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兄弟姐妹們，
祝賀妳畢業！歡迎成為法律界的壹員！
妳的畢業讓我想起了我心中最美的校園，想起了那個靠天賦和驕傲的青春，想起了那些在湖光塔影裏悠閑的可恥日子。透過妳眼中的星星，我看到了妳書生氣外表下隱藏的鋒芒，就像10年前的我。作為壹個接受過多年專業訓練的法學院畢業生，妳把公平、正義、秩序、自由註入妳的血液，妳以壹個法律人的良知對社會現實進行深入思考。妳靠文字和符號為生，所以特別多愁善感。我選擇成為壹名律師，壹部分是因為我對“自由職業者”這個概念的誤解，壹部分是因為艾倫？德肖維茨的最佳防守。
可惜，10年前，沒有人告訴我，不會有德肖維茨的經典盤問，不會有BostonLegal的驚心動魄，不會有法庭上的激情引用和雄辯——我懵懂無知，誤做了非訴律師，沒上過庭的律師，建國門外的坐客。
我不知道這樣的描述是否符合妳對未來職業的預期，但是我覺得妳有知情權，在充分知情的前提下做出自己的選擇。畢竟妳們中有相當壹部分人會以這種方式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作為壹個比妳大幾歲的“老”律師，我想跟妳說幾句關於非訴律師這個職業的實話。
第壹，職業道路的選擇
年輕朋友經常問我:“我應該去內資事務所，外資事務所，還是公司當律師？”
我給妳壹個律師的回答:“看情況。”不要接受顧問給出的反映他/她的個性和誌向的建議，因為沒有適合所有人的職業道路。妳應該問的是，在這三個地方妳能學到什麽，能發揮什麽能力，能積累什麽經驗——也就是說，作為壹個獨特的個體，哪個崗位最適合妳。
也許妳想象不到，非訴業務的分類如此細致:上市、並購、對外投資、銀行或金融、反壟斷、房地產、勞動法等等。即使是上市業務，律師在不同市場(如a股、h股)也有自己的專長。可以根據興趣廣泛涉獵，但不可能每個領域都有很深的實踐經驗。律所期望妳是某個領域的專家，而公司期望妳無所不知。
(壹)內資機構
國內事務所最能幫助妳積累法律知識，鍛煉妳處理具體法律問題的能力。本人在國內某事務所上市三年，獨立操作了數十個a股、h股、S股上市項目。作為上市律師，妳通常需要對公司及其子公司大大小小的所有問題發表專業意見:設立和每壹次變更是否合法有效，每壹項重大資產是否合法有效，每壹項重大合同是否合法有效，環境保護是否符合法律要求，勞動用工是否符合法律要求，是否依法納稅，是否有未決訴訟或可能的訴訟，結果是否對上市有任何影響等等。在妳向交易所/證監會提交了幾百頁的報告之後，妳還得等著他們提出幾百個問題。他們不厭其煩地抓住每壹個疑點，小心翼翼地提問，直到妳筋疲力盡。在回顧這幾十家、幾百家公司的歷史演變過程中，我幾乎處理過壹個公司在其生命周期中可能遇到的所有問題。
但是，妳要有心理準備。大部分內資事務所都不會給妳配備秘書(壹般外資事務所都是幾個人共用壹個秘書)，也沒有專業的翻譯團隊，壹切都得自己動手。而且，當妳平均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時候，妳的收入是比較微薄的——除了房租、交通、飲食、水電，妳的口袋裏應該什麽都不剩了。
(2)外國投資辦事處
與內資事務所相比，進入外資事務所的門檻要高得多。除了紮實的法學基礎教育外，外資院校通常對英語水平要求較高，尤其是英語寫作能力。但是，即使妳各方面都很優秀，應屆畢業生壹般也不會直接被授予“律師”的頭銜。妳需要有兩年律師助理或見習律師的經驗，並且在外國(通常是美國，當然也有少數不要求)取得律師資格，才可以在名片上印上“律師”二字。這兩年，妳沒有太多機會寫正式的法律文書。妳做的最多的就是幫律師查法律法規，做盡職調查，甚至翻譯。
相比於“遊泳學遊泳”的培訓模式，外資院在法律分析、文件起草(以英文為主)、談判技巧等方面提供了壹套更為系統的培訓。幾乎每壹家老牌的外國律所都有壹個寶藏般的資料和文本數據庫。在這個庫中，有各種各樣的備忘錄(法律備忘錄)，分析各種類型的法律文件的各種問題和模型。在這壹堆舊論文中，妳可以體會到使用英文字符的美，邏輯推理嚴謹的美，寫作結構完整的美。在外資事務所的第壹年，我帶著合夥人，讓我寫備忘錄，各種項目，各種法律問題，整整壹年。每壹份備忘錄，她都用紅墨水筆逐字修改，不厭其煩壹遍又壹遍。這樣我以後獨立寫文檔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在腦子裏反思:關於哪個問題，我可以用在哪個項目上，哪個事務結構上的分析。所以在國外，起草合同被視為“高級”工作，被允許起草合同象征著對妳英文法律寫作能力的壹種認可。
當然，與他們對妳的期望成正比，外資提供的回報也是相當昂貴的。
(3)公司
我不建議法學院畢業生直接去公司。在公司，妳能遇到的法律問題是有限的，管理層更喜歡通俗易懂的法律意見。它需要妳用過去的經驗判斷風險(探雷)，解決問題(掃雷)。
第二，非訴律師的規則
(1)勤奮，勤奮，勤奮。
如果妳認為取得律師資格的考試是妳的最後壹次考試，那妳就錯了。其實律師這個職業就是壹場無止境的考試。學校期末考試，妳答錯了壹道題，99分，也許妳還是全班第壹；如果某科不及格，開學時還有機會補考。但是對不起，當妳離開校園，妳永遠不會得到錯誤的答案。就像會計師壹樣，壹個數字上的錯誤和壹個結論上的錯誤可能會導致妳失去案例來源、客戶、信譽和工作。所以，當妳寫下每壹個字，得出每壹個結論的時候，壹定要研究再研究，謹慎再審視。
我老板曾經威脅過我:“如果按照過去證監會的規則，法律意見書有三個以上錯別字，就退回去！”在真實故事中，壹位香港律師還把“零”數錯了，使得整批招股說明書不得不用不幹膠紙貼錯了地方，成為業內笑話。這個邏輯背後的問題是:即使校對不仔細，法律意見書能謹慎嗎？況且觀點是知識和經驗的問題，校對是態度的問題。妳在這種小事上失去了自己的信譽和律所的信譽，是不值得的，也是不可原諒的。我還有郵件不看四遍以上就發不了的“強迫癥”。
法律是壹門現實的知識，也是壹門實踐的藝術。不能靠天賦，也不能出名。妳可以看到妳的時間都花在哪裏了。也許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的實地調查被稱為盡職調查。
(二)養成終身學習的習慣
無論妳在法學院學得多好，無論妳是律師還是法官，妳都會面臨壹個重新學習的過程。如果非要給這個學習加個期限，只要不放棄練習，就是“終身”。
在職業教育不發達的中國大學，法學院的教學內容大多是法制原理的介紹，這些幹巴巴的法學理論只能在實踐中不斷修正和豐富。作為壹名非訴律師，除了要了解幾種類型的公司外，還應該了解公司法及其司法解釋的壹切及其含義。除了幾種土地權屬形式，妳還必須具備快速判斷具體土地是否可以出租以及如何辦理過戶手續的能力。
我的第壹個老板要求在法律案頭研究中做到“精疲力盡”。遇到不懂的土地法問題，他從來不直接告訴我答案，而是擺擺手說:“妳去把名字裏有‘土’字的法規都看壹遍！”當然，這些法規也包括已經失效的法規。只有了解了法律制度的演變歷史，才能“知其所以然”。否則，當客戶問妳“婚前個人財產何時轉化為夫妻共同財產”時，妳會無所適從，因為妳沒有看過1980的婚姻法司法解釋。
需要終身學習的另壹個原因是法律實踐的更新。不是每壹個法律問題都有相應的法律可以援引，不是每壹個法律問題都有非黑即白的答案，甚至不是每壹個法律問題都被立法者考慮過。這個時候，我們通常需要告訴客戶在實踐中如何處理這個問題。“Inpractice”之後的這句話就是本法律意見書的價值所在。
對於知識的保存，我的建議是:每天閱讀最新的法律法規，保證知識的及時更新；定期與同事討論，了解他們遇到的問題和處理方法；每周閱讀財經報刊，確保及時把握政策導向。
在壹個稱職律師的字典裏，沒有“我沒學過”和“我沒做過”。
(三)顧客是妳最大的“敵人”
這是我在律師事務所學到的第壹課。
與客戶為“敵”，不是教妳懷疑壹切，而是要求妳對事實和法律條文做出獨立判斷。這個判斷應該是獨立的，不受任何因素的影響。任何事實都要自己驗證，才能被接受；任何結論都要經過自己的推演才能得出。
律師的主要職能之壹是指出客戶商業計劃中的法律風險。如果不能消除或有效降低風險，就應該放棄客戶的商業計劃，這是現代公司管理對風險控制的要求。所以，壹個被商業利益驅動的客戶的管理層(管理層有任期限制，所以通常是短視的)的出發點和妳的出發點是有天然矛盾的。而對於這些管理層所代表的公司來說，妳對法律風險的獨立判斷，哪怕是站在管理層的對立面(他們通常是短視的)，恰恰是對這家公司負責的表現。
商業利益與法律風險的對立在公司內部法律事務中尤為突出。我公司法律部的負責人是壹位美國老人。我很佩服他對客戶說“我不為XX工作，我為這家公司工作！”“是的，妳有權利說不，律師的價值有時在於他的反對意見。
同樣是商業利益的驅動，客戶講的事實並不都是真實準確的。我的第壹個老板曾經給我講過壹個案例:壹個印刷廠上市，提供給律師和會計的壹些證照和批文都是自己廠裏印制的假文件。印刷水平如此之高，律師和會計都看不出來是假的。還有壹個案例是我大學同學的親身經歷:某鮑魚養殖場上市，需要律師和會計對公司主要財產(海域使用權)進行實地調查。公司老板帶領專業人員登上漁船，大手壹揮，說去哪都是公司的水域。當然，事實證明這都不是。在我自己調查過的企業中，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企業的股份，有壹半以上是在沒有批準文件的情況下轉讓給個人的，這讓他們成為了給我支付高額律師費的民營企業家。
年輕的朋友，當妳在壹份法律意見書上瀟灑地簽下妳的名字時，請記住，這個簽名包含著妳對委托人的責任，妳對律所的責任，妳對自己執業證書的責任。
(D)了解客戶的商業意圖
這是我在律師事務所學到的第二課。
壹個好的律師不僅能給客戶提供法律建議，還能從商業角度給客戶提供建議。
從小的角度來說，寫股權轉讓協議是選擇冗長復雜的協議模板還是簡潔明了的協議模板，要看客戶的業務目的；參加商務談判，哪些權利是無關緊要的，可以代表客戶放棄，哪些條件必須不妥協地爭取，取決於客戶的商業目的；交易結構的設計，是采用股權合並還是財產合並，取決於客戶的經營目的。從大的方面來說，運用法律知識解決問題是壹種創造力的體現。律師要學會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實現委托人利益的最大化。壹個優秀的律師往往能創造性地提出壹個交易模式，這是律師的極致，也是律師的藝術。
對壹個新律師來說，創造性的標準太高了。不過妳可以從這幾個方面入手:了解客戶產品、客戶行業、業務流程、盈利模式、上下遊企業。妳不喜歡甚至認為是浪費時間的事情盡職調查是妳了解客戶的最好機會。
(5)照顧好自己。
這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建議。
“保重”是我的老師李肅在某年的壹次畢業典禮上的講話，也是我心目中任何職業(尤其是法律工作者)最重要的準則。我們處在壹個充滿誘惑卻缺乏約束的時代。以公平正義為核心價值觀從事法律工作，對任何人的德行、操守、判斷力都是壹種挑戰。
摘自李肅老師的原話，我擔心妳會指責我懶惰和不負責任。但轉念壹想，我覺得我講得也不比老師好。因此，我寧願冒著被罵的危險，原封不動地抄李肅先生的演講稿。希望妳能像我壹樣，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提醒自己，警示自己。有就改，沒有就鼓勵妳:
“照顧好自己，不僅僅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珍惜我們的才能並加以利用。在未來的航行中，最危險的不是漩渦、礁石、驚濤駭浪，而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塞壬女妖，她用迷人的歌喉引誘那些無畏而聰明的水手，最終導致過往船只觸礁沈沒。這種誘惑在當代中國社會轉型時期可能尤為突出。舊的社會控制體系已經出現壹定程度的功能失調，以法治為核心的現代社會控制體系尚未建成。所以，在這個時期，各種各樣的誘惑可能會驅使妳以各種名義，甚至以法治的名義，用妳的才華去做壹些不道德的、不合法的、骯臟的、卑鄙的事情；即使妳做了，妳也不壹定會被抓到並受到懲罰，尤其是妳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聰明才智。但我必須提醒妳，如果妳的良心不同意，有許多事情妳壹定不能做。是的，也許妳會在某個瞬間或者某個事件中獲得成功，但是這個社會是在變化的。我相信法治會越來越嚴格，法治不僅會給妳更多的自由和權利，還會剝奪妳其他所謂的自由或權利——如果這些自由侵犯了他人的自由。也許那天妳會面臨壹次無法挽回的失敗，帶來壹生的恥辱；就算妳逃了，妳的良心可能會追妳壹輩子——如果妳還有良心的話。俗話說，不是不報，而是時機未到。是的，妳很聰明，但妳要知道，聰明和智慧並不能保證聰明的運用得當；其實做壞事的是更聰明的人。智慧也許能保證妳未來的富足，但不能保證妳未來的安寧和幸福，更不能保證我們會以妳為榮，我們的母校和祖國會以妳為榮，妳的父母和親人也會以妳為榮。”
三、非訴律師，妳的貢獻是什麽？
“妳的貢獻是什麽？”那是李肅老師在《法治及其本土資源》(我在法學院讀的第壹本書)中的詰問。
面對這個問題，我相信每壹個有良知的法律人都會沈浸在尊嚴的思考中，拷問自己對當代法治進程的貢獻，因為這種貢獻不僅應該來自象牙塔裏深諳法律的法學家，更應該來自律師、法官、檢察官等法律工作者組成的法律職業。法律是腳踏實地的事業，有血有肉的事業。法律服務和捍衛的，最終是每壹個普通個體，而不是什麽抽象的正義。我並不為自己的職業理想而覺得做壹個高薪的高級法律技師很丟人，就像我並不為自己的理想而覺得做壹個清白的律師很丟人壹樣。每壹份合同的起草，每壹個成功的項目，都是您不懈追求的足跡。
來源:法律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