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
家鄉的歌是清遠的壹支笛子。
它總是在夜晚隨著月亮壹起響起。
故鄉的臉是壹種模糊的悵惘。
像霧中的波浪
分離後
鄉愁是壹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遠不會變老
2名觀眾學生
席慕蓉
您說什麽?
沒有山川記憶等於沒有記憶。
沒有記憶的山川,等於沒有記憶的山川。
或者是
山河中的回憶,就是回憶。
記憶中的山川就是山川。
那我真的兩樣都沒有。
是的,父親,母親
在《故鄉》的教室裏
我既沒有學籍,也沒有課本。
只能做壹個遲到的聽眾。
妳只能在最偏僻的位置靜靜地環顧四周。
觀察壹簇飛燕草是如何在荒野中生長的
壹群飛奔的馬怎麽樣?
在我突然的淚水中
朦朧地融入晚霞。
3扣押——席慕蓉
請為我唱首歌。
用那種被遺忘的古老語言
請用優美的顫音輕輕呼喚。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種香味只存在於長城之外。
凡是講塞歌曲調的人都太悲傷了
如果妳不想聽,
那是因為歌裏沒有對妳的渴望。
我們總是要唱啊唱。
想著千裏之外草原上閃耀的金光
想著風沙呼嘯著穿過沙漠
關於黃河兩岸和陰山的思考
英雄騎馬回家。
4夏夜——選自蒙古語類
席慕蓉
第壹次站在蒙古高原上,只覺得天空真的像拱頂,草原上的山丘像波浪壹樣起伏。身處其中,壹方面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另壹方面也感受到了離地球如此之近是壹種說不出的幸福。
後來經常有在草原上趕夜路的經歷。1994年夏天,從大興安嶺回海拉爾,走在呼倫貝爾草原上的夜路。另壹輛車落在後面,我們的車停在了草原中央。我本來就很困,想在車裏睡,朋友卻在車外打電話讓我伸伸腿,到處走走。我不得不不不情願地下車。
壹開始馬達和大燈都開著,我們幾個人在大燈前的光圈裏聊天,旁邊壹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也不想註意。
然而,當公共汽車沒有來的時候,我們的司機停止了馬達並且熄滅了燈。
熄燈了,才發現在整個黑暗的地球上,星星也能亮!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中眨眼,浩瀚的天空與我們這些小小的旅行者不成比例,讓我屏住呼吸,真的覺得自己比壹只螞蟻還小。然而,與此同時,我的內心充滿了壹種狂喜的震撼,仿佛我才剛剛開始真正了解這個世界。
這種震撼很久都沒有平息過。
有壹次,在臺北,我第壹次見到了壹個多年的老朋友。我們談到了蒙古高原。談話中,他突然問我:
“我們即將進入21世紀。蒙古高原將來會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樣的貢獻和影響?”
雖然,我覺得日子不壹定要這樣算,但在他問完這個問題後,呼倫貝爾黑暗的大地和明亮的星空突然映入我們的眼簾。
那個夏夜,腳下的土地堅實而溫暖,頭頂的星空深邃而遼闊。多久前開始的?這片草原因此肩負著養活我們祖先的重任。當時萬物皆有靈魂,群星引路,人與自然互相尊重善待。然而,壹路走來,我們留下了多少勇氣和美德?多少真摯而卑微的記憶都消失了,要等到有壹天,當我們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上,在壹個夏夜仰望無邊的星空,我們才會恍然大悟,這就是我們來的地方,也是我們心中最早的故鄉。
所以,我的答案是:
“21世紀,我可能無法預測蒙古高原會有什麽巨大的貢獻和影響。或許,大多數人永遠追求的是經濟或者科技,但我覺得蒙古高原的存在遠比這些追求重要。”
她的存在讓世界感到安心。
她的存在告訴我們,無論世界多麽混亂,無論人類在充滿科技文明的環境中(當然包括蒙古的烏蘭巴托或者內蒙古的呼和浩特)變得多麽弱小,生命總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到更加積極穩定的本質。
從某種意義上說,蒙古高原實際上不僅是北亞遊牧民族的故鄉,也是地球上人類最後幾個故土之壹。
對蒙古高原更深入的了解,也是對生活本身的介紹。
在每個人的心裏,所有的記憶其實都來自同壹個地方。
5燕姿席慕容
初中的時候,我學了《告別》這首歌,經常唱:
館外,古道旁,草是藍的,天是藍的...
壹天下午,父親突然叫住我,讓我從頭再唱壹遍。像這樣很少被父親註意到的我,心裏感到很激動,趕緊從頭唱了壹遍:
在亭子外面,古道旁邊...
我剛開始,父親就打斷了我。他問我:“為什麽在亭子外面?為什麽不在長城外?我壹直以為是在長城外呢!”
我拿出音樂課本,試圖向父親證明他的錯誤。但是我父親不想看。他只是遺憾地對我說:
“真可惜!我壹直以為是在長城之外,是寫我們家鄉的,所以第壹次聽這首歌的時候特別感動,壹直沒有忘記。沒想到這麽多年都聽錯了。太可惜了!”
父親壹連說了兩句後悔,然後走開了,留下我壹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幾年前剛搬到石門縣的時候,懷了凱爾,聽了醫生的囑咐。我經常獨自在田野裏散步。那時候滿山都是相思樹,綠油油的,走在裏面都能聽到各種鳥兒在歌唱。滿眼的綠色總是在田野裏,許多鳥兒會大膽地從我身邊飛過。
那時候我看到了那只孤獨的小鳥,靜靜地站在田邊的電線桿上,站在細細的電線上,黑色的羽毛,像剪刀壹樣的雙尾。
“吞下去!”我的心像觸電壹樣僵住了。
不是嗎?這不是燕子嗎?這不是我從未見過的燕子嗎?這不就是奶奶在書裏唱的那只燕子嗎?
在南方溫暖的陽光下,我的心開始壹遍又壹遍地唱著祖母愛唱的那首歌:
燕子!燕子!妳是我溫柔可愛的小燕子...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我會經常看到這只同樣的鳥。有時候,我抱著我的兒子,有時候,我抱著凱爾。每次,我都會興奮地給孩子看:
“看!寶貝,妳看!那是小燕子,那是媽媽最喜歡的小燕子!”
我懷裏的凱耶在咿呀學語,香香柔軟的嘴唇跟著我說壹些沒有口音的孩子話。天空是如此的藍,風是如此的柔。我抱著我的孩子,站在南邊的樓房上,凝視著安靜的黑鳥,心裏充滿了壹種朦朧的喜悅和壹種朦朧的悲傷。
直到去年夏天,應內政部的邀請,我和壹些畫家去南方國家公園寫生。在壹本關於墾丁附近自然資源的書裏,我看到了我的燕子。圖中,它有著同樣的黑色羽毛,同樣剪刀般的雙尾。但在圖下的註釋和說明中,卻寫著它的名字叫“烏丘”。
那時候我身邊有很多朋友,但是我突然覺得很孤獨。在我的朋友中,有許多專家在這方面有豐富的研究經驗。只要我提出我的問題,就會馬上得到回答。但是,我當時唯壹的反應就是悄悄合上書,然後悄悄出門。
那壹刻,我突然意識到,多年前的那個下午,父親很失望。其實沒必要問別人問題,我自己心裏已經明白自己的錯誤了。但是,我想,雖然有時候,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們要面對所有的真相,但是有時候,我們真的可以保留壹些小小的美好的錯誤,這些錯誤對別人無害,沒有爭議,卻能給我們帶來非常深刻的安慰。
心裏真的舍不得那只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