

 別以為這大白菜就是最平常最普通的蔬菜,其實它的前世今生也有很多“典故”----白菜古稱為“菘”,《南齊書》中有:“初春早韭,秋末晚菘”的記載。古人認為其“淩冬不雕,四時見長,有松之操”與松相似,便在“松”字上加個草頭予以命名。可見大白菜雖然出身草根,但那種清白純粹、仙風道骨,儼然與梅蘭竹菊成為同道中人了。古往今來,不僅咱東北人對大白菜的價值深信不疑,就連南方人也把大白菜當成上等的青菜,而在港澳和東南亞地區更是視大白菜為稀罕物。不然那些所謂歌星林子祥、許冠傑、楊千樺、張智成的歌曲裏也不會唱出什麽“鹹魚白菜也好好味”這樣的酸詞來。

 歷代文人墨客即興詠頌大白菜的詩詞不勝枚舉。蘇東坡曾雲:“白菘類羔豚,羅土出熊踽”,他居然能從大白菜中品味出勝於羔羊、熊掌的美味,真不愧為地道的吃貨兒。與老蘇同時代的範成大也酷愛大白菜:“撥雪挑來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濃;朱門酒肉無風味,只作尋常菜把供”。到了清代,便有人把大白菜奉為“諸蔬之冠,非壹切菜所能比也”。著名畫家齊白石有壹幅寫意的白菜圖,題句說“牡丹這花中之王,荔枝為果之先,獨不論白菜為蔬之王,何也?”從此“菜中之王”的美名不脛而走流傳開來。

 在現實生活中,雖然大白菜的身價從來沒有過海參鮑魚大閘蟹那樣高貴,但其歷史地位卻未曾低過----不是嗎?要是沒有那點爛白菜、餿豆腐做成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恐怕就沒有朱元璋的大明江山,也就沒有後來的唐伯虎點秋香、西門慶潘金蓮、李自成陳圓圓。相傳慈禧太後病重之際壹直靠大白菜湯維持生命,妳想要是她對大白菜沒有深厚的感情,老佛爺怎麽會臨死之時還枕著翡翠白菜呢?……好了,不再亂侃了。前不久,我去壹位畫家朋友家做客,他畫了壹幅國畫作品,內容就是大白菜,兩棵斜倚著,不必說繪畫水平和技巧,單是題在上面的“民不可有此色,士不可無此味”的幾個字,就足以讓人品味良久,感慨萬千。如今還時興將玉石雕刻成白菜,碧綠的葉子,豐腴的菜幫,仿佛就如真的壹樣,下面壹定要刻上壹行字:日進百財。“百財”就是白菜的諧音,有招財、發財、聚財的含意,小小的白菜被人們寄托上了無限美好的祝願,象征了寶貴與吉祥。

 再說說那大蔥吧。咱東北人就是特愛吃大蔥,壹日三餐,春夏秋冬,餐桌上總要有壹蔥壹醬。妳看----將那大蔥洗幹凈了,帶著水珠兒放在飯桌上,那蔥白粗壯挺拔,蔥葉青翠,還有些玉樹臨風的氣質,絕對引人食欲。大蔥蘸大醬,吃壹口咯吱咯吱,就是爽快過癮。

 父親平時好喝兩口,可是家裏沒有什麽菜,這也難不倒父親,總是哄我去院子裏拔幾根大蔥,然後整壹碗大醬,壹根大蔥蘸上大醬嚼吧嚼吧幾下,再抿上壹口高粱燒,父親臉上就十分愜意。隨著父親滋嘍滋嘍的喝酒聲,不知道是酒辣,還是大蔥辣,壹會兒的功夫父親就滿臉淌汗,醉得滿臉紅潮。再說壹個趣事吧,記得我剛上班時在工廠辦公室做總務,有壹個美女同事大姐生得明眸皓齒,皮膚微黑,被大家戲稱為黑牡丹。說來也怪,那黑牡丹就愛吃大蔥,簡直到了無蔥不飯,不飯也蔥的地步。後來她懷孕期間,更是嗜蔥到了極點,竟然什麽好吃的都不饞,就只饞大蔥。每天都帶著蔥上班,壹到工作有了空閑,就坐下來大嚼其蔥,壹邊吃壹邊被辣得嘶哈有聲。壹根根蔥,從蔥白到蔥葉,轉眼間就被消滅得壹幹二凈。等她過完了蔥癮,妳再看,那是眼波濕潤,面泛桃紅,香汗微微,美得不可收拾。據黑牡丹說,她的婆婆見她如此愛吃大蔥,就心下不悅,說酸兒辣女壹準要給我生個小丫頭片子。呵呵,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黑牡丹後來果不其然就生了個女孩。妳說這難道是吃大蔥吃的嗎?

 快樂的生活,簡單的幸福。有壹句話說得好,平生修得隨緣性,粗茶淡飯也知足。如今的生活好了,物質豐富了,沒有吃不到買不到只有想不到。不過沒有辦法,那大白菜大蔥的味道,早已經儲存在咱東北人的基因裏,妳想忘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