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類生來就有恐懼。嬰兒離開黑暗、溫暖、安靜的子宮,對光充滿本能的恐懼;在彌留之際,他對黑暗、滅絕和未知充滿恐懼。恐懼潛伏在人的心理體驗中,滋生在人的想象中。
2.人類的寧靜永遠低於人類科技水平的上限。與浩瀚的宇宙相比,科學實在是太渺小了,就像壹粒浮塵。所以,人類的恐懼是無邊的。
3.人類的恐懼與人類的想象力成正比。恐懼越強烈,想象力越發達。鬼畜是最偉大的作品。)所以民間口頭流傳的恐怖故事極其經典,卻沒有人收藏。而我們在恐怖文化上的創造力是巨大的,只是沒有被開發出來。
4.東西方的恐怖文化是不同的。西方更傾向於外星人、機器人、罪犯,這是壹種物質恐怖。在東方,在中國,鬼更傾向於——鬼包括莫名其妙的東西,無法解釋的現象,隱約神秘的不可抗力等等。那是某種精神上的恐怖。前壹種恐怖不絕望,但似乎總能抵抗,用智慧和技術;後壹種恐怖往往是無望的,從內部摧毀妳。
眾所周知,我在寫壹個恐怖故事。我的想法是:展現恐怖,解構恐怖,戰勝恐怖。
6,每個人都有陰虛的壹角,妳,我,他,不信可以測。壹個男人,站在黃昏的長安街上,偶爾擡頭,發現樹上有壹只黑鳥。它壹動不動,靜靜地看著他。他心裏有點害怕。當他看到濃密的樹葉實際上不是樹葉,而是到處都是黑色的鳥時,他毛骨悚然!鳥兒不會傷害他。他在害怕什麽?恐懼,在人類精神世界中占據了很大的空間,比另壹半光明而真實的空間更深更神秘,更值得探索。
7.我不想探索宇宙學,也不想探索壹些生命科學意義上的超自然的超現實的東西。我想有些事情我永遠也不會明白,人類永遠也不會明白。從文學的角度探索宇宙,探索超自然的、超現實的東西,走得很遠,往往會陷入宿命和某種神秘主義。
例如,人類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最初從哪裏來,最終會去哪裏。比如空氣中漂浮著壹顆塵埃,塵埃上有數不清的細菌。細菌永遠搞不清楚除了灰塵還有房子。房子裏有人,有面包,有電腦,有字典,有愛。細菌永遠想不通,房子外面有地球,有海洋,有森林。
細菌永遠分不清宇宙是在地球之外還是無邊無際的太空...假設地球是漂浮在空中的塵埃,人類是附著在塵埃上的細菌,壹瞬間就是人類的壹百萬年。那麽,人類永遠也不會明白,人類科技永遠無法到達的浩瀚宇宙的終極點是不是壹個房子,房子裏有沒有東西,房子外面有沒有更大的物體承載,物體外面有沒有無限的空間,就像壹片浮塵,然後...
例如,壹個男孩被汽車撞死了。如果不是他爸爸在他出門前攔住他,讓他買些水果,他就不會死;如果他父親沒有壹個老同學來,他父親不會讓他買水果。如果他父親多年前沒有考上大學,他就不會認識那個同學。如果那個同學沒有和他的妻子吵架,他就不會坐火車來了。如果他沒有丟錢,他妻子就不會和他吵架了。如果他不去看電影,他就不會賠錢。如果他不是心情不好,他就不會去看電影了。如果他住在外國的媽媽提前五分鐘到,會讓他打消去看電影的念頭。如果車不拋錨,他媽媽不會遲到五分鐘。如果司機前壹天不通宵打麻將,第二天就不會拋錨。鄰居不叫他,他也不會叫他。鄰居的老婆不回娘家,就不回娘家。如果鄰居老婆的哥哥沒有淋雨,如果他沒有放風箏,如果他生日的時候表哥送了他別的東西,他就不會有風箏了……無數個如果。
壹個眼神,壹個動作,壹個聲音,都可能改變其中壹個。如果壹個不成立,男孩不會死。但是,壹切如果壹環套壹環,直到男孩死去,中間沒有任何變化。展望未來,每個人都有無數的未來,無數的結局。回頭看,每個人的壹生只能有壹個痕跡,永遠無法改變。這就是命運?我堅信,人類思考的時候,上帝會忍不住笑。對於壹只螞蟻來說,努力思考人腦和計算機是怎麽回事是沒有用的。另壹只螞蟻鼓勵同類如何消除恐懼,如何享受陽光,如何好好度過這極其短暫的壹生。這是壹個有實際意義的問題。
我的恐怖作品只是想成為另壹只螞蟻。
8.我希望生活中所有的恐怖都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