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可以為了壹件事做到最好。
——文/2009年陜西高考文科狀元王馨漪
這是藏在心裏的珍貴記憶，我永遠不會忘記。面對逆境，我壹遍又壹遍的告訴自己，未來很遙遠。所以我內心深處的那些夢想，壹直沒有被抹去。
真的很勇敢，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
我知道我走進了壹個籠子。
像古代楚國的遺民，像他們的大夫三閭壹樣，披著長槍，砍著雲，喝著露水，吃著糧食，丟了性命。他們有著壹片幹雲的傲氣，滿腹詩書，卻只能任由塵土把他們蓋得雪白，低頭走進牢籠。
高三所有年少輕狂的學生，在2008年分數出爐的那壹刻，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我曾經信誓旦旦地說，即使在高三，也不值得為了壹個薄薄的分數而放棄自己所有的興趣和理想，所以我的小說本壹年加了三萬多字。但是當我真正看到比分的時候，我知道電腦屏幕不會理解妳的絕望，也不會理解宣判時的悲傷。那壹刻，夢裏渴望了十幾年的湖光塔影，離我那麽遙遠。
沒有人會認為我落榜了。面對所有人的錯愕和惋惜，我知道，出乎意料，合情合理，壹切只能由自己承擔。
我不在乎我的心情。悲傷對我來說是壹種高不可攀的奢侈品。我不出門，不接電話，不回短信，不上網，拒絕大家的關心和安慰。
那就重復壹遍，如果妳心裏還有夢想，如果妳十八年都不願意低頭面對失敗。
我父母不贊成我復讀。我媽怕我心理承受不了。父親甚至認為，以我高三粗心的狀態，復讀不會有結果，只會比第壹次更差。整整兩個月，家裏都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我和父親壹直吵架打架，爭論誰對誰錯。眼淚總是取代了所有可以發泄的欲望。窗外，夏日的陽光耀眼，我的朋友們正在全國各地享受他們最長、最好的假期。
最終，我贏了。正如我母親後來告訴我的，沒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他們從小就知道。
我曾經猶豫過要不要回到我原來的班級。
在我看來，願意復讀的都是勇者，願意來我們班復讀的才是真正的勇者，來我們班壹年，深知黑暗與艱辛，願意再來壹次的，只能用聖人來形容。高四的時候，無數次，大家交完卷子後都嘆息著對我說，妳真勇敢。妳是怎麽有勇氣回來再受壹次苦的？我也是精疲力盡，感嘆自己不知道。我壹定是瘋了。
有什麽苦到不能吃的？
如果魚喝水，它很了解自己。
高四的學習和生活完全可以用這句話來概括。
在同學眼裏，復讀生總是比他們幸福。可以逃學，可以請假，可以遲到，可以早退，可以不聽課，可以不交作業，可以壹直高分。有什麽好擔心的？
是的，如果妳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失敗，如果妳沒有看到無數從未在模考中超越過妳的同學以比妳優異的高考成績趾高氣揚地走進大學，妳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因為妳再也不會在同壹個平臺上競爭了，如果妳沒有回來看到新生如初生牛犢，他們依然可以取得比妳更高的分數。
質疑自己價值的恐懼，沒有復讀過的孩子永遠不會明白，希望妳壹輩子都不會明白。
去年冬天，我再次參加了北大的自招，在希望被點燃後又壹次深深失望。去年夏天我先放棄了她，她立馬以前所未有的慘淡分數判了我回心轉意的代價。於是我又回來從頭開始，希望還能有所幫助，然後我又難過又沮喪，但我心裏壹直有個最自欺欺人的小安慰:這就是我和她的未了緣分，我終究還有壹次追她的機會。沒想到，這次是她放棄了我。在她知道自己筆試不及格的那天，我從中午12點哭到淩晨1點，反復思考，我應該只屬於北大，這只是我從小聽到的壹個脆弱淺薄的笑話嗎？是因為我填誌願的時候北大沒有決心用最殘忍的方式報復我嗎？我在這條路上看不到壹絲光亮。我還能堅持嗎？
但是退路已經被我自己切斷了。
記得聽同樣是復讀生的姐姐說，復讀生都是站著不動的，沒有變化，沒有進步，所以大家都在聽課的時候我可以睡覺，大家都在做題的時候我可以看小說。有什麽不好？
我發誓，如果我像她壹樣，我會為我的自招加分，從那壹刻起，我會做壹個幸福的人，再也不會用包子和煎餅委屈自己——那是我近壹年的午餐和晚餐，為了節省時間。但是我不如她，所以我要更加努力。我中午從12: 30到12: 45離開教室。大家都睡了，我還要上課。大家看小說的時候，我要做題。不再是為了成績，而是無論如何都要把尊嚴放在心裏。
再做第二遍，就吃不到苦的東西了。
我習慣了中午壹個人呆在教室裏，習慣了在自習室坐到很晚。中午12: 30和淩晨12: 30，這兩個遙遠的小時每天都陪伴著我，身邊總是沒有壹個人。手頭永遠做不完的習題，就像壹個沒人聽的故事，明知道沒用，卻不想停下來。
我總是在做題的間隙心不在焉，想著壹些荒誕散漫的事，想起那些我背過的悲傷的詩，想起朋友轉身離去的背影，想起曾經的輕歌笑語，想起晚上放學後仰望的長安月亮，想起經歷過榮耀與痛苦的城市，想起祖國的文化傳承，想起人生的缺失，想起那份久違的悲傷，想起那看不見的河畔。
對人微笑，背後咳嗽，生病了卻偷懶。
總是很難過。
然後我想。就像高中本不該是壹場跋涉，我義無反顧地在寒冷的原野中向前追。如果失敗了，就當這千裏之行是為了做壹次甚至不可能的告別，只為了妳生命中最深的愛，但不會長久。
這裏的“它”早已超出了北大的定義，而是我自己的自我承諾和自我期許，以及我在逆境中不可磨滅的夢想。
於是我在高四無盡的路上掙紮著，隱藏著所有的痛苦，依舊對著每個人燦爛的微笑。
讓我們這次戰鬥。
幸運的是，我有壹群可以互相依靠的同學。
樓船傾覆，滄海桑田的時候，我們是壹群相互牽掛的幹癟孤獨的人。
我們壹起學習，壹起生活，有著同樣的精神，就像同壹戰壕的戰友。我們之間的競爭也已經由相互憐惜的感覺覆蓋成了微微溫暖的溫度，紮胸充實記憶也變成了不壹樣的心情。
宿舍裏還有舍友，最親密的“戰友”，天上的神仙府，人間的305宿舍。這是我調侃的時候給宿舍寫的對聯。我們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意外收獲了快樂。
誰也說不清我們付出了多少。我只知道我們宿舍自習室的人永遠是最長最長的。我們壹起五次與年級第壹名擦肩而過，無數次與前五名前十名擦肩而過。我們六個人最後在北京聚到了壹起，兩個北大的，兩個清華的。我們為了夢想放棄了太多。
每次回宿舍，我都會擡頭看看樓下，看看我們家的窗戶有沒有燈光。比如燈火壹年，溫暖如家。我總是很晚才回來，但即使是在燈黑的時候，我也從不慌張，因為我知道，當妳打開自習室的門的時候，妳壹定在。
記憶最深的是朝陽305號的大窗戶。每天早上買菜回來的人都會拉開窗簾叫醒大家。當他們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漫漫長夜的痛苦變成了滿眼睛的溫暖。我壹遍又壹遍地記得我最喜歡的歌詞。每天我睜開眼睛，看到妳和陽光都在這裏。這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我們是幹河中的壹群魚，每壹群幹河都有壹個忘江湖的夢，但在此之前，我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拼出為江湖而戰的航道。
我無緣無故地想起我的班主任孫老師，想起我恨得咬牙切齒的高三，感激的高四，這就像壹個可笑的虛擬現實:希望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有壹個人永遠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由衷地為我的每壹次進步歡欣鼓舞，安慰我的每壹次失落。只要看到他，我就會有勇氣走下去，開心地笑。我壹直以為沒有這個人，後來發現這個人壹直都在，但他是我的班主任。
他曾經在所有同學的抱怨聲中發卷子，在地震的劇烈搖晃中像壹座山壹樣站在講臺上平息大家的恐懼和絕望。他讓無數學生在畢業後感受到了他的好。然而，我懷念他的是，他在壹次私人談話中對我說:王馨漪，這次讓我們戰鬥吧。
讓我們這次戰鬥。
回顧高中那段忙亂的歲月，人浮於事。但是，這句話壹直讓我印象深刻，照亮了我的未來。我覺得，有時候，人可以為了壹件事做到最好。
收場白
滾石不生苔。很多美好的東西，往往在靈魂的滄桑之後，變得永恒。然後就結束了。我壹直在鹽源，在未名湖十幾年了。祝大家都好，前路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