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心裏挺煩躁的。今晚坐在院子裏乘涼,突然想起了每天走過的荷花池。在這個滿月的照耀下,它應該看起來不壹樣。月亮漸漸升起,墻外馬路上孩子們的笑聲再也聽不見了;我的妻子在房間裏拍著蹦蹦跳跳,迷迷糊糊地哼著壹首睡歌。我悄悄地穿上壹件大襯衫,奪門而出。
沿著荷塘,是壹條彎彎曲曲的小煤渣路。這是壹條僻靜的路;白天很少有人行走,夜晚更是寂寞。荷塘四周,樹木眾多,郁郁蔥蔥。在路的壹邊,有壹些柳樹和壹些不知道名字的樹。在沒有月亮的夜晚,路上陰沈沈的,有點嚇人。今晚很好,雖然月色還很淡。
路上只有我壹個人,背著手走來走去。這片天地似乎是我的;我也喜歡超越平時的自己,去另壹個世界。我愛熱鬧,愛平靜;喜歡群居,喜歡獨處。就像今晚,壹個人在這無邊的月亮下,什麽都想,什麽都不想,就覺得自己是個自由的人。白天必須做的事,必須說的話,現在都可以忽略。這就是獨處的美好,我會享受無邊的荷香月色。
在彎彎曲曲的荷塘之上,我期待著田甜的葉子。葉子高高地伸出水面,像壹位優雅的舞者的裙子。層層樹葉間,零星點綴著壹些白色的花朵,有的優雅地綻放,有的羞澀地含苞待放;就像壹顆珍珠,就像藍天上的壹顆星星,就像壹個剛洗完澡的美人。微風吹過,送來縷縷清香,像遠處高樓上幽幽的歌聲。這時,葉子和花也微微顫動了壹下,像閃電壹樣,瞬間穿過了荷塘。葉子並排挨得很近,所以有清晰的波痕。葉子下面是流動的水,被遮住了,看不到壹些顏色;樹葉更多地暴露在風中。
月光如流水壹般,靜靜地落在這片葉子和花朵上。壹層薄薄的藍霧漂浮在荷塘裏。葉子和花好像在牛奶裏洗過;就像紗籠中的夢。雖然是滿月,但是天上有淡淡的雲,所以不能發光;但我覺得這只是好處——深度睡眠不可或缺,午睡也是獨壹無二的。月光透過樹叢照進來,高處的灌木叢投下參差不齊、斑駁的影子,陡如鬼魅;彎彎的楊柳稀疏的影子仿佛畫在荷葉上。池塘裏的月光參差不齊;但是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比如梵蒂岡上演奏的壹首名曲。
荷塘四周,遠近高低都是樹,柳樹最多。這些樹圍繞著壹個荷塘;只是在小路的壹側,有壹些縫隙,似乎是專門留給月光的。樹木顏色的壹個例子是多雲,乍壹看像壹團煙霧;但在煙霧中可以辨認出柳樹的豐富。樹梢上有遠山,只是稍有不慎。還有壹兩盞燈從樹縫裏漏出來。無精打采的是那些渴睡的人的眼睛。這個時候,最熱鬧的是樹上的蟬和水裏的青蛙;但是興奮是他們的。我壹無所有。
突然想起了采蓮的事。采蓮是江南壹個古老的習俗,看似由來已久,卻興盛於六朝。妳可以從這首詩中得到壹個粗略的想法。采蓮者是十幾歲的女孩,她們蕩著小船,唱著鮮艷的歌曲。采蓮人就不用說了,還有很多看采蓮的人。那是壹個熱鬧的季節,也是壹個浪漫的季節。梁元帝在《采蓮賦》中說得好:
所以妖是處女,她願舟;鷸首許會,傳羽杯;我會動,海藻會掛,船會動,會開。二七纖腰束素,延古布;立夏後,春末,葉嫩花早。我怕觸裳而笑,我怕傾舟而聚。
可見當時是有流浪的場景的。這真的很有意思,可惜我們現在沒有幸福。
然後我想起了《西州歌》裏的那句話:
南塘秋采蓮,荷花過頭頂;低著頭撥弄著水裏的蓮子,蓮子像湖水壹樣綠。
如果今晚有采蓮人,這裏的荷花會被認為“過了頭”;不可能只看到壹些流水的影子。這讓我真的很懷念江南。——這樣想著,突然擡頭,覺得已經是自己的門了;輕輕推門進去,沒有聲音,老婆已經睡了很久。
朱自清(1898—1948),本名子弼,本名沛縣,本名秋實,江蘇東海人,中國現代散文家、詩人。主要作品有詩歌散文集《痕跡》、散文集《背影》、《歐遊雜記》等。
《荷塘月色》的主題在中學課本裏壹直是這樣描述的:
《荷塘月色》寫於1927年7月。當時蔣介石造反革命,中國壹片黑暗。.....在淡淡的欣賞荷塘月色的喜悅中,有壹種對黑暗現實不滿卻又無法超脫的憂傷。這是那個黑暗時代在作者心中的反映。”
我最喜歡林清玄。
用歲月在荷花上寫詩。
那天路過臺南縣白鶴鎮,就像在夏天突然喝了壹杯冰涼的蜂蜜水,冰涼又香甜。
白河鎮是個神奇的地方。它是該省最大的荷花種植地。走在巷子裏,徜徉在田野裏,妳會在轉彎處看到壹大片美麗的荷花田。那些精心培育的荷花競賽,仿佛是自然生成的,在大地的美景中,毫無愧色,尤其是夏天。
我去的時候,正好是蓮子的收獲季節,種蓮子的人家都忙著呢。大人和小孩都去蓮花陷阱裏收集蓮子。對於我們這些只在看到荷花的美麗外表後發出感嘆的人來說,我們從來不知道種植蓮子的家庭曾經多麽努力地維護著壹池蓮子,讓它開花結果。
“夕陽斜,晚風飄。來唱個采蓮的謠言吧。紅花鮮艷,白花嫵媚,面香消風熱。妳劃水,我撐船,這是壹座小橋。舟快,歌高,蓮花樂。”我們小時候唱過的采蓮歌謠,在白河仿佛是壹場夢,因為種植荷花的人不是在采摘觀賞用的荷花,而是用它來維持壹家人的生活。荷花地裏沒有荷花肥來劃槳撐竿子,他們卻要壹步壹步地踩著荷花田的爛泥。
采蓮的時間是早上太陽剛出來或者黃昏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采蓮人壹個接壹個地提著竹籃和帽子,涉入淺泥,把成熟的蓮蓬壹個接壹個地摘下來,放進竹籃裏。
采摘下來的蓮子先挖出來,蓮子外面有壹層厚厚的殼。要用刀把它們壹個個剝開,晶瑩潔白的蓮子滾了壹地。蓮子剝開後,我們要用細針把蓮子裏的蓮心挑出來。這些都要靠靈巧的手工,誰也不能偷懶,於是全家都加入了工作。空蓮花可以賣給中藥店,掛起來做裝飾;白蓮子可以用來煮蓮子湯,做很多好吃的菜;苦蓮子可以做苦茶,可以降火提神。
我在白鶴鎮工作了壹天,去看看荷花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種荷花的人就像蓮子壹樣。表面上看,荷花很美。荷田的景觀是所有農作物中最美的,但它們的辛苦卻像蓮子壹樣苦澀。采蓮季節是從端午節到九月夏秋之交。蓮子收割完,接下來就要挖地裏的蓮藕了。
荷花田其實是壹片汙泥,采蓮人要防備田裏遊來遊去的吸血水蛙,荷花的莖上長滿了刺。我看到每壹個采蓮人的褲子上都被這些密密麻麻的刺紮得千瘡百孔,有時還被抓破了血痕。可見,靠美麗的荷花生活是不容易的。
孩子們把荷葉卷成杯狀,捧著蓮子在荷田的田埂上跑來跑去,讓我覺得無論他們收獲多麽艱辛,都有快樂的壹面。
蓮花其實就是荷花,開花前叫“蓮花”,開花結果後叫“蓮花”。總覺得兩個名字有不同的含義:荷花的感覺是天真無邪的,像壹個幹凈無瑕的少女,而荷花是莊嚴的珍寶,像壹個即將臨盆的少婦。荷花適合觀賞,是詩人藝術家的朋友。荷花帶來壹點生活的苦澀,這是荷花人生活的支撐。想起自己多年對荷花的無知,只喜歡遠遠的看荷花,想念荷花;但我從未走進過真正的荷花世界,看著荷花田背後的人生悲歡,不禁有壹種負罪感。
誰知道壹朵荷花裏三十顆蓮子,用了多少血汗?誰知道夏天農民要多久才能喝上壹碗凍蓮子湯?
我陪壹個種荷花的人巡視他的荷花田,看著他走過占地壹平方碼的荷花田,給我講荷花怎麽種,怎麽灌溉,怎麽種,怎麽收,怎麽避風災,在等待明年收獲的時候,我覺得世界上壹個最普通的東西,可能永遠不為我們所知,哪怕是壹粒蓮子那麽小。
站在荷田上,看著陽光照在荷田上,想起“留殘荷聽雨”大概是荷花人享受不到的境界,因為當荷花殘了,他們會重新播種。田中的荷葉坐在壹起,站在壹起,交織在田野裏。讓我們用壹些空靈的詩句來歌頌荷葉荷的美麗,永遠不要和那些用歲月和汗水在荷葉上寫詩的荷農相比!
-1981年9月2日
秋天的聲音。
生活在城市的人們越來越意識不到季節。
我們看不到盛開的野花,聞不到春風的信息,就像我們童年時在農村時那樣。妳看不到老人晚上在院子裏搖著扇子納涼,感受夏夜的樂趣;不能在東北季風到來之前最後壹次去釣魚,要知道秋天就要過去了。
城市就是這樣。夏天的晚上,我們坐在空調房裏,看著落地窗外的星星,懷疑是秋天。冬天冷的時候,我們走過聚集的花市,以為春天已經盛開。然後我們就漸漸迷茫了,迷失了。季節對我們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為城市裏的工作沒有季節。
前幾天,壹個朋友來看我,興奮地告訴我:“秋天來了,妳知道嗎?”我對他突然提出的問題感到驚訝。後來我發現他的秋信是從市場上來的。他去市場買菜,看到市場裏的螃蟹都黃了,才知道秋天到了,我不禁笑了。對於“春江水暖鴨先知”的鴨子,如果我知道人家是從市場上認識秋天的,恐怕我要笑了。
古人是怎麽知道秋天的?
我記得宋代詩人蔣捷寫過壹首歌,聲音很慢,叫《秋聲》:
黃花深巷,
低窗紅花,
悲傷的秋聲,
豆雨的聲音來了,
中間有風。
在25點鐘,
如果門沒鎖,聲音會更大。
故人在遠方,
問誰動搖了玉佩,
屋檐下的戒指。
五彩號角的聲音隨著月亮落下,
壹步壹步,紮營前進,
四個茄子音。
閃爍相鄰的燈,
燈前仍有鐵砧聲。
直到他抱怨他的憂慮,
多少雞蛋雜音!
傑出的,
用鵝的聲音分壹半。
這個詞很短,卻用了十個“聲”字,這在宋代以來的詩人中也是少見的。蔣捷用風聲、雨聲、鐘聲、沙沙聲、鐵砧聲、蒼蠅和大雁來形容秋天的到來,真的讓人感受到壹種有節奏的秋天。中國過去的文學作品中有很強的季節感,可惜這種季節感已經逐漸喪失。有人說我們的季節感喪失是因為臺灣省是壹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不同意;即使是在最炎熱的南方,用手耕作的農民對時間和氣候的變化總是很敏感,這就像看到壹個花蕾就預測它的開放時間壹樣。
在工業高速發展的時代,我們的生活中不斷有新的發現。我們的祖先只知道事物的實體,季節的變化,花草樹木的生長,後來人們逐漸深入事物的實體,去尋找更精細的實體。老壹輩只知道物質的最小單位是分子,後來才知道分子下面有原子。現在他們知道原子中有核子、中子和粒子,將來他們可能在中子粒子中找到更精細的成分。唉,我們反而失去了看得見的事物實體,這就是中國的壹句古話,“只見秋,不見薪”。
到現在為止,我們對自然的感覺甚至還不如壹棵樹。壹棵樹知道什麽時候發芽、開花、結果、落葉等等,用年輪或松或緊地記錄著它的生命經歷,而我們呢?很多小孩子甚至不知道玫瑰和杜鵑花什麽時候會開花。從聲音上更不用說秋天的到來了。
既然可以控制室內溫度,季節的感覺就成了棄兒。雖然它在冬天哭得很厲害,但能聽到的人並不多。有壹次我在紐約,窗外下著大雪。因為室內暖氣很大,我們在朋友家只穿了單衣。我的朋友從冰箱裏拿出冰淇淋招待我們。我拿著冰淇淋看著窗外的大雪,傻了眼,想著冬天的生活就像“寧靜的火爐裏有紅色的騷動,裏面壹杯酒怎麽樣?”。那時,季節的孩子在窗外,我仿佛看見它踮著腳走進遠處的樹林。
因為人們在室內改變了自然,所以我們不容易理解冬天午後的陽光有多可愛,也不容易認識夏夜的庭院,聽蟋蟀唱歌,讓涼風吹。因為溫室栽培,我們壹年四季都有玫瑰,卻無法知道春天的玫瑰有多美;我們壹年四季都有杜鵑花可以欣賞,所以不知道杜鵑花的血壹樣的花是怎麽動的。
傳說唐朝的武則天因為認為牡丹開得太晚,下令用火燒牡丹,大大驚嚇了仙女牡丹,讓她連夜開花招待武侯,免除了被火燒的痛苦。讀到這個傳說的時候,我還是壹個懵懂的少年,不禁感嘆;我們大棚裏的花不就是小精靈用火烤各種花嗎?冬天還在下大雪的時候,牡丹在戶外盛開,人們能有什麽樂趣?我不明白。
萌動的春天,陰暗的夏天,枯萎的秋天,死去的家庭,漸漸迷失在人類科學的進化中。我們知道,秋天的來臨,不再是地上的落葉,而是市場上的蟹黃。是電視報紙上暖氣和毛氈的廣告,讓我看著秋天的窗戶就覺得心酸。
這種心情,恐怕我們的下壹代孩子永遠不會知道!
-1982年11月24日
鹹的還是淡的
壹個年輕人向我傾訴了感情離別的痛苦,他的氣息悲傷而動人。他說完,我說:“人生有離別是好事!”他茫然地看著我。
我說:“如果沒有離別,人不可能真正珍惜相聚的時刻;如果福如離開,人間就沒有團圓的喜悅。從這個角度來說離別是好的。"
我們總以為相聚是幸福的,離別是必然的。但這種快樂來自於比較,如果沒有悲傷作為陪襯,快樂的滋味是體會不到的。
從更深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怨恨會”,聚在壹起就感到巨大痛苦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沒有離開的好事,他們不是要永遠痛苦下去,永遠沈入仇恨的海洋嗎?
好在人生有離別。
那些因為相遇而快樂的人,離別是美好的,這讓華頌那些相思的淚水變得晶瑩甜蜜。
那些因為相遇而苦不堪言的人,最好離開,迷霧消失才能看到開闊的藍天。
能被因緣分開,對於苦難中的人來說,有時候是對生活的期待和希望。
相聚與離別,快樂與悲傷,失望與希望,只要我們願意去品味,壹切都有味道,壹切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
弘毅大師是壹位僧人,晚年生活修行合壹,過著幸福的生活。壹天,他的老朋友夏丐尊來拜訪他,晚餐時,他只上了壹份泡菜。夏丐尊不忍心問他:“這泡菜是不是太鹹了?”“鹹的味道很鹹。”弘毅大師回答道。晚飯後,弘毅少爺倒了壹杯開水喝。夏丐尊又問:“沒有茶?”?這種白開水怎麽喝?弘毅大師笑著說:“雖然開水很淡,但味道也很淡。"
我認為這個故事可以很好地表達弘毅大師的道家風格。夏丐尊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和弘毅大師年輕時是朋友,知道弘毅大師在李叔同時代過著歌舞升平的生活。弘毅大師早就超越了鹹淡之分,不是他沒有味覺,而是他真的能嘗到鹹菜的好味道和開水的涼意。
生活中的幸福是甜的,甜中有甜。
戀愛中的離別是鹹的,鹹的味道是鹹的。
平時的生活是清淡的,清淡也有清淡的味道。
我對年輕人說:“生活中,我們只能隨遇而安,有時候我們別無選擇。就像我昨天在朋友家喝的茶,真的很好喝。雖然今天喝不到這麽好的茶,但是只要有茶就好。如果沒有茶,喝白開水也是好事!”
-1982年6月2日
大悲堂裏的燕子
住在佛寺,淩晨四點醒來看師父早課儀式。走出家門,月亮還在天中間,但在離山很遠的天空中,雲層後面有壹些清晨,讓灰色的雲層有了壹種通透的趣味,灰色的內部似乎已經織了壹層金橙色的裏子,仿佛翻過來就會是金色的。
鳥兒還沒有完全醒來,只是偶爾聽到幾聲短促的鳴叫。聽起來好像他們在春天的晚上在樹梢上做了壹個夢。他們被這個夢嚇了壹跳,發出壹聲短促的叫聲,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最引人註目的是在壹棵大簇鳳凰花的樹上醒來。現在是臺灣省南部的五月,鳳凰的美麗達到了頂峰。好像有人開了個染坊,把整座山都染成那樣的紅色。即使在灰色早晨的寂靜中,鳳凰花的顏色也很有說服力。不是純紅色,但比純紅色亮,也不是橙色,比橙色更艷麗。與靜立的菩提樹相比,靜中的鳳凰花是喧鬧的,仿佛在山上開了壹個花市。
菩提樹寂靜不完全是真的。寒冷的冬天過後,菩提樹的葉子都落了。只剩下枯枝等待春天。在黑暗中看著那些枯枝,它們有著堅強不屈的姿態。有的發芽很早,從頭到腳都是盛開的,綠色的,透明的,光滑的,純凈的。在夜色的註視下,桃形葉子上的葉脈清晰可見。我突然想到,這樣壹棵普通而簡單的樹,其實就是佛陀出家的地方,他被這寂靜的樹和勤奮的芽深深打動了。
這時,殿角傳來木板的撞擊聲。那是壹塊喚醒板,莊嚴而沈重地喚醒了殿中的大師。其實醒過來的聲音很輕,壹般人睡著的時候是不可能聽到的,但是和尚是身心清凈的,別說行板,就算壹根樹枝掉在地上。
喚醒板拍下後,天空漸漸明朗,但依然寂靜無聲。燕子的聲音開始變大,仿佛被喚醒板喚醒,準備壹起做早課。
然後鈴聲響了。
佛寺的鐘聲,只要妳能翻山越嶺。它深入人心,帶來壹種覺醒和寧靜的力量。鐘聲敲了幾下,我在計算中有些迷茫。我只知道那是沈重而緩慢的擊鼓聲,接著是更快的節奏,嗡嗡聲熄滅了,只剩下砰砰的聲音,最後又回到明亮而溫柔的鐘聲,縈繞在山間。
聽著這佛鐘,我想起朋友送給我們的壹卷《敲鐘經》。鐘聲的節奏簡單而緩慢,但第壹次在寂靜的夜晚聽敲鐘,我幾乎要落淚了。人們仿佛被灑了甘露,第壹次聽到了音樂。我怎麽能不被它感動呢?
晨鐘不同於敲鐘。後來壹位大師告訴我,早晨的大鐘* * *敲壹百零八下,因為壹百零八下代表壹歲。壹年有十二個月,二十四個節氣,七十二個周期,加起來就是108個,也就是壹年中的每壹天人都要像時鐘壹樣醒來。但是另壹個法師說108是破108種煩惱,鐘聲有它不可思議的力量。我不能理解它是什麽。我只知道聽鐘聲有壹種感覺,像壹條滿是落葉和灰塵的山路,突然被鐘聲掃過,讓人有勇氣和精神爬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遠的風景。當鐘聲還在空中震蕩的時候,鼓聲響起。這時,我剛走到“大悲殿”前,看見壹個比丘尼站在漸漸明亮的鼓樓裏。她個子不高,和面前的鼓幾乎不成比例,但她敲的鼓完全包圍了我的思考,甚至整個空間。她細致的手掌,抓著鼓槌,充滿了自信。鼓槌在鼓上舞蹈、遊動,姿態非常優美,或緩或急,或如雷鳴,或如狂風肆虐...
我站在通往大悲殿的臺階上,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敲鼓。我不禁如癡如醉。那鼓,如雨,不能穿指;慢如波濤,洶湧澎湃;如果海嘯來勢兇猛,海拔就是幾英尺;天亮的時候,如果是微風,輕輕撫摸妳的臉;當它焦慮的時候,它似乎在呼喚迷失的母親和家的呼喊;優雅的時候,像天上飄的壹朵清雲壹樣舒服,可以飛到世界上最遠的地方...是世界的鼓聲,但似乎不是來自世界,而是來自天空或者地心,或者更遙遠的地方。
鼓聲停了壹會兒,我才從醉境中醒來。這個時候,我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維摩詰經》中的壹段話。文殊菩薩問維摩詰居士:“菩薩入法的必經之路是什麽?”現場的5000位菩薩都靜靜地等待著維摩詰的回答。維摩詰說了什麽?他壹句話也沒說。過了壹會兒,文殊菩薩贊嘆道:“好,好!即使沒有文字,沒有語言,也是唯壹真實的方法。”後來,有星談到維摩詰的沈默,不禁欽佩地說:“維摩詰的沈默如雷。”的確,當我聆聽佛鼓的寂靜時,我幾乎意識到維摩詰的寂靜如雷。
以前在臺北聽日本“鼓童神”的演出時,我覺得世界上沒有這樣的事。這真是壹個神奇的鼓!直到聽到佛鼓,我才知道有更高的世界。神鼓童是好的,但他氣喘籲籲,呼哧呼哧,不像佛鼓那麽平靜;鼓童,壹個神,被刻苦訓練,表現出人力資源的巔峰。佛鼓仿佛就在那裏,打鼓的比丘尼不是明星,只是壹個單純的行者。神鼓童是壹門藝術,擊鼓是為了表演,而佛擊鼓是為了降伏邪靈,解脫人的生死,減少壹切邪道的痛苦,擊鼓是為了慈悲和智慧,所以聚起美妙的聲音是不可思議的。最重要的是,鼓童神講境界,境界是有限度的;佛不講境界,所以佛鼓無邊。不僅讓人壹覺醒來為之著迷,連鬼神都為之動容。
佛祖擊鼓之後,上午的課正式開始。我坐在臺階上,聽著大悲堂裏的經聲,靜靜地看著鼓,靜靜地,只是靜靜地。剛剛響起的鼓聲像潮水般湧來。
廟裏的燕子也在身前呢喃,隨著鼓聲,廟裏的燕子也在身前呢喃。我說的像潮水,是指像影子和聲音。壹路下到女子佛學院的走廊和教室,大悲殿裏都是燕窩。每走壹步,都有壹兩個鳥巢,有的甚至完全遮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燈,讓燈開著卻看不見。但是和尚是仁慈的,全保喜歡燕子。人生之前的壹盞燈是什麽?
我仔細看了看鳥巢,發現這是壹個用泥塑制成的長居。它鼓鼓囊囊的形狀很像古老的鄉下老鼠的地穴,看起來相當結實。每個鳥巢裏都住著許多燕子。妳可以看到壹個出來,壹個剪了翅膀,壹個燕子飛走了,然後另壹個出來了。壹個窩裏總住著六七只燕子,不算小家。
幾乎在佛陀擊鼓的同時,燕子開始築巢。於是有壹兩百只燕子同時在天空中鳴叫,像網壹樣穿梭。那壹大群燕子,黝黑的脊背,乳白色的肚皮,剪刀般的翅膀,尾巴上的羽毛,在清晨的天空中,有壹種非凡的美。還有壹些人熟練地從大悲殿的窗口飛進飛出,於是在莊嚴的誦經聲中,壹兩句是稚嫩燕子的呢喃,顯得格外熱鬧。
燕子回巢時也很驚訝。當它們潛入屋檐時,它們不會減速。它們幾乎是在巢前剎車,然後準確地進入巢內,看起來很有趣。師父不知道大悲堂的燕子數量,也不知道燕子的年齡。壹位大師說得好。她說:“別問了,我以為他們壹直住在這裏。好像沒把他們當燕子,而是當鄰居。別小看這些燕子,它們都是聽經的。每天早晚,燕子總是準時飛出來,滿天都是燕子。通常,它是稀疏的。”
至於如何集結這麽多燕子,師父說佛寺的莊嚴、清凈、悲喜,是眾生的萬能。這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大悲堂裏有不知從哪裏跑來的狗,經常蹲在堂前。大廳邊上的大湖開滿了紅白相間的荷花,湖裏遊著無數的魚。據說它們聽到聲音就會浮出水面。
以前深山密林中的寺廟裏,常有老虎狐貍蹲在殿下聽經。我聽到了壹個感人的故事。有壹次,壹個法師在念經,七八只老虎過來聽,其中壹只打起了瞌睡。法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頰說:“不要壹邊聽經書壹邊睡著。”
我們沒有機會看到虎嗅佛法,卻看到燕子向佛行禮,遊魚聆聽,這就是緣分。不也壹樣感人嗎?
眾生皆如此,為何人不能時時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