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被大街小巷的人們津津樂道。我以為是因為它暗含黃色笑話的意思。最近拿到她的詩集《左手月光》,看了她的詩,開始有了不壹樣的看法。
在書的序言中,學者沈銳摘抄了《詩刊》主編劉念的評論:她的詩,放在中國女詩人的詩中,就像把殺人犯放在壹群貴婦人家裏壹樣醒目——別人都穿得整整齊齊,抹了妝,噴了香水,白紙黑字,聞不出壹點汗味,而她,卻是煙霧繚繞,渾渾噩噩,顯而易見,字裏行間。的確,越往後看,這種感覺越明顯。我認為她是血之舞。
她那些經典的話:我和妳睡了半個中國,壹個心裏有稗子的春天,我用痛苦取悅了世界。讀書就像壹個人,遠遠的,衣衫襤褸,看不清男女,分不清臉,走,轉,坐,躺,在夜晚昏暗的燈光下泥濘的地上做著各種動作。妳不會覺得這是舞蹈,但妳會覺得奇怪。這個人可能發生了什麽?他的精神出了什麽問題?
妳再進壹步想,就會有這樣的想法,壹個人如果有這樣的行為,他壹定有煩惱,有厭倦,有回不去的家,有無處安放的靈魂和肉體。
再往前走壹點,就會看到她的臉,那是壹張女人的臉,歪嘴歪眼,沒有壹點美麗的意思,滿臉皺紋,皮膚粗糙。她腳步淩亂,搖搖晃晃,底盤很不穩,隨時都會摔倒。在詩中,她多次提到自己的摔倒。因為各種原因摔倒,在她的世界裏是家常便飯。她說她壹個人在搖搖晃晃的世界裏蹣跚而行。這在她的很多詩中都有提及。但她經歷的遠不止這些。她的身體依次疼痛——肚子、腿、胳膊、腰,遠遠不夠。她被遺棄了,很孤獨...是的,她無處可去,只有徘徊,猶豫和旋轉。被男人打了壹頓後,她在路上摔倒了很多次,帶著只會搖尾巴的小狗摸索著去奶奶家才想起來。是的,當這些經歷讓她無所適從,無處安放的時候,她只能選擇用痛苦來取悅這個世界。
如果腦癱、歪嘴歪眼、腿腳不方便是命運,那被拋棄、出軌、離婚呢?任何壹點都足以碾壓壹個人,讓她抑郁,散亂,恐懼。但是,這些內容濃縮在同壹個人身上,她怎麽能承擔呢?對於壹個有任何家庭背景,生存技能低下的農村婦女來說。然而在她的語言中,不時閃現出淡淡的喜悅,就像她愛她的兔子,也愛她的小狗女巫。
是的,再近壹點,妳可以看到某壹瞬間她眼中的光芒,像是她在各種意圖中出現過很多次的雪和月光。就像她的那張照片,穿著紅色的衣服和短裙,盡管房子又低又舊,但在廣闊的原野上,有野花、雜草和莊稼自由生長。妳也能看到她血管裏流淌的血液,裏面有孤獨、寂寞、悲傷、傾訴、恐懼。妳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在身體的哪個部位沖出來。血流出來,對於壹個沒有痛苦的女人,她說她幾乎沒有感覺。她繼續她的舞蹈,不管別人能不能聽懂,讓血液流過她幹燥、起皺、粗糙、泥濘的身體,滴落到泥土裏,腳下的泥土變得血淋淋的,但她還是邊走邊喊,雖然沒有人看,雖然沒有人能聽懂,雖然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鄙視,甚至排斥,雖然從來沒有人認為她是在跳舞。
每個人都很苦,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但是,這樣的人,以詩為拐杖,在搖搖晃晃的世界裏,看到了不壹樣的雪和月光。越讀越會覺得自己身體的壹部分被她的文字捏在手裏,用力揉搓,紅腫。我想喊疼,卻表達不出來。我想停下來,但我想說出來。
月光落在她的左手上,她的身體裏有壹列飛馳的火車。她說,即使身患絕癥,她依然把月亮高高掛起。她說她每時每刻都很孤獨,把所有的非議都當藥吞下...她就是這樣用自己與常人的不同去觸碰生活的角落,用自己獨特的想法去描繪生活的每壹個細微之處,用自己獨特的眼神去發現生活的每壹個表情,用自己口齒不清的語言去訴說深入骨髓的痛苦,用自己不穩的步態走出搖搖晃晃的人生...在她這樣的世界裏,總是有希望的。
余秀華說她不知道什麽是詩,也說不出來。只是她的情緒在跳躍或跳水,但當心靈召喚時,它以赤裸的姿態到來,當壹個人在搖搖晃晃的世界裏蹣跚而行時,它充當了拐杖。的確,每個人的表達方式不同,但只要妳真誠、周到、準確,就能讓人感動,引發感情。就像余秀華,也許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在跳舞,但她那望月、呼喚、呼喊、思念的表情,分明讓人看到了她在跳舞,站在血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