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溫暖戛然而止。
作者:春兒
前言:
時光飛逝。我的孩子已經走了五年了。我終於敢拿起筆,寫下那段塵封的往事。很多朋友不讓我寫。我怕我會撕開血淋淋的傷疤,我怕我會受傷,但是我的朋友們,我知道妳們是愛我的。但是妳怎麽知道?寫出來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直到那時,我才實現了我的壹個願望。因為,在這五年裏,沒有壹天我不想念我的孩子。不管我多麽努力想讓自己忘記。但總會有不經意的瞬間,不經意的觸碰。讓我淚流滿面。我永遠不會忘記臭臭的氣味帶給我的快樂和痛苦。所以,我必須寫,為了我和我的臭臭,我唯壹的孩子。我永遠的孩子。讓我把這篇文章送給我在天堂的兒子。很臭,妳知道。媽媽永遠愛妳!無論妳身在何處。我會永遠愛妳的母親。
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每次我玩過家家,我總是試圖成為壹個母親。因為我會有壹個小娃娃。
戀愛的時候,我依偎在現在愛人的懷裏,坐在壹個菜園的圍墻上。在溫柔的月光下,我告訴他我的願望:我想生十幾個孩子,我想養壹大群雞,有壹個大菜園。在壹棵茂盛的蘋果樹下,有壹張大大的桌子。做完飯,看著孩子搶著吃。吃完後,我親切地叫身邊的媽媽...結婚後,我經常牽著愛人的手散步,壹邊想象著我的孩子在我們面前走著,搖晃著,搖擺著,壹邊我在他身後輕輕地踢他的小屁股...我喜歡男生,壹直覺得男生比較老實。我喜歡淘氣的小男孩。我知道我是個小女人。並引以為豪。所以,我有了壹個兒子。生壹個真正屬於妳的孩子。
我給兒子起了個名字——臭臭。有孩子的日子是幸福的,每壹個孩子帶給父母的幸福都是無價的,永恒的,真實的。回想和臭臭在壹起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從心裏湧出的溫柔。是壹種可以融化鋼鐵的溫柔。我還記得我出生的時候,臭臭那麽嬌小,那麽醜。紅皮膚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我連碰都不碰他,不敢抱他。他壹直在哭。餓了就哭,渴了就哭,拉了就哭,尿了就哭。我過了很久才明白,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這些。於是我開始學習如何做壹個合格的母親。因為這個小生命只有靠我才能活下來,而他只會在我的懷裏感到安全,安靜的睡去,不再哭泣。我幸福地看著我的孩子,由衷地感謝上帝給了我這麽漂亮的小精靈。隨著孩子壹天天長大,我發現我也可以這麽溫柔善良,這麽勇敢真誠。是的,我不斷發現新的自己。慢慢地,他開始學習走路。起初,他在學步車上學習。他學得很快。經常看到他的身影在家裏跑來跑去。他很好奇。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他會笑,然後親他,看到加濕器噴出的白色氣體,他會伸手去抓。我給他做飯的時候,他會把車停在廚房前面,好奇地東張西望。他非常依賴我,無論我在哪裏,他都跟著我。甚至在我洗澡上廁所的時候,他會在確認我在裏面的時候,用力敲門,靜靜地等我出去。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是1996的春天,五月的微風輕輕吹起我的綠色短風衣。明媚的陽光溫暖地照在我身上,壹切都很溫暖,我呼吸著芬芳的空氣,邁著輕快的步伐去接孩子。突然,就像被雷擊了壹樣,從心裏湧出的幸福感讓我窒息。那是壹股溫暖的暗流,輕輕地流遍我的全身,直到到達我的指尖。那壹刻,我問自己:什麽叫不滿足?我有壹個愛我的丈夫和壹個可愛的兒子。我有多開心。是實實在在、腳踏實地的幸福。那年我25歲,兒子剛滿壹歲。幸福的我,沒有意識到幸福的背後隱藏著災難。它總是在妳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壹歲零三個月的壹天晚上,他突然哭了起來。我和愛人壹直哄他,但還是壹直哭,直到他哭累了。第二天,當他睜開眼睛時,他的左眼是紅色的。我帶他去醫院檢查,醫生只是告訴我吃點消炎藥就好了。所以,我按時給孩子吃藥。但是紅色還在。快壹周了,我又要帶孩子去檢查了。這壹次,醫生似乎很緊張。他仔細檢查了又檢查,最後告訴我,孩子左眼瞎了。除此之外,恐怕還有其他問題。我驚呆了!過了壹會兒,醫生把我愛人叫了進來。愛人出來後臉色蒼白的告訴我:“臭味可能是眼癌!””我壹下子楞住了:“眼癌?不會吧!肯定是錯的!“我的孩子健康活潑。就算他眼睛有問題,也不可能是癌癥!我不信!我要去北京復試!第二天,我和妻子帶著孩子去了北京。結果終於出來了。臭臭真的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真的是眼癌!我壹下子倒在了地上,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已經疼得失聲了。我覺得我的血被抽幹了,我的心碎了。醫生告訴我,得了這種病的孩子,走路的時候會雙眼失明,而且隨著腫瘤的生長和遷移,面部會變形,那就太可怕了。想到孩子的笑臉,我不敢相信這壹切都是真的。他才壹歲零三個月!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嗎?這些都是真的嗎?醫生告訴我,臭臭現在可以化療,可能有50%的希望,但是必須做眼球摘除手術,包括眼眶。化療的結果是,這半邊臉永遠是壹歲的臉,但那半邊臉會正常生長。而且,就算手術成功,化療成功,也只能活到七八歲左右。我真的很想給他化療。當時我瘋狂地抓著洪亮的手喊:“給他做手術!手術!“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對壹個才壹歲的孩子來說,太痛苦了。更殘酷的是,如果他活到七歲,如果他懂事的話,他的痛苦將是無法想象的,因為他生來就是要死的!那天晚上,我和愛人做了壹生中最艱難的決定。我清楚地記得我做出這個決定時,我堅強的愛人毫無血色的臉和悲傷的眼神。我對愛人喊:“不!醫生說,如果不做手術,孩子會失明,最後眼睛裏會長菜花壹樣的東西,腦袋會變形。我該怎麽辦?臭手伸出來叫我‘媽媽,媽媽,妳在哪裏’怎麽辦?我會瘋掉的!做手術!反正我們不會後悔。就算傾家蕩產也要給他治病!畢竟還有壹線希望!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死去!面對我的歇斯底裏,我的愛人,我的愛人只是瘋狂地抱住我,對我大喊,“春兒,醒醒!難道妳不讓臭臭長到問妳‘媽媽,為什麽我活不下去’嗎?妳想讓他睜壹只眼閉壹只眼面對這個冰冷的事實嗎?妳讓他遭受肉體的摧殘,面對那些好奇的目光?”然後他用力擦了壹把眼淚。兒子,原諒妳的父母吧!我們很殘忍,但也無可奈何!我們必須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們寧願讓妳快樂的生活壹年,在妳壹無所知的時候離開,也不願意在妳被折磨之後離開。雖然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我內疚壹輩子。第二天晚上,我壹個人背著壹身臭,避開了親戚。午夜在壹個安靜的城市,我背著他,壹直走。我不知道帶他去哪裏,也不在乎去哪裏。我只知道我要背著他,我要和他在壹起。在路上,我抱著我的臭臭,問他:“臭臭,媽媽愛妳,妳知道嗎?臭臭告訴我:“我知道。
我流著淚告訴他:“臭臭,媽媽愛妳。不管媽媽做什麽,妳都要知道媽媽是愛妳的。”臭臭回答:“我知道。”我問他:“臭臭,來世做我兒子好嗎?”我的臭臭什麽都不會說就回答什麽。我的眼淚滴在他的臉上。於是我轉移話題,問他:“臭臭,妳愛我嗎?”他明確回答:“愛。”日子壹天天過去,我還是抱著壹絲幻想和希望。也許是誤診,也許是鈣化,也許都是夢。我每天早上第壹件事就是看著孩子的眼睛。我看著他恐懼地睜開眼睛。如果他對我微笑,如果他清楚地叫我媽媽,我的壹天會非常輕松愉快。但更多的時候,他總是皺著眉頭閉著眼睛躺在我懷裏跟我說:“媽媽,我難受。”然後他不停地轉動他的小身體。每當出現這種情況,我的心都會壹起繃緊。我能做的就是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希望把他所有的痛苦都吸收到我身上。我壹直跟他說:“臭臭,媽媽來了。不怕,媽媽在這裏,媽媽抱著妳。”然後讓他在我的眼淚和歌聲中入睡。我教了他很多故事和詩歌,但是我從來沒有教過他“痛”、“痛苦”以及相關的詞匯,所以當他離開的時候,他只會對我說:“媽媽,我好難受。”只有我知道這種痛苦的意義。那種痛苦中包含了多少難以忍受的折磨!我的臭味畢竟才壹歲多!我的孩子活了958天,兩歲零七個月,15天。我家臭臭活著的時候,出奇的聰明伶俐。他和其他同齡的孩子壹樣可愛,不,甚至更聰明。他喜歡汽車。我給他買了將近100輛大小不壹的車,每天他都不停地擺弄他的車。是的,我寵愛他,付出我的壹切來滿足他的願望。在他不痛苦的時候看他認真打球,對我來說是壹種享受,壹種幸福。我知道我會有很多天見不到他。他生病時,我用了許多藥物來治療他。我知道我很傻,但是壹切都沒用。臭臭還在做手術。因為他眼裏的東西長大了,真的脫穎而出了,他閉不上。每次我幫他閉上眼睛,看到應該是他眼球的東西已經被壹個灰色的東西代替了,我就發抖。我真的要崩潰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活著的時候,我在別人眼裏已經是瘋子了。臭臭被推進了手術室,小小的身體躺在壹張大床上,好瘦好可憐。我看著手術室的門,我的生命好像被抽幹了。我默默向天祈禱:“讓我的臭臭不要活了,讓他死在手術臺上吧。”我真的瘋了。世界上有這樣的祈禱嗎?但那是我當時的想法。我知道,臭眼睛會被剜出來的。他的眼睛裏會有壹個黑洞。我害怕。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的痛苦。我愛人拉著我的手,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臺階上,遠離人群。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那是我們唯壹能抓住的。手術推車被推出來了,我卻躺在另壹張床上。我很軟弱,發自內心的。我被支撐著。我得起床了。我是母親。我看見他安靜的身體,小小的身體,壹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我抱起他,他那麽輕,我緊緊抱著他,我怕他飛走。他的左眼蒙著壹塊大紗布。他的麻醉劑仍然有效。他很安靜。那壹刻,我突然產生了壹種錯覺:他死的時候也是這樣嗎?我使勁咬著嘴唇――別想了。臭瘋了,他瘋狂的扯臉上的紗布。他很痛苦。麻藥勁過去了,他掙紮著喊:“媽媽,不舒服!媽媽!難受!”我愛人用力抓住他的手,對我喊:“春兒,妳快點幫我抓住他!”!別讓他扯下紗布!”我不情願地站了起來。就在這時,臭臭掙紮著向我伸出手,喊出了我壹生中最難忘的壹句話:“春兒!媽媽!——“那聲音是那麽的悲傷無助,又是那麽的震撼人心!我終於崩潰了。我有生以來第壹次暈倒。當我醒來的時候,臭臭已經被註射了鎮靜劑,昏過去了。在醫院的日子是沒有記憶的日子。我現在只記得臭左眼上刺眼的白紗。我試著閉上左眼去看臭臭能看到的世界。當我看到它的時候,我感到悲傷。真的。我很脆弱。手術後我壹直不敢看孩子的左眼。每次帶孩子去換藥,總是不敢進去。我躲在眼廊裏。但我還是能聽到臭瘋的聲音在喊:“媽媽——媽媽——”。我躲在電梯裏,和它壹起上上下下。我使勁捂住耳朵,還是能聽到那臭烘烘的叫聲。無助的呼喚母親的聲音在醫院的每個角落飄蕩...手術後,醫生告訴我,臭臭還能活半年。我真的以為他會活半年,結果才過了兩個月,我的臭就走了。臭臭要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他要離開我的信號。他不吃不喝,靜靜的躺在我們的懷裏,像羽毛壹樣飄著,小小的眉毛緊緊的皺著。他壹直在我懷裏扭來扭去,壹直喊:“媽媽,我好難受。媽媽,我覺得不舒服。“誰能救救我的孩子!我把臭臭送去了醫院。病房裏,老婆去醫院拿東西。我抱著我的孩子和即將離開我的孩子。我哭了又哭,沒有任何考慮。我問臭臭:“為什麽,妳為什麽要離開我!我是妳媽媽,可我為什麽救不了妳!“是啊,傷心的不是孩子的病。而是我媽救不了孩子。我只能看著他離開我。空蕩蕩的病房裏,回蕩著我無助的呼喊,上帝還活著!如果眼淚能喚回我的臭味,我寧願讓眼淚流進大海!如果能以命救孩子,我寧願死壹萬次!我的孩子,我的臭味!只有他能聽到我的呼喚。但他還在昏迷中。臭臭走了。永遠的走了,真的走了。
我會永遠記得那壹天:1997 10 10月9日。我的靈魂被永遠帶走了。但我仍然感謝上帝。離開的時候,他的臉並沒有像醫生預測的那樣發生太大的變化。雖然他的臉輕微變形,但他的右眼沒有失明。他走的時候,還能看見我。他仍然能準確地用他的小手緊緊握住我的手。他仍然知道他的母親永遠在他身邊!我選擇火化他。老人告訴我,這麽年輕就死了的孩子,最好葬在路邊。我強烈反對。臭臭生前飽受折磨。我不能容忍他小小的身體獨自睡在冰冷的泥土裏。我無法想象他的身體會被昆蟲和螞蟻傷害。我怕他冷,怕他孤獨,怕他醒來哭著找媽媽,我要他化作輕煙,隨風散去。我要他坦白交代,然後離開。但是我沒有去火葬。我不敢去。我無法面對我死去的孩子。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我老婆和同事送去發臭了。回來後,我看著愛人,默默流淚。我的愛,我堅強的丈夫,孩子生病的時候他沒有哭,而此刻,他卻在床上打滾,捂著胸口,撕扯著衣服,放聲大哭。他只是不停地告訴我,“春兒,我受傷了!我心疼!”我抱住他的頭,他像嬰兒壹樣虛弱。他喃喃地對我說:“我把臭瓶子放在他身邊,他的小玩具陪著他。”當我把他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時候,他看起來像是在睡覺。我吻了他的臉。我總覺得他能馬上睜開眼睛喊爸爸。我拿掉了他臉上的紗布。我不希望他重生的時候還帶著那個可惡的紗布。“晚上我和老婆把所有臭臭的玩具,衣服,臭臭用過的東西,照片,還有我在十字路口的日記都燒了。我悄悄地留下了壹縷發臭的胎發和他的百日照。那張照片裏我有壹張幸福的笑臉,幸福地擁抱著我的孩子。這是我和臭臭留下的唯壹聯系,也是我做了母親的唯壹紀念。而且,是我對臭臭永恒的記憶和無盡的向往。我至今不記得我和愛人是怎麽度過那壹夜的。我不記得那晚了。第二天早上,我把睡衣和愛人睡覺時經常穿的背心剪了,在胸口處剪。我小心翼翼地把發臭的小灰包好。希望在黑暗中能感受到溫暖,感受到父母的關心和體溫。可是,我去埋孩子的時候,我愛人還是不讓我走,所以我還是不知道我心愛的臭墳在哪裏。我的孩子這次真的走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聽不到他清脆的笑容,再也聽不到他獨特的呼喚媽媽的聲音。除了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