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曾說:“中國的古典傳統小說,主要是寫人物的。我個人寫武俠小說的理想是塑造人物。武俠小說的情節非常離奇冗長,讀者要想把這些情節記住並不容易。我希望我寫的人物能夠生動,有自己的個性,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時,我在構思的時候,也是以主角為中心。我先思考了幾個主要人物的性格,劇情也符合主角的人性。會發生什麽樣的氣質?”
所以楊過的性格很可能在金庸寫小說之前就已經基本確定了,那就是“狂”。楊過被稱為“西狂”,就像“東邪”、“北俠”、“南僧”壹樣。在這四種獨特的技能中,只有兩種是以他們的個性命名的。但“北夏(乞丐)”和“南僧(皇帝)”是根據身份來命名的。而壹個人物的標題就反映了他的性格。成為這本書的主角,必然是他的性格非常鮮明豐滿。
《神雕俠侶》的主線是楊過從壹個小頑童成長為神雕俠侶。楊過的性格在成長過程中無論發生了什麽變化,都擺脫不了壹個主旋律,那就是瘋狂!
第二,楊過的“狂”既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瘋狂”在字典裏有很多不同的意思。有正有負,有正有負,有好有壞。正好對應了楊過在不同環境下的優劣表現。“瘋狂”的豐富含義直接體現在楊過開朗飽滿的個性上。因為楊過的瘋狂,他成為壹代武功高強的英雄,也因為楊過的瘋狂,他遭受挫折,大悲。“瘋狂”是壹個強烈的形容詞。如果優點是正的,缺點是負的,“瘋狂”就是大於壹的正數。如果壹個人的性格中有瘋狂的因素,優點和缺點都乘以“瘋狂”這樣這個人的優點和缺點就會變得相當突出。
子曰:“不與中行,則狂之,狂者進步,固執者有所為。”瘋狂的反義詞是中庸。現實中真正能中庸的人很少。這就是為什麽孔子說他找不到遵循中庸之道的人來和他交往,所以他只能和瘋狂的人和頑固的人交往。追求中庸之道可以消除人性的很多缺點,但甚至很多優點也會消失。成了壹個既沒有突出優點也沒有突出缺點的人,完全平庸的人。有突出優點的人壹定有突出缺點,往往突出優點在不同的環境和情境下就會變成突出缺點。金庸在塑造了郭靖這樣壹個理想化的英雄之後,人物性格更加成熟,塑造了壹個英雄楊過,他的優點和缺點都相當突出。
無論是在歷史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我們常常會被那些優缺點明顯的人物所吸引。都是有氣質的人,堅持自己獨立的個性,不改變時代。這樣的人最有魅力,最能打動人。他們性格上的優勢讓他們埋頭於成功。同樣,因為時代的變遷,他們原本的優勢變成了短板,讓他們面臨失敗。項羽就是這樣的例子:“生是英雄,死是鬼英雄。至今懷念項羽,不肯過江東。”項羽性格的成敗深深打動了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為他寫下了這首慷慨激昂、擲地有聲的詩。
同樣,楊過也是壹個個性鮮明,優缺點突出的人。楊過的優點讓他練就了壹身高功武功,也讓他不懈努力成為了逆境中的壹代豪傑。同樣,楊過性格中的缺點也讓他遭受了巨大的辛酸和悲哀。回想起來,他不禁暗暗為自己的瘋狂而失去理智,差點誤入歧途。
優點和缺點突出的人,能讓人對他們產生憐憫之心,愛他們的優點,憐惜他們的缺點。這就是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如此淡薄的重要原因。
第三,“狂”的豐富含義決定了楊過豐滿的性格。
“瘋狂”有許多不同的含義,但它們都有壹個共同點:做某事。結合表現在楊過的性格上。瘋癲首先是指“人的精神錯亂”和“瘋癲”。有些喜歡楊的人接受不了楊過的瘋狂,其中“瘋狂”就是“瘋癲”。很簡單。想象壹下,妳愛的人突然離妳而去,或者遇到了難以面對的現實問題。妳會精神錯亂還是瘋了?“傲慢”,楊過的性格很容易理解為傲慢。楊過從小意誌堅強,爭強好勝。當他的武術變得更強時,他的技術也變得更好。有了囂張的資本,他怎麽可能壹次都不囂張?“既然妳知道我是神鷹,為什麽不理會我說的話?”這種囂張更多的是楊過的霸氣。“野”楊過狂野任性。他從小就愛逗人開心,性格相當發散。楊過不重視男女的防守。當陸無雙第壹次遇見楊過的時候,她是壹個“骯臟而可憐的牧童”。楊過多次裝瘋賣傻,讓她發誓:“明天等我穴道松了,我壹定要在這傻逼身上砍他十七八刀。”郭芙問楊過,吳家兄弟誰厲害。楊過笑道:“他們要是好了,楊過還有希望嗎?”郭芙從未聽到任何人對她說過輕佻的話。她不能忍受輕浮。楊過的壹句話,為他日後被斬斷後路埋下了伏筆。
瘋狂還有壹個最重要的意義,就是暴力和激烈。所以,楊過的笑是笑;楊過的哭是瘋狂的哭;楊過的憤怒是暴怒;楊過的哭是瘋喊;楊過的吼是吼;楊過的奔跑是狂野的奔跑...楊過的情感是:愛得瘋狂,情得深沈,也因為瘋狂,楊過悲喜交加。
楊過的“瘋狂”凸顯了他保護女性的本色,楊過在當老師的時候發誓要保護小龍女,可見他的瘋狂。正是因為楊過的“瘋狂”,他才和小龍女換了身份。他在修習《玉女心經》時,“只覺得小龍女是個靠自己保護的小姐姐,更別說是姑姑的師父了”。更有甚者,小龍女“不由自主地感到依賴和順從,主人架子的尊嚴頓時蕩然無存。兩人偶爾對視,壹個憐憫求助,壹個依賴求助,頓時心有靈犀。”
楊過的瘋狂更多體現在他的武功修養上。楊過的性格是“狂”,而武俠則與他的心境息息相關。楊過的《瘋狂》也與武俠密切相關。書中有這樣壹段描述:楊過想把自己所學的各種門派的武學融合成自己獨創的武學。“他的心像亂麻壹樣扭成壹團,很難再支撐下去了。他摔向天空,昏了過去。達爾巴見他瘋瘋癲癲,頤指氣使,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很震驚,想救他。”佛家金輪笑曰:“勿擾其心。可惜妳智力平庸,難以明白道理。”而且還坦白了楊過練武的瘋狂,壹般人很難理解。
楊過的“狂”還體現在熾烈上。“壹個人的內功練到壹定境界,往往會不自覺地發出不同的聲音。後來到了明朝,大學者王陽明半夜在軍營修行。頓時,所有的部隊都大吃壹驚。這是壹個有明確歷史的問題。此時楊過壹肚子氣,頓時難以抑制。他吹了好幾英裏的口哨。”
楊過迷人的手掌,融合了百家爭鳴的智慧和自己悲慘的壹生,只有在瘋狂悲痛的狀態下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只有在傷心欲絕的時候才能發揮出驚人的威力。
在古代,“狂”指的是不拘壹格,氣勢磅礴,鄙夷庸俗。古代有成就的文人,大多是瘋子。“瘋狂”與智者聯系在壹起,這是壹種寶貴的精神力量。沒有“瘋狂”,就沒有突破常規的勇氣。文與武雖不同,但在精神境界上是統壹的。“瘋狂”與勇者聯系在壹起,勇者是壹種創造和改變歷史的力量。楊過驍勇善戰,武藝雙全。正是因為他的“瘋狂”,他才有了開拓和冒險精神。先是率領各路豪傑出其不意地徹底殲滅蒙古兵的左右翼前鋒,接著又放火焚燒郭靖曾數次派兵進攻蒙古軍的南陽糧草,始終徒勞無功。襄陽之戰,楊過更是英勇無畏。他帶著幾千人馬沖入敵軍,殺了蒙古可汗芒戈救了襄陽。正是“瘋狂”讓楊過成為神雕俠侶。
可見楊過的“狂”是很豐富的。曾經有人問我:“癲狂是楊過的癲狂嗎?”我想我現在可以回答他了。“癲狂”不是楊過的“癲狂”,而是其中的壹個方面!楊過是立體的,不是平面的。
四、為什麽西方人叫楊過“瘋子”?
西方“瘋狂”,這個“西方”就不用討論了。關鍵在於“瘋”字。
華山之巔,黃蓉贈楊過“狂”字。黃首先鼓掌說:“東邪西毒,壹老壹少,我們是壹對。”楊過說:“我還年輕,還太年輕,不能和前輩競爭。”黃石爻說:“啊哈,小兄弟,妳錯了。既然活在壹個‘瘋’字裏,那麽瘋又有什麽壞處呢?再說,以妳今天的名氣和武功,打不過老頑童嗎?”黃知道女兒故意不提周,就是讓他心癢難搔,索性給他壹個下馬威。楊過也明白他父女的心思,和小龍女相視壹笑,心想:“瘋”字說得真好。
黃蓉送給楊過壹個“狂”字,立刻得到了黃的掌聲,然後楊過夫婦都感受到了這個“狂”字,所以說得好。首先,從黃蓉的角度來看,楊過為什麽被稱為“瘋子”?“狂”有“惡”在先。黃蓉在教楊過讀書寫字的時候,覺得楊過很像她爸爸。楊過記得速度,但經常和書上的意思不太壹致,所以不停地提問。黃蓉常常自言自語:“這孩子讀聖賢書,有些觀念和我爸很像。我爸要是教他,他們說話就投機了。”“狂”和“惡”有壹個共同點,就是離經叛道,討厭世俗倫理的條條框框。而“瘋狂”則體現了激進的反抗。楊過在《倫理大保衛戰》那壹章要娶師傅的小龍女時與郭靖的激烈碰撞,把楊過的瘋狂表現到了極致。“瘋狂”可以讓人失去理智,不為利益爭論,幾乎完全被自己的情緒控制自己的行動。當郭靖用死亡威脅楊過認錯時,楊過寧死不認錯,是壹種激烈的情感沖擊。這是“瘋狂”。不曾請谷斷腸崖,黃蓉看見楊過知道小龍女又離開了,是那樣的痛苦,失去小龍女後的瘋狂...這讓黃蓉認為楊過的性格是“狂”,金庸借黃蓉之口指出楊過的性格是“狂”。
黃眼中的楊過“瘋癲”:當我聽到楊過說“我要她做我的主人,我的妻子。”黃拍手笑道:“好!妳是這麽想的,但妳比我強。”楊過不僅夠邪惡,還夠瘋狂。楊過建議,傳播惡名不壹定要做黃老邪的徒弟,也可以結拜為兄弟。真的讓黃見識到了楊過少年的囂張。如果說黃的邪惡是深不可測的,而楊過的瘋狂是鋒芒畢露的,那就無從猜測了。當得知根本沒有南海神尼這個人的時候,楊過的臉色變了,他站在那裏壹動不動,他的心好像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他長長地吹了壹聲口哨,搖晃著屋頂的瓦片,淚水順著他的眼睛流了下來。難怪黃蓉琢磨不透楊過的心思。楊過的“瘋狂”並不完全符合常規。黃蓉只是覺得沒有小龍女在身邊,楊過瘋了,誰也猜不到他會幹出什麽事來。
從小龍女的角度看楊過的“瘋狂”,楊過的“瘋狂”是狂熱,是熱情。只是在楊過火熱性格的情感沖擊下,小龍女冰冷的外表徹底融化,沈睡的情感在楊過活潑童心的召喚下蘇醒。
《瘋狂》是楊過無怨無悔的選擇,也正是因為《瘋狂》才有了大苦大甜。楊過認為:“大苦大甜,遠勝於無苦無甜。我只能瘋狂,卻無法正常生活。”
動詞 (verb的縮寫)“瘋狂”的演變與發展
年少狂,楊過從小就“狂”。從他和萬延平談父親的復仇可以看出,楊過從小就有很強的復仇意識。他飽受歧視,渴望父親。當楊過的母親在臨死前勸楊過不要為父親報仇時,年幼的楊過大叫道:“我不允許!我不同意!”這就是楊過少年的“狂躁”和“沖動”。青少年沖動是正常的。書中有壹個楊過和郭蛐蛐的故事:看到自己的無敵大將壹戰陣亡,非常不高興,轉念壹想,說:“楊大哥,把這個小黑鬼給我吧。”楊過道:“給妳。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妳為什麽叫它小黑鬼?”郭芙撇著嘴生氣地說:“不給就不給。難得嗎?”拿起瓦碗壹抖,倒在地上,踢斷了右腳,死了。楊過又驚又怒,氣血上湧,臉脹得通紅。她哭了,沒辦法。她反手打了她壹耳光。郭芙有壹些錯誤,但不可否認,楊過在青少年時期有點沖動和脾氣暴躁。
等楊過壹點點長大,這個少年的沖動脾氣也就漸漸消除了。原著中有這樣壹段描寫:小龍女覺得自己活得如此安穩,世間其他壹切都比不上她,卻又留戀紅塵,難以長久地把她留在荒山野嶺,說:“過壹段時間,我們的武功雖不如從前,怎麽比得上妳郭叔叔和郭阿姨呢?”楊過道:“我自然差得遠,但妳和他們大概各有所長。”小龍女道:“妳郭大爺把功夫傳給了他女兒和吳家兄弟。有壹天見面,我們還是會被他們欺負。”楊過壹聽,跳了起來,氣憤地說:“他們再欺負我,能住手嗎?”小龍女冷冷地說:“打他們也沒用。”楊過道:“那就幫我。”“我打不過妳郭阿姨,”小龍女說。“還是沒用。”楊過低頭不語,思考對策。他猶豫了壹會兒,說:“看在郭叔叔的面上,我不和他們爭。”小龍女心想:“他在古墓裏住了兩年多,練了古墓派的內功,難得的是火氣大減。”其實楊過年紀大了,但更懂事了。他想到郭靖對自己的真情。他心存感激,願意為他讓步。此外,他與郭芙和吳氏兄弟並無仇恨。他小時候只是為了蟋蟀吵過架。此時回想起來,他早已無動於衷。
所以,從楊過的成長來看,“狂躁”“沖動”不能說是楊過的“瘋狂”,而是楊過在某個成長時期的“瘋狂”。
隨著楊過的不斷成長變化,“狂”也在變化。在絕望谷的劍室,楊過拿著君子劍,自稱“浪子”而非“君子”。浪子不羈,君子內斂。楊過在當時確實算不上君子,但自從楊過得了君子劍,他就在自己心中形成了君子守則。小龍女叫他抱著郭襄去換解藥,他拒絕了,因為如果他這樣做了,怎麽對得起用這位先生的劍?這正是君子所為而不為。楊過的成長也包括從浪子變成君子的過程。但楊過絕對不是孔子提出的“先君子,後君子”。楊過的君子,更多的體現在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於是在後面,我們看到了壹個有所作為的楊過。英雄豪傑給人壹種不親近女性的好印象,楊過就是這麽做的。書中寫道:楊過本是個風流倜儻的小夥子,談笑風生,但自從小龍女離開後,他就郁郁寡歡,拘謹起來。他行走江湖十幾年,遇到年輕女子,甚至比道學先生還要客氣自持,生怕再惹起風流犯罪,讓人受不了。在女色方面,楊過由“狂”變“倔”,倔的保持著清正廉潔的生活,體現了楊過已經成長為武藝與人品並重的壹代豪傑。
第六,“瘋狂”的爆發
人們往往認為悲劇結局能賺更多的眼淚,但有時喜劇結局也能賺到眼淚。十六年後,楊過和小龍姑娘終於在他們無情的心底再次相遇。
楊過到了,熱血沸騰。他拉著小龍女的手跑到屋外說:“龍哥,我好開心。”突然跳起來,跳上壹棵大樹,連翻了七八個架。
這種狂喜就算是翻筋鬥,但小時候的楊過在和小龍女* * *裏被當成頑童,十幾年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壹點,沒想到今天人都快中年了,突然來這麽壹出好戲。此時的他飛行技術精湛,身體在半空中搖曳,利用了小龍女傳授的“美麗藍天”。小龍女放聲大笑,“少言少笑,少樂少樂”的種種禁令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這是描寫楊過與小龍姑娘重逢,楊過心醉神迷的壹段話。這個細節就是我之前看小說時忽略的動人情節。後來看了電視劇,又提醒我註意這個細節。是金庸寫情懷最生動的地方。壹切能表達情感的動作都可以稱為舞蹈,是廣義上的舞蹈。古人說,詞不足以唱,唱不足以舞。所有的言語都無法表達楊過此時的狂喜,但他手舞足蹈。在思考楊過為何如此欣喜若狂的時候,我不禁想起了那十六年零壹天的漫長煎熬和等待。這是壹次慘痛的經歷,雖然以喜劇收場,但卻讓我覺得比悲劇更感人。壹想到楊過的狂喜是那十六年零壹天裏積攢的漫長辛酸的噴發,我就忍不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