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而深刻的愛情帶給人們的不僅僅是深刻而甜蜜的幸福,還有刻骨銘心的巨大痛苦和辛酸。投入的迷戀也許得不到戀人的懷抱,卻常常收獲心碎的果實。當葉芝抱怨他的溫柔“真的是獻給了帽商櫥窗裏的模特”時,不難想象他的悲傷甚至怨恨。但是,痛定思痛,愛情的火焰是不能被理智扼殺的。詩人仍然迷戀那個傷了他心的女人,也許就像《荊棘鳥》的那只鳥,只有當荊棘刺入它的血管和心臟時,它才能唱出最美的歌。葉芝也用他那顆血淋淋的心為我們獻上了壹首深情的歌。正如奧地利詩人裏爾克所說,“只有終極的愛,才能讓人在絕望中愛壹個人。”詩人的愛情是那麽的美麗壯烈,那麽的悲涼絕望。
這首詩獻給詩人的情人,著名的愛爾蘭女演員莫德?6?1幫。毛德?6?1岡雖然是女性,但她積極參與愛爾蘭的民族自治運動,通過暴力和流血,倡導愛爾蘭自治的政治理想。詩人24歲認識毛德?6?1剛立刻被她無與倫比的美貌和“朝聖者的心”所吸引,瘋狂地愛上了她。然而事與願違,莫德?6?盡管1幫也愛著葉芝,但她總是拒絕他的求婚。1903年,她嫁給了與她並肩作戰的麥克布萊德少校。葉芝的這首詩寫於1893年,當時詩人29歲。
現在讓我們壹起來欣賞這首詩:
當妳老了
當妳老了,頭發花白,昏昏欲睡,
爐前小憩,請取下這首詩,
慢慢背,夢見自己的眼睛。
柔和的光線和微弱的影子;
有多少人用真誠和虛偽愛過妳的美麗,
愛妳快樂迷人的青春,
只有壹個人愛妳朝聖者的心,
愛妳衰老的臉上的悲傷;
當妳俯身在燃燒的壁爐旁,
妳會輕聲說話,帶著壹絲悲傷:
逝去的愛現在已經登上了山。
它的臉隱藏在密集的星群中。
“當妳老了”這個詞會讓人覺得想哭。當青春裏的愛情被拒絕,詩人別無選擇,只能幻想多年後妳老了的那壹刻。他期待著那壹刻,“妳”會真正理解“我”對妳的偉大無私的愛。全詩以壹個假設的時間狀語開頭,然後想象愛人的白發、困倦、青春和晚年的美麗。那時,當她打開昔日戀人的詩,在爐火邊輕輕吟誦,她會回憶起所有的過往,回憶起她年輕時的美麗,回憶起她眼中的柔光和深邃的光暈。當多年以後,“妳”在火堆旁讀著“我”的詩,慢慢回憶起過去的壹切。那時候妳會明白,很多人只是愛著妳美好的青春,而只有詩人自己被妳朝聖者的心深深打動。即使青春的綠蔭已盡,我依然會愛妳臉上的憂傷和皺紋。因為詩人的愛比常人更深沈,更真誠,更純粹。他愛“妳”和“朝聖者的心”勝過他的身體和快樂的青春。到了第三節,這裏面顯然隱藏著壹絲淡淡的抱怨。當“妳”最終意識到詩人的愛是“妳”曾經拒絕的最無價的財富時,詩人已經老了或者死了,愛情的遺憾和痛苦永遠會成為壹個解不開的結,沒有機會去彌補,也沒有機會去撫平。詩人高貴的靈魂也許已經在群星中沈睡。那時候除了痛苦的回憶,後悔年少時的驕傲與無知,還能做什麽?當妳老了,壹切都成了過去,但當妳年輕的時候,妳卻舍不得把妳的愛給我。老了除了後悔和遺憾還能做什麽?看完全詩,我的心情仿佛被霧氣打濕,沈重而憂傷。
詩中所有的情節和人物都是虛擬的,語言也是如此的簡單平實,但仔細讀來,卻仿佛有壹種超然神秘的氣息。因為詩人的情感經歷和寫這首詩後的漫長歲月都印證了他寫這首詩時的觀感,毛德?6?1剛的婚姻並不幸福。我們甚至可以想象,當她真的老了,她會像詩人詩中預言的那樣,回憶往事,追憶詩人的愛情。詩人似乎壹直在義無反顧地走向他假設的、虛擬的時空,就像走向壹種信仰。是無意的嗎?還是生活本身的壹種預感?還是人在情緒極度狂喜的時候會透露出筆下的“神啟”?這些都給這首詩蒙上了宗教色彩。
單戀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感情。是看不到壹分錢的無限付出的回報。是壹顆只能安慰自己傷害的心。最執著的情感,必然會導致最痛苦最激烈的愛情災難。也許詩人需要在痛苦中錘煉,就像鉆石需要在烈火中錘煉?也許正是這種不幸的情感經歷使詩人葉芝的創作變得幸運。這位有著朝聖者靈魂光輝的美女,成為詩人創作的力量和源泉,成為愛的信仰和理想的象征。正如歌德在他的詩中所說:“永恒的女性引領我們崛起”,葉芝後來加入了愛爾蘭民族自治運動。
寫這首詩的二十三年後,也就是1916,毛德?6?1幫的丈夫麥克布萊德少校在鬥爭中犧牲了,葉芝再次問莫德?6?1剛的求婚還是被拒絕了,從中也可以想象葉芝對毛德壹生的愛?6?1剛的癡情和他的感情受挫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
“當妳老了”不是詛咒。唐曉渡老師認為“在腦海中想象昔日的美麗並不是壹件愉快的事情,但詩人當時需要這樣做,否則不足以平衡他巨大的心理創傷。他期待時間的幻覺能拯救他在現實中失敗的愛情。”我覺得詩人的目的不是平衡自己的心理,而是在絕望的時候沈浸在愛情和掙紮的痛苦中。他相信自己的真誠是可以被時間驗證的,誰也騙不了時間。也是熱戀中的人拉上多年的時空帷幕的壹種不變的心境。所有沈溺於愛情的眾生,總是希望有壹個未來,希望從現在走向永恒,希望對方的心如果有期限的話,能持續壹萬年。詩人,在現實中,他的愛情是如此的無望,以至於他不得不去想象,多年以後,對方能理解他的痛苦。火和詩是那麽的溫暖,詩人的語言像羽絨壹樣柔軟,愛和遺憾像落葉壹樣飄落在字裏行間。每壹顆癡情的心,總是固執地認為自己的愛是世界上最偉大最深沈的愛,對方不可能找到比自己更豐富更廣闊更有價值的愛。葉芝有著如此堅定的信念。他的音色是那麽柔和溫暖,像黃昏的陽光,又像大提琴含淚歌唱。他只是溫柔地引導戀人提前進入那段時光的隧道——“當妳老了”,妳的眼睛不再清澈明亮,妳曾經的頭發已經變成了白發,妳的臉不再光潔,而是布滿了皺紋和衰老帶來的憂傷。詩人引導對方去想象多年後的情景,其實是希望戀人看到這首詩後能更早理解他的癡情和苦心,而不是等到多年後,壹切都成了永久的心痛。
詩人的語言沒有熱烈宣泄的激動,只有平靜真誠的傾吐;他似乎站在外面,平靜地為愛人指出未來的結局。這首詩的語言很樸實含蓄,沒有抒情的姿態;詩的基調淡雅舒緩,流動飄逸的畫面中透露著淡淡的憂傷,卻又不乏親切溫暖。溫暖的火的形象影響了許多後來的詩人。詩人的心如此堅定,愛成了壹種信仰。他“只愛妳朝聖者的心,和妳垂死臉上的悲傷。”這是多麽深刻脫俗的愛情啊。這首詩體現了令人欽佩的精神美,我想每個讀過的人都會留下難忘的印象;尤其是對於那些對世間真愛有著美好情懷和執著追求的理想女性,她們會被詩人營造的這壹永恒的情感空間深深打動。
在詩的結尾,讓人感受到壹種聖潔的悲劇美,就像那種經過歲月滄桑洗禮過濾的情感升華,升華到純凈夢幻紫光的崇高境界...仿佛人性接近神性,又仿佛是把短暫的生命升華為永恒的藝術,結局有很多解釋,我贊同老師上課的理解。我想用李商隱的兩首詩來表達我對結局的理解——“而壹個本該持續到永遠的瞬間,不知不覺就來了又去了”。是的,到那時,“妳”會感到失望和惆悵。
愛情是永恒的主題。詩中深沈的愛和超然的情感已經遠遠超出了語言所能表達的範圍。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會更加深刻的理解。讀這首詩,真的需要有壹顆“曾經滄海”的心,因為它和壹般的情詩大不相同。詩中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讓人心痛的柔情,甚至沒有愛的誓言。然而詩人卻用那種略帶傷感的語氣講述了那段無法挽回的愛情。沒有人能理解他心中淚水的悲傷,因為當他的愛人開始理解他的心時,她已經老了,詩人自己也老了。
讀完這首詩,我久久不能平靜。誰能預測未來?當我們老了,會對昨天或今天的壹切,對生活中無法挽回的美好,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