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社會環境的變化。崔璀出生在湘西的小山城茶洞,民風淳樸,人情淳樸,重義輕利。“壹切總是那麽安靜,所有的人每天都在這種說不出的簡單孤獨中擦肩而過。”即使是河街吊腳樓裏的妓女,依然保持著某種“生活的嚴肅性”。然而,這裏畢竟不是原始荒野中的“世外桃源”,“大都市發達商業產生的某種食客”已經開始在這裏定居。“現代”的入侵沖擊了尚未被金錢和利益汙染的淳樸民風。崔璀對此印象深刻,“現代性”的概念在她心中悄然生根。當她與諾頌的愛情因團總女兒的介入而直接呈現為“擺渡”與“磨房”的對立時,她第壹次感受到了金錢的可怕力量。“他不是白癡。不要跑磨坊。要不要擺渡?”村裏人關於送她還是團裏壹般的女兒,是選渡口還是選紗廠的討論,都是以錢為標準的(紗廠的收入抵得上十個長工壹年),這讓她的“小心思”充滿了說不清楚的東西。第八回,她淡然唱道:“白鳳放虎來咬,不是別人,團小姐第壹。”.....大姐戴著壹對金發夾,二姐戴著壹對銀發夾,只有我三姐什麽都沒戴。她壹年到頭耳朵裏都戴著豆芽。”這顯然是她潛意識裏對金錢至上的反抗。這是崔璀成長道路上的第壹堂社會課。
第二是爺爺思想的轉變。單純、大方、熱情、大方的爺爺和老牛護犢,讓崔璀在沒有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快樂健康地成長。隨著崔璀長大,她的祖父開始“有點擔心,心情沈重”。原因有二:壹是崔璀的成長直接讓他想起了崔璀母親的悲劇,他害怕崔璀重蹈覆轍;第二,崔璀人長大了,證明自己真的老了。我們必須把崔璀交給壹個可靠的人。這些沈重的擔憂沈重地壓在我祖父的心頭,迫使崔璀開始考慮她的未來。小說第七章寫道:“我想得很遠,很多。但我不知道該怎麽想。”祖父並不理解崔璀的想法,他在選擇成為崔璀的終身支持者時,提出了坐車和騎馬的方式。自駕遊走的是包辦婚姻,即找媒人提親,壹切由雙方父母決定;走在路上指的是原始的自由婚姻,靠唱歌向對方求愛,壹切由男女雙方決定。老人選擇了自駕走大路,但被崔璀拒絕後(我爺爺還是尊重崔璀的意願,沒有再提出任何主張),他知道騎馬走大路不是諾派的對手,於是避免下水,被淹在沙灘上,釀成悲劇。在整個悲劇過程中,崔璀只是模糊地感覺到她祖父思想的變化。由於傳統文化觀念的束縛,她無法告訴自己,她愛的是父母,而不是長輩。之後,雖然“壹切照舊,但對於生活來說,似乎某處有壹個無形的鴻溝,永遠無法填補。”直到他的祖父突然去世,才從楊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然而,正是在這種與祖父的心理對抗和摩擦中,崔璀逐漸成熟。這是崔璀成長過程中的第二課。
第三是崔璀自身的變化。天真單純的崔璀“生長在有風的日子裏”,“自然生長教育她”,這讓她“從不煩惱,從不生氣”,終日與爺爺、擺渡、黃狗相依為命。此時,她的自我處於壹種無知的狀態。換句話說,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崔璀自我意識的覺醒源於她的愛情種子。兩年前,她在端牛節見到了父母。文章寫道:“但另壹件東西,它屬於她的祖父,讓崔璀沈默了壹個晚上。”曖昧的愛情讓她第壹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西方女權運動先驅波伏娃曾指出,在以男性意識為中心的社會中,女性在成長過程中基於社會(男性)的需要建立所謂女性的理想範式,使女性將社會和男性的要求內化為女性的自我選擇,將外界和文化的壓抑內化為女性的自我壓抑。所以女性壹旦覺醒,她們反抗的對象就不是外界的壓迫,而是女性與自身的鬥爭。在崔璀認識到自己之後,她開始與自己鬥爭。這裏有兩個最顯著的表現:第壹,崔璀的自我喜歡送走,但她把社會道德和倫理規範內化為內在品質,卻拼命壓抑自己的感情(社會認為她不會表達自己),不給自己充分表達的機會,導致她無緣無故地哭。為什麽「成熟中的人生感覺少了點什麽」?這樣,自我的釋放只能通過夢來實現。在小說的第十八章中,特別寫到崔璀在睡夢中因為山鳥的歌唱而飄然,她的夢常常是荒誕的,但她“常常從這個秘密中獲得驚喜和喜悅的興奮”。第二,面對上帝的保護,同樣深諳社會運行規範的崔璀不敢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意見(拒絕)。她身上的各種所謂“好”的品質(社會強加給她的)與自己產生了強烈的沖突,導致她只能逃避的想法。“我要坐船去桃源縣渡洞庭湖,好讓我爺爺滿城喊我,點燈籠火把找我。”但她馬上意識到,如果她這樣做,爺爺會用刀殺了她!自我的改變打破了崔璀簡單快樂的生活,給她帶來了無盡的悲傷、煩惱和痛苦。然而,正是這種變化讓崔璀真正成熟起來,開始以壹個成年人的視角看待世界。
崔璀的成長與其他“成長小說”所展現的主人公的成長有著極大的壹致性,即成長的過程就是展現人生悖論的過程,也就是展現人生痛苦的過程,或者說成長本身就是悖論和痛苦。崔璀因“現代”觀念的入侵、祖父微妙憂慮的重壓以及自我意識的覺醒而逐漸走向成熟,這是壹個惱人而痛苦的過程。其客觀環境的變化影響著其主觀意識的變化,促使其在自身的變化中痛苦地成長。可以看出,沈從文在《邊城》中采用了動態漸進的方法來塑造崔璀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