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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的轉換——評李商隱的《雨夜給北方朋友的筆記》

視角的轉換——評李商隱的《雨夜給北方朋友的筆記》

通用趙廣

現代詩人卞,有壹首詩《斷章》膾炙人口:

妳站在橋上看風景。

風景觀察者在樓上看著妳。

別人裝飾了妳的窗戶,

妳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首詩最引人註目的也許是視角的變化。第壹句從“妳”和“橋”的角度捕捉風景,第二句從“看風景的人”和“建築”的角度捕捉“妳”,第三句從遠處畫“別人”,以被動的方式“裝飾”妳的窗戶,第四句從現實轉向虛構。

詩歌中的這種“視角轉換”往往可以導致時間或空間的“切割”或“重構”,從而產生類似蒙太奇的效果。它將詩歌中物理時空不可能的現象切割組合,形成壹種非常規的體驗,表達各種生命體驗。這種手法在中晚唐詩歌中經常被有意識地運用,如賈島的《杜桑幹》:“已在客堂十霜,日夜思念鹹陽。渡桑幹水無理由,惟願並州為故鄉。”從並州的角度看鹹陽,“歸鄉日夜”二字在“回憶”二字之前,渲染了詩人日夜思鄉的心境;最後兩句從渡桑幹河,也就是鹹陽,角度180度轉變,回望並州。“但願並州是我的故鄉”壹詞對應著“無端”二字,寫著壹種失落和迷茫。因為在並州看鹹陽和在鹹陽看並州之間的轉換,兩地是那麽陌生,所以詩人的還鄉之思無處依戀,連詩人自己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再比如陸雯的《讀小哥的詩有感》:“我記得我並沒有享受我的青春,那時我才二十多歲。今天,我佩服妳看花,仿佛妳錯過了昨天的花。”從我20年前的視角到我今天的視角,從我今天的視角到妳的視角,我20年前的賞花場景也包括妳今天的賞花場景,妳今天的賞花場景和我今天的賞花場景,透過時間的流逝,表現出心情的不同,也透露出壹種對過去中國變化的惆悵。再如白居易的《邯鄲冬至日夜宿家中》,陳濤的《走在隴西》“窮骨沿江,猶住春閨夢”,都是從作者的空間轉移到“閨房”和“春閨”的另壹個空間,又從那個空間通過“談”“談”

不過,這種手法在當時運用得最成功的是李商隱的《雨夜給北方壹個朋友的筆記》:

妳問歸期,歸期很難說,巴山夜雨,漫秋池。

當* * *剪西窗燭,卻談晚雨。

這首詩的第壹句,其實是由兩句問答濃縮而成,而這壹問壹答,看似兩個人在進行,實則是李商隱的獨白。但這段獨白中設定的兩個人(“遠望歸來的君”和未歸的“我”)使詩歌有了兩個相關的空間,壹個是遠方的故鄉,壹個是異鄉的“巴山”,兩地人的相互向往使這兩個空間有了密切的關系;接下來的三首詩,在兩個帶著濃濃鄉愁的空間所形成的無形關系之間,畫出了壹幅重疊交錯的“兩地愛情的奇幻畫卷”。

“秋池夜雨漲”,這是詩人眼中的真實景象。巴山,指出位置;晚上下雨,表示時間;秋池,進壹步說明季節。壹個人在異鄉,秋夜冷雨,聽著招待所燈下水池裏的雨聲,怎麽能不思念家鄉和親人?

“何時* * *剪西窗燭”是詩人想象中的虛擬場景。時間當然是回到家鄉後的“未來”。在超越現實時空的想象中,詩人和他所愛的人可以壹起切蠟燭,暢談他們的告別。讀者可以領略詩人沈浸在幻覺中的靈魂,已經飛過了千山,到達了千夢縈繞的故鄉。

所以,那裏的詩人壹定會回憶起他獨自在巴山的寂寞時光,和他的“先生”壹起“對著晚雨說話的時候”。“晚雨”壹詞的第二次出現,與第二句中的“晚雨”壹詞相呼應,構成語義循環,提醒人們在詩人的想象中,時空再次超越,回到了秋雨綿綿的“巴山”之夜。想象覆蓋想象,時空在這神奇的遐想中數次重疊,詩人的向往也在這重疊的陰影中傳遞給讀者。

《雨夜給北方朋友的筆記》只有四句話,但詩人的視角卻發生了三次轉移。在實-虛-空三層中,仿佛沈湎於鄉愁的詩人在千山萬水相隔的兩地之間來回穿梭。詩歌就是這麽神奇,它讓現實中的不可能變成可能,讓現實中的平凡情感變得如此動人。《雨夜給北方壹個朋友的筆記》把詩人在詩歌中幾度不能移動的視角轉移了,在想象中超越和改變了現實中無法超越和改變的時空,所以也把很多人都曾有過的向往心理寫得如此細膩和微妙,以至於姚培謙在《李義山詩話》中說:“料夜坐閨,更說行旅者”(白居易詩)。這首詩也是預先飛回家的,太神奇了!"

很多人都指出過《雨夜給壹個朋友的筆記》在北方別出心裁的時空結構和構圖結構對後世的影響,比如王安石的《畫龍元與寶覺素》、《水雲劍與向月何時還我》相逢問月,我將如昔留中山,楊萬裏《聽雨》歸舟留雁翎歲昔,雨將使我聞光。昨夜樹檐落滿雨,夢叫打篷聲等。,但很少有人發現它與現代詩的關系,就像卞的《斷章》壹樣。我們還可以引用壹些作品,比如劉大白的《淚九四》《人在花中,花在風中,風卻在人心裏》,郭紹虞的《河畔》《雲在天上,人在地上,影在水上,影在雲上》等等,運用視角轉換的方法。如臺灣省詩人鄭愁予的《在夢想的土地上》:

雲在我的路上,在我的衣服上,

我有壹種淡淡的渴望,

沒有鳥的喉嚨,也沒有花-

我在冰冷的凍土上。

其實這裏的“我”沒有固定的地方,被拋在壹個漂浮的幻境上。有時雲靠“我”,似乎我在堅實的基礎上成了透視的基點,有時“我”靠“缺”。似乎“我”正漂浮著不確定的思緒,時而在“高處”,時而在寒冷的空氣中,時而在“中”。

當然,現代詩是通過轉換視角來表現主體的失落,這與李商隱不同。李商隱表現的是古代人的思鄉之情,現代詩人表現的是現代人無家可歸的失落感。但古今詩人在形式上有壹種模糊的相似,因為當詩歌的視角不再是壹個固定的點,而是壹個飄忽不定的點時,主體的迷茫、困惑和惆悵表現得如此強烈,就像壹個人被旋風卷進壹望無際的荒野,分不清上下、東西、南北,只能從想象中漂泊。至此,現代詩人不應該感謝李商隱的啟發嗎?——雖然他們不壹定直接受李商隱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