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的時候就經歷過這種對事物的疏離,對物體的陌生化。這是壹個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隨處可見的不依賴藝術的現象,偶爾在我陷入閑散思緒的時候,如果這壹刻我恰好手裏有壹支筆,我就會隨便在壹張紙上亂塗亂畫。我潦草的字大部分都很簡單,很普通,比如天,地,人。無意識地重復寫作,壹次,兩次,三次...在不知疲倦的機械描述下,很快,我的意識接近恍惚,精神世界仿佛變成了壹片充滿陷阱的無盡沼澤。我開始懷疑自己的字跡不對:這個“人”真的是這樣寫的嗎?真的是左撇子和右撇子嗎?它的含義真的是我們壹直理解的“人”嗎?那壹瞬間,我會覺得這個詞的創造是如此的荒謬和不合理。用什麽?為什麽這麽壹個簡單可笑的大餅,卻代表著宇宙中物質結構和精神世界最復雜的生命形式?有時候,在我對這個“人”產生懷疑之後,我會求助於另壹個符號系統,我唯壹熟悉的外語,英語。我放棄了“人”,開始寫“人”。無壹例外,這個人類經不起懷疑。為什麽壹個由五個字母組成的單詞可以指代“人”我反復讀了這兩個詞:任,人,任,人...從我嘴裏發出的音節瞬間變得虛無,毫無意義。
那壹刻,我會變成壹個徹頭徹尾的懷疑論者,覺得壹切都是虛幻的,不確定的。我理解和感知世界的媒介——語言和文字——已經完全落入我的意識之中,並被我不知疲倦和疲憊的懷疑精神所俘獲。它的脆弱就像泡沫,壹接觸空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像遠方的風送來的氣味。很難相信它曾經存在過。然後,這張紙上壹堆毫無意義的線條,醜陋的延伸,多麽像古羅馬帝國或拜占庭文明遺留下來的廢墟。
類似的自虐不定期發生,壹個註定的結果就是我幾乎不相信任何東西。我沒有永恒的信仰,我懷疑壹切,更不要指望任何宗教或信條或口號能讓我為此做出貢獻。
詞語和它們的意義,宗教,它們的奇跡,愛的對象和載體...它們的存在,是因為我們願意接受它們的存在,不懷疑它們的存在,是與未知世界的暫時妥協和盟約。壹旦我們懷疑他們,壹旦我們不小心點了某個指令,進入了不熟悉的程序,壹切都會像隨風而逝的氣味壹樣煙消雲散。
無論如何,這樣的想法根本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快樂,只會讓我的生活越來越像壹個叫馬孔多的小鎮,我的心越來越像布恩蒂亞家族最後的奧雷連諾。除了在鎮上唯壹的二手書店尋求消遣,生活毫無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