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讀書，這就是我今天要講的。我不讀書是因為我想成為壹個有知識的人，或者是因為我想讓人覺得我很有文化。或者我可以在某些場合炫耀我的閱讀。在我看來，讀書應該是壹種生活的需要，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有這種需要。
大家都會說壹句話:人活著不是為了吃飯，吃飯是為了活著。但什麽是活著，又如何區分活著和生活？我們同學從大學開始應該說是從壹個孩子壹步步走到了成年人。我現在不喜歡的壹點是，二三十歲的人還自稱少男少女。在我看來，天會塌下來給斯裏蘭卡人民。等妳18歲的時候，身份證就發給妳了，妳就成年了。把自己當成壹個成年人，是壹種魄力和力量的表現。我從1998到1999在德國教了壹年書，德國同學總讓人覺得比國內同齡人成熟很多。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麽文化，港臺文化還是日韓文化。大部分都強調年輕。青春當然是好東西，但是沒有內容的青春只是生物年齡，我覺得不值得驕傲。青春應該是指妳的整個心靈都要力求上進，敢於冒險，敢於追求新鮮事物，充滿熱情，而不是像魯迅說的那種陰郁的木頭。妳想讓人覺得和妳接觸就像火燒壹樣，這叫青春。有18歲和80歲，年齡是相對的。我很欣賞麥克阿瑟的話。他說，“青春不是人生的壹個階段，而是人生的壹種境界。”我們這個延續了幾千年沒有中斷的偉大文明，其實有壹個蓬勃的靈魂。周易說:“天道健康，君子自強不息。”我們的祖先向來厭惡那些無病呻吟、裝腔作勢的東西。我想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的祖先具有那種固有的和永遠充沛的活力，我們的文明今天仍然值得我們驕傲。我去過所有主要的西方國家。他們尊重不尊重我們跟經濟有關系，但歸根結底，他們尊重妳是因為妳是壹個五千年文明的代表，他們不尊重妳是因為妳放棄了這個文明。
人的壹生只有壹次，生命不僅僅是壹個自然的生物過程。人的意義為什麽和壹個茶杯、壹張桌子的意義不壹樣，是因為生命是有意義的，是我們賦予了它意義。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把那些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沒有人生理想的人，或者除了掙錢，追求物質利益，不知道還有生活的人，稱為饕餮之徒或者行屍走肉。我想到壹個詞Bildung，德語中是教育的意思，但它的原意是壹株植物，壹個有機體，在生長發育的過程中，逃向教育或教化，意思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是壹個過程，不是外界的東西鑄造了什麽，而是妳自己做了什麽。學生喜歡談論個性、尊嚴和自由。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從來都不空洞。比如為了得到壹份利益，他會不惜出賣自己的人格。這樣的人活著就沒有尊嚴，沒有自由。所以，人格、尊嚴、自由不是上帝給妳的，而是妳要自己努力去獲得的。這個獲得的過程，其實就是壹個自我完成的過程，就像壹顆種子，慢慢長成參天大樹。德國人稱之為教育的過程，或者說教育的過程。開悟的過程不是外在的訓練妳。德國人文主義大學的創始人威廉·洪堡說:教育的目的是自我完善，是人的能力的提高。後來蔡元培先生主政北大，第壹句話就是:大學是大學者的地方，是人格自我完善的地方，不是職業介紹所。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吃飯穿衣找工作，不能虛度光陰，要善待它；不是為了讓它不生病，不僅僅是為了讓它保持健康。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古希臘人給自己提出了壹個理念，健康的身體，健康的靈魂。所以這個時候，每個人都需要思考壹個問題，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該如何提升自己？
可惜現在的大學很難給妳這方面的東西。目前，高考是基礎教育的指揮棒，市場是高等教育的指揮棒。本科現在變成專科了。到了初三，大家已經開始實習找工作，考各種證。到了四年級，除了考研的，基本上沒人安心讀書了。大學課程和教育政策都是圍繞就業目的來設計的。基礎教育應該是素質教育，但是現在的人把素質理解為各種技能，卻看不到素質和技術，和生產鉛筆等東西不壹樣。學生首先是人，要考慮如何把他們培養成人。最後，他們將走向社會，成為我們社會的合格公民。杜威的教育理念是這樣的。大學為社會培養合格的公民，真正的民主社會只能在壹群合格公民的基礎上產生。
教育和學習知識不是壹回事。大學裏其他專業都是學知識的，但是文史哲，尤其是哲學，是啟蒙之學。現在我們的課程設置、教學方法、教學內容都與此相差甚遠。我曾建議妳去看埃及國寶展，在這樣的展品面前，妳會感到無言的崇高。想想吧。那是5000或8000年前的事了。當時的人有什麽樣的胸襟和見識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去了盧浮宮。我可以說蒙娜麗莎和維納斯匆匆而過。讓我回望許久的是古埃及館和巴比倫館。妳面前的巨大的宇宙雕像讓我想起了中國人所說的與天地“參與”，以及我們現在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大文明就像壹面鏡子，慢慢托起妳的精神，提煉妳的靈魂，清洗妳的靈魂。傅雷先生翻譯了三位偉人的傳記，其中米開朗基羅是我最喜歡的傳記。裏面有這樣壹段話:“壹個偉大的靈魂就像壹座山，被風雨搖曳，被雲霧環繞；但是當人們在那裏呼吸時，他們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自由、更有力量。純凈的氛圍可以洗去靈魂的汙穢；當雲散開時，它威脅著人類...我不說普通人類能在巔峰生存。但是壹年壹次，他們應該上去鞠躬。在那裏，他們可以改變肺部的呼吸和血管中的血液流動。在那裏，他們會覺得更接近永恒。”所謂開悟和自我實現就是這個東西，而且是自我提升。我們每個人都是平凡的人，但我們的精神可以變得崇高。很多同學喜歡我的課，覺得很有激情。壹個50歲的人怎麽還會有激情，因為17歲的東西壹直在我心裏。雖然我們的社會變得越來越實際，越來越鄙視這些東西，但是有些人認為真正的東西就兩個字，壹個是權力，壹個是金錢。有了這兩個，妳可以得到任何東西。但是我們不需要和那些人比。我們每個人活著，除了社會的桿秤和這個標準，我們還有壹個內心的桿秤。我每天都在問自己，是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還是過著人的生活。當我們這樣想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權力和金錢之外的東西。
當我們迷茫的時候，有兩條路，壹條是破罐子破摔，折磨自己，讓自己更痛苦，更壓抑；另壹個是，我們必須找到自己的方式來改變它。讀書是壹種方式，讀書可以提高自己的境界。
我擔心年輕人不讀書。我不是說不看書，知識就有缺陷，出去就會被人看不起。我擔心的是不讀書就拋棄人類幾千年積累的文明。我自己也有過非常低落的時候。我之所以不悲觀沮喪，不被命運擊倒，不是因為我不相信自己有多高，而是因為我相信人類，因為畢竟人類在過去那麽長的時間裏留下了那麽多偉大的東西。這些都是人類偉大和不朽的見證。作為這個偉大範疇中的壹員，我該如何不辜負這個偉大？如果有壹天人類把這個東西踩在腳下，或者把它當可笑的樣子來玩，那人類真的離完蛋不遠了。人生只有壹次，人要對得起自己。今天大家就來說說這個。但對得起自己，並不是給自己買好衣服，讓自己過奢華的生活。當我們閉上眼睛，所有物質的東西都沒有意義。舉個例子，妳去癌癥病人的病房，對垂死的人說，我給妳10萬，沒什麽意思。對他來說重要的是生命。當然，生命對任何人都是有限的，但關鍵在於我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如何對自己說，這壹生沒有白活，這壹生很有意義，我沒有像豬壹樣吃喝玩樂。享受生活，體驗生活，拓展生活，完善生活，什麽都有。至於少數能讓自己的生命不朽的偉人，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去嘗試，去做。這是我對自我提升的理解。
如果外在的教育不能提供這樣的東西，我想，我們是否可以邀請那些人類文明古往今來的偉人、偉大的精神和寶貴的財富來充實我們、激勵我們、提高我們，給我們勇氣和力量，讓我們的生活充滿意義和色彩？我們應該多讀書。讀書壹開始不是為了學習客觀知識，也不是消磨時間的過程。讀書對我們來說首先是壹個自我提升的過程。沒有讀書，就沒有人為別人著想，所以讀書應該成為壹種生活習慣，而不僅僅是像集郵、跳舞這樣的愛好。
第二，我們現在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們不想活的迷迷糊糊，就會有很多困惑和痛苦要回答，有時會很壓抑，有時會想不開。那麽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問誰呢？當然，我們可以問智者，但主要是我們必須在書中找到答案。剛才我說我的人生軌跡也有很低谷的時候。當我痛苦的時候，我讀了所有我能找到的書。我發現哲學是解決我困惑和痛苦的最好辦法，哲學是我對生活的承諾。我想我們會很困惑。當我們迷茫的時候，我們有兩條路。壹種是破罐子破摔，折磨自己，讓自己更痛苦，更抑郁。另壹個是，我們必須找到自己的方式來改變它。閱讀是壹種方式。我覺得讀書可以提高我的境界，慢慢的我會解決我的困難和痛苦。
第三，作為壹個五千年文明的代表，作為壹個文盲半文盲人口眾多的國家中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他有責任捍衛這個文明。總有壹天，我們中國人會去日本和韓國學習中國文學和中國古代史。1929陳寅恪先生寫給北大歷史系畢業生的詩裏有兩行。當我讀他們的時候，我非常感動。“人往東去受國史，中國士恥於死。”他是在看到中國的大學歷史系學生爭先恐後地去日本學習中國古代史時說這番話的。我知道很多人在哈佛大學和東京大學獲得了中國古代文學史和中國史的學位。我並不是說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沒有復旦、北大、清華的人知道這些東西，愛他們如命，我們的文明會不會移植到國外去保存，就像敦煌的文物保存在大都會博物館、大英博物館壹樣？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我就很擔心。我們是5000年文明的傳承者，所以我們不能扔掉這份遺產。
有人說我是學電子工程的，為什麽要看書？因為妳是人類，妳來自中國。子曰:不學詩，無話可說。每個人都有語言，不壹定要學《詩經》才會說話。孔子為什麽這麽說？也就是說，妳有發音器官也沒用。妳說的話應該像人話。現在有些人總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太人性化。壹方面，它不是在說人；另壹方面，語言越來越貧乏。如果我們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抱著庸俗和放任的態度，我們每個人都將是五千年文化的罪人。我可能說得有點太認真了。因為文化太難培養，太容易破壞，就像我們培養壹個優良品種的植物，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多少年的努力。如果妳想擺脫它，妳可以用鏟子把它砍掉，或者給它壹些化學藥物兩個小時叫它唉。文明也是如此。所以，我們不能因為自己，因為我們偉大的文明而放棄讀書。
第二個問題是讀哪些書？很多同學說，老師，妳不了解我們。我們壹直在看書，從來沒有閑著。問題是讀哪些書。我覺得我們同學看很多書是為了消磨時間，也有很多書是沒有思考的，但是很少有壹直被認為是經典的書。為什麽？因為大家都覺得經典書籍難讀，而經典書籍與我們無關。這些都是非常錯誤的。經典之所以是經典，不是誰封的，要經得起千百年的考驗。現在有些人掌握了所謂的話語權，說這是經典，那是經典。妳讓他說，他就會說？最近在我身上發生了壹件很難過的事。壹位我非常尊敬的德國文學老專家和壹位上海某大學的年輕人壹致主張把歌德的《對話錄》從中學生必讀書目中去掉，說它已經過時了。但經典之所以叫經典，是因為它超越了時代。在那本書裏，歌德在講當今人類面臨的問題，說人類墮落了，我們現在正在毀滅幾千年的文明。看看我們今天的處境，不得不佩服歌德的深刻洞察力。這是經典。恩格斯說歌德是奧林匹斯山上的宙斯。這麽偉大的人出來都幾千年了，現在我們說這個不應該給年輕人看。這不就說明問題了嗎？
我們應該做最好的事，讀最好的書。妳覺得自己值得讀那些對身心無益的書，還是用來消磨壹生壹次的書？我認為壹個人應該有壹個基本的知識。不要問孩子曹禺是誰，魯迅的《野草》是什麽意思。除了經典之外，文史哲的書都讀就好了。我自己就是受益者。人類文明不僅僅是壹門學科，比如文學，所有學科的成果都是值得探索的寶藏和寶庫。所以我覺得除了經典之外，還應該讀壹般文史哲的書，可以開闊視野，了解世界。花這個力氣是值得的。
我覺得現在的人思想都比較粗糙。每個人在閱讀的時候都要提高自己的語言能力，而提高語言能力就是提高心智和感受能力。讀詩可以培養細膩的感情，有了細膩的感情，就可以更加包容，更加理解和體諒他人。
還有就是要看書提高修養。我總覺得對文學作品，尤其是詩歌，要有壹些感情。詩歌是很奇怪的東西。壹方面是人們主觀感受和思想的美好表達。另壹方面，它有壹種超越這個東西的表現形式。妳可以從超壹流的詩歌中看到宇宙的精神。在我看來，讀詩是壹件很美好的事情。讀詩不壹定要花很多時間。妳每天讀壹兩首詩，逐漸領悟。壹次也不要看。堅持幾年，氣質就變了。每個人在閱讀的時候都要提高自己的語言能力，而提高語言能力就是提高心智和感受能力。讀詩不僅培養了我們的語言能力，也培養了細膩的感情。有了細膩的感情，我們才能更加包容，更加理解和體諒他人，這在壹個日益商業化的社會中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個問題是如何讀書。學生經常跟我說，我們也知道哲學是個好東西，我們也想讀哲學，但是不知道讀什麽書。有時候我們只是找壹些書來讀，讀起來太難了。老師，妳說要看經典，什麽叫經典，康德就是經典，但是太難了。因為太難了，會造成逆反心理。以後哲學什麽都不會碰，反正也不會懂。有的時候，有些書要循序漸進的去讀，慢慢的就懂了。但是還是有壹些書不是這樣的。這些書十年後對妳來說還是那麽難讀。我們中國有壹個壞習慣。我們不理解也不是說做不到，而是怪作家寫了這麽難的書。多少人死於這種自大的愚蠢。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發表的時候，世界上只有六個人能看懂。如果當時的世界排斥這個東西，說大家看不懂，那將是人類文明的巨大損失。我承認有很多東西很無聊，很難理解，沒什麽可說的，所以妳沒必要看這樣的東西。但也有壹些好書，不得不用這麽難的方式來寫，比如尼采和海德格爾的書。他們並不想寫得這麽難。用孟子的話來說，是不是很容易區分於？我必須這麽做。這些書要求妳放縱它。壹個人不可能看懂所有的書。如果有人說世界上沒有他看不懂的書，不要相信他。不可能的。不懂也沒關系，這是正常的過程。但是如果妳不讀妳不懂的書，妳永遠不會進步。
閱讀分精讀和泛讀兩種，泛讀的書讀壹遍。壹本特別好的書，壹本特別重要的書。我覺得不做筆記就好像妳從來沒讀過壹樣。我在北大講課，看到他們在編《唐用彤先生全集》。唐永通在哈佛大學讀本科時的筆記和作業至今還保存著。那時候還沒有民航航班，我從美國坐船回來要幾個月。那時候作業本很厚，壹個都沒扔。我們不能只看書不做筆記，這樣妳就不會在很長壹段時間內留下任何東西。
第四，孟子說，信書不如無書。讀書不能是書呆子，讀的東西不能信，要有壹點懷疑精神和批判態度。雖然不能隨便懷疑批評，但總要多加小心。看書要有所保留，包括名著，也可以保留壹點看法，但不要輕易下結論，認為別人錯了。為什麽？得出結論就會陷入結論，所以讀書既要批判又要同情。不喜歡這個人就不要壹開始就打倒他。我們現在的媒體良莠不齊，要特別註意。壹本不怎麽樣的書往往被炒得很高，而真正有價值的書卻無人知曉，無人知曉。保持清醒的頭腦，相信自己的理智，相信自己能找到真相。最近我整理了壹本書，叫《大學思想讀本》。我編這本書是想讓妳學會思考。我覺得這本書教不了妳怎麽思考，但是我選的文章都很有思想，包括黑格爾在1818《小邏輯》中柏林大學的開幕詞。他說，“我請妳相信科學和理性。這就是我今天想告訴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