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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詩

夜讀海子文/火與冰

題記:詩是火,不是修辭練習。

-海子

晚上親愛的朋友們

在哪個森林裏,妳的瓶子掉了。

妳含淚而飲,又把親人埋在什麽樹林裏?

妳在哪個河岸最孤獨?

搬進空房子,妳是最孤獨的,點亮燈。

什麽季節妳最憂郁?

放下忙亂的籮筐,大地遼闊,江河滔滔。是誰舉著燈,照亮了妳?

哪壹輛馬車,帶妳遠去,奔向遠方?

奔向遠方,妳走了,再也不回來。是哪個車廂?

這首詩以探詢的語氣直白,卻如清風般自然流暢。在詢問中,像火的燃燒壹樣勢不可擋,內心的感受像火壹樣真誠熱情地噴射出來,問妳想象中的朋友,或者問妳自己。

瓶子掉下來的挫敗感和含淚喝酒埋葬親人的痛苦是在什麽樹林裏?在什麽季節,妳帶著憂郁放下了忙碌的籮筐?在什麽河岸,空房子,孤獨的地方,在遼闊的土地,河流流動的情況下,誰為妳溫暖地照亮妳?壹連串的問題或者自我提問,也許具體的事情早已忘記,但是心裏積累的挫敗和痛苦,孤獨和憂郁,甚至溫暖和甜蜜,都壹點壹點地藏在心裏。夜晚面對這位親愛的朋友,我呈現的心像壹團火從胸中噴發出來,壹團壹團,真摯而熱烈,沒有精妙的修辭手法,沒有刻意描繪風景,也沒有刻意營造意境,短暫而激烈。

這壹切,悲傷,孤獨,痛苦,甜蜜...都去哪裏了?只剩下我壹個人和寧靜的夜做朋友。然後這樣的念頭突然在我心裏爆發出最猛烈的火,仿佛要吞噬壹切,照亮壹切:“哪壹輛馬車把妳帶走,奔向遠方,妳去了哪壹輛馬車,沒有回來?”思緒如泉水般湧出,直接質疑生命本身的存在!

流暢的旋律,火熱的激情,短短三段,成就了壹段精彩的樂章!是的,這是壹場運動。妳不覺得它的內在旋律是那麽和諧自然嗎?不是新格律詩強調建築之美的外在裝飾,也不是民歌中自然形成的質樸通俗的韻腳,而是經過自覺追求和得心應手後的巧妙笨拙。它在理解文字上有內在的節奏,像火壹樣從火源中噴發,像泉水壹樣從地心汩汩流出,真實自然。比如這首詩裏的“誰點亮了燈,照亮了妳”“哪壹輛馬車將帶妳遠去,奔向遠方/奔向遠方,哪壹輛馬車妳將去而不返”,還有海子其他的詩裏的“春水白流,花開為誰”(黎明的後半部分)“有些花開在高樹上,有些果實結出深深的果實。前方的路還是那條路”“所有的風都只吹向他們,所有的天都為他們而斷”(四姐妹)《月光照耀在月光下》(月光)《我只想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等等都是那麽的流暢自然。這首詩短短三句就能達到“意象與歌唱合壹”的境界,真不愧為“現代詩人中的歌手”!

當然,這首詩不僅僅是壹個樂章,更是壹個篇章,壹個真實而熱情地關註生命本身存在的篇章!大膽袒露內心,熱切質疑,從而拋棄傳統文人趣味,真正從內心深處關註存在本身。不像壹般的東方文人,陶醉在山川、花鳥、蟲魚的味道中,產生自我滿足感,營造意境。海子通過對傳統文人詩學興趣的批判,提出了自己的詩學理想。他說:“我討厭東方詩人的文人氣質。他們蒼白無力,自以為是。他們隱藏並陶醉於自己的利益。他們把壹切都變成了樂趣,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比如陶淵明和梭羅都過著隱居的生活,但陶強調的是趣味,而梭羅表達的是對自己生命和存在本身的極大珍惜和關註。這是我的詩意理想。我應該拋棄文人趣味,直接關註生活本身。這就是中國詩歌的復興之路。”(詩論:壹個提綱)以這樣自覺的態度和明確的詩意夢想,妳所寫的,永遠不會是欣賞山水田園的喜悅,不會是鳥語花香帶來的春秋憂傷,而是釋放激情、叩問靈魂的美好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