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水太清了,魚就無法生存,要求別人太嚴了,就沒有夥伴。
這句話的出處是:兩漢·東方朔《答客難》
我給大家節選了包含這句話的壹段原文,大家可以參考壹下:
“雖然,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詩》曰:‘鼓鐘於宮,聲聞於外。’‘鶴鳴九臯,聲聞於天’。茍能修身,何患不榮!太公體行仁義,七十有二,乃設用於文武,得信厥說。封於齊,七百歲而不絕。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學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飛且鳴矣。傳曰:‘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詩雲:‘禮義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纊充耳,所以塞聰。明有所不見,聰有所不聞,舉大德,赦小過,無求備於壹人之義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蓋聖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則敏且廣矣。
這篇文章翻譯成白話文是這樣的:
雖然如此,又怎麽可以不加強自身的修養呢?《詩經》上說:“室內鳴鐘,聲聞於外,鶴鳴於高地,聲聞於天。如果真能修身,何患不榮耀!姜子牙踐行仁義,是七十二歲見用於文、武二王,終於得以實踐他的學說,受封於齊,七百年不絕於祀。這就是士人日夜孜孜不倦,勉力而行不敢懈怠的原因呀。就好像那鹡鸰鳥,邊飛翔邊鳴叫。《左傳》中說:上天不會因為人們害怕寒冷而使冬天消失,大地不會因為人們厭惡險峻而停止其廣大。君子不會因為小人的喧囂而改變自己的品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走正道,小人謀私利。《詩經》說:禮義上沒有過失,何必在乎人們議論呢?所以說:水太清了,魚就無法生存,要求別人太嚴了,就沒有夥伴。冠冕前有玉旒,是用來遮蔽視線,絲棉塞耳,是為了減弱聽覺。視力敏銳卻有所不見,聽力靈敏卻有所不聞。揚大德,赦小過,不要對人求全責備。彎曲的再直起,但應讓他自己去得到。寬舒進而柔和,但應讓他自己去求取。揆情度理,應該讓他自己去摸索。大概聖人的教化就是如此,想要自己通過努力得到它;得到後,則會聰敏而廣大。
只看文章可能很難理解其中的含義,所以我們得結合文章當時的創作背景來解讀就比較好理解:
東方朔言政治得失,陳農戰強國之計,但武帝始終把他當俳優看待,不得重用,於是寫《答客難》以陳誌向和發抒自己的不滿。
既然說到這了,我們就壹起來欣賞評析壹下這篇文章:
《答客難》是東方朔晚年的作品。他從二十歲負才自薦 可以為天子大臣以來近四十年間,雖然 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時方外事胡、越,內興制度,國家多事,自公孫弘以下至司馬遷皆奉使方外,或為郡國守相至公卿 ,而對他,卻壹直與對枚臯、郭舍人壹樣, 詼啁而已 , 終不見用.因此內心幽憤難以平衡,遂作此篇,發泄牢騷,自慰表誌。
作品開始即虛構出壹位 客 以不解之辭問難東方朔: 蘇秦、張儀壹當萬乘之主,而都卿相之位,澤及後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慕聖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數,……自以智能海內無雙,則可謂博聞辯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聖帝,曠日持久,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意者尚有遺行邪·同胞之徒無所容居,其故何也· 憤懣不平之情已經沛然而出。繼而再以 東方先生喟然長息,仰而應之 辯答,引出壹大篇 發憤以表誌,……淵嶽其心,麟鳳其采 (《文心雕龍·雜文》)的妙文。在這部分中,作者旁征博引,談古論今,首先以 彼壹時也,此壹時也 的所謂 時異事異 ,表面上看似責怪 客不知權變而終惑於大道 ,頌揚當今之 聖帝流德,天下震懾,諸侯賓服,連四海之外以為帶,安於覆盂,動猶運之掌,賢不肖何以異哉· 實際上則是在機巧地反話正說,極辛辣地諷刺漢武帝剛愎昏暗、賢愚不分,甚至還不如戰國諸侯明白 得士者強,失士者亡 的用人之道。尤其是當他嘲弄了 遵天之道,順地之理,物無不得其所 的所謂盛世之後,順勢揭露封建帝王唯我獨尊,憑個人好惡,對人才 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抗之則在青雲之上,抑之則在深泉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 ,致使才士 雖欲盡節效情,安知前後· 其感情的激越、筆鋒的犀利、針砭的深刻,都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至於後面對自己的困境,表示要以 務修身 ,完善道德來求得解脫,自慰之中,又流溢出封建專制制度之下多數正直的知識分子內心的無奈與悲哀。
《答客難》在藝術上成就也是很突出的。它承繼被稱為宋玉的《對楚王問》,又有重要發展創新。就漢代賦體文學而言,它既不同於以司馬相如《子虛賦》為代表的對統治者表示規諫的散體賦,也不同於正面抒發遭世不遇的騷體賦,而是以散文筆法通過反話正說、對比映照,在似是而非之中進行耐人尋味的發泄與嘲諷,名為 客難 己,實則為獨出心裁地 難 皇帝。和賈誼《吊屈原賦》以來的騷體士不遇賦相比,前者沈郁悲慨,後者則辛辣尖刻,從而更加豐富了漢賦的藝術表現力,對後世產生了很大影響,以至於揚雄、班固、張衡、蔡邕, 叠相祖述 ;《解嘲》、《答賓戲》、《應間》、《釋誨》,應運而出,蔚為大觀。
《答客難》以主客問答形式,說生在漢武帝大壹統時代,“賢不肖”沒有什麽區別,雖有才能也無從施展,“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揭露了統治者對人才隨意抑揚,並為自己鳴不平。此文語言疏朗,議論酣暢,劉勰稱其“托古慰誌,疏而有辨”(《文心雕龍·雜文》)。揚雄的《解嘲》、班固的《答賓戲》、張衡的《應間》等,都是模仿它的作品。
最後,關於這篇文章的作者,我覺得有必要再介紹壹下:
東方朔(前154年-前93年),本姓張,字曼倩,平原厭次(今山東德州陵縣神頭鎮)人,西漢著名詞賦家,幽默風趣且才華橫溢,在政治方面也頗具天賦,他曾言政治得失,陳農戰強國之計,但漢武帝始終把他當俳優看待,不以重用。東方朔壹生著述甚豐,後人匯為《東方太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