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夏天的黃昏，我走進公寓的花園，看見壹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綠樹的樹蔭下，提著壹串長長的風箏，在青石路上蹦蹦跳跳。長長的黑發和柔軟的頭發，劉海兒，梅綺，有著充滿活力的矯健的小身體。袖手旁觀靜靜地看著女孩和她玩。連隔壁的小朋友都忍不住開心的笑在臉上。所謂同理心，就是愛自己的孩子，也要愛所有的孩子。
我覺得我不是世俗意義上的無微不至的母親。從她出生開始，我就很少談論她，從不參加所謂的媽媽們的組織和聚會，也不整天和她混在壹起。除了照顧她必需的衣食住行，我們的關系還有壹種獨立感和相互尊重。換句話說，我註意和她保持輕微的距離感。這種距離感是為了給對方壹種美好的被關註的感覺，而不是侵入和控制對方的情緒和意誌。
女人即使是母親，最重要的核心依然是需要有自己的生活。母親不僅要為女兒做日常瑣事，也無法擺脫自我權力，圍著孩子轉。我們的生活彼此獨立。她想成長，我也想成長，就應該這樣。
等她滿兩歲，家裏有個能和她相處的保姆，我就開始復工了。有時候壹個人在書房裏呆很久，看書，做筆記，整理資料，寫稿子。有時候有或長或短的行程，幾乎每隔壹段時間就走壹趟。在那幾年裏，我去了英國、德國、日本、美國、印度、瑞士、意大利、希臘...而且經常和她分開。但是每次去壹個國家，我都會特意在博物館或者市場或者商店裏收集當地漂亮的明信片，帶回來貼滿墻壁。有時在她午睡後，我像抱嬰兒壹樣抱著她，讓她壹張壹張地看五顏六色的明信片，告訴她這是佛羅倫薩古城，紐約帝國大廈，京都的寺廟，威尼斯的大橋...世界很大很美好，這壹切都等著妳長大後去探索。
那幾年，我寫完了小說《春宴》，散文集《睡在空》和《采訪古籍之美》。我沒有懈怠，我想讓她遇到壹個壹直在忠誠工作的媽媽，壹個在學習成長的媽媽，壹個在旅行探索的媽媽，壹個關心個人和世界的秘密並以文字表達的媽媽。所以等她長大了，就會知道壹個人的人生真正重要的是什麽。
她三歲進幼兒園。這家幼兒園註重孩子的道德教育和藝術發展能力，所以她經常帶回手工作品和繪畫。我把具體日期標出來，壹個壹個的給她存起來。家裏有壹個大大的樟木盒子，裏面存放著她小時候穿過的蕾絲小襯衫，壹些出版社和國外編輯送給她的禮物，我給她縫制的玩具，家裏老人做的繡花布鞋和針織毛衣，還有她給我做的生日賀卡...它們都是珍貴的紀念品。
我經常給她拍照，覺得小孩子的臉和眼睛真的很漂亮，那麽清澈，那麽香。壹些照片被裱起來掛在她的房間裏。壹個是春天在江南。她在花叢中間，雙手捧著壹朵巨大而飽滿的玉蘭花，微微有些心不在焉。壹個是她在湖北的寺廟，師傅們教她寫字，用樹葉餵兔子。她穿著白色小襯衫，梳著花頭，笑得很開心。對於壹個女生來說，讓她知道自己很美，感受到這種美，就顯得尤為重要。
五歲多的時候，因為家裏有事回老家了，所以壹直是保姆陪著照顧。我開始為她做瑣碎的家務。每天早起給她做早餐。豆漿有時是用大豆、松子、葵花籽、紅棗做成的，有時是用新鮮的玉米榨汁，配以全麥面包和橄欖油。有時候會煮紅薯粥。我不擅長做飯，但是她喜歡我做的蘋果派，土豆泥，雞蛋羹，經常要求再嘗嘗。我壹直很註意給她買各種優秀的繪本，讓她在故事和繪畫中獲得知識。那次我找了壹本關於做蘋果派的繪本，講的是壹個女孩如何在世界各地收集關於做蘋果派的素材。面粉，牛奶，雞蛋，肉桂，黃油，蘋果...我們在睡覺前壹起看了這本書，所以她學到了壹些以前不知道的地理和食物方面的知識。她變得很感興趣，說:媽媽，我們明天壹起做蘋果派吧。我說，當然。於是，那天，她放學回來，系上小圍裙，站在小板凳上。她壹本正經地開始在玻璃碗裏攪拌雞蛋和揉面。我在她壹心壹意工作的時候悄悄拍照。如果她長大了，看到自己在廚房學習，她會覺得開心。
白天她在幼兒園上課，我處理家務和自己的工作。下午她回家的時候，我給了她壹杯鮮榨果汁，還拌了點酸奶。她手裏拿著杯子走進自己的小書房，繼續畫畫，做手工藝品。孩子的心靈還像壹張白紙，染成什麽顏色就顯得尤為重要。不能被低俗繁雜的電視娛樂新聞打擾，不能沈浸在IPAD遊戲的電光光影中。所以，她接觸到的東西都是需要篩選和選擇的。
我從來不對她期望過高，也不試圖給她灌輸什麽。有時候聽到壹些媽媽驕傲地宣稱自己的孩子會背多少首古詩詞，三字經弟子規，甚至老子莊子。我從未試圖讓她學習任何東西。我只希望她能快樂的玩耍，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用自己的方式去探索和前行，僅此而已。她上了芭蕾課，完成了第壹階段。有時她在回家的路上累了，在車裏睡著了。我征求了她的意見。她說她課太多了，想休息壹下。這段時間，她還在課外上英語課和美術課。所以我尊重了她的選擇，沒有去第二階段。她有時會回家，自己看繪本、畫畫、做手工，忘記做數學和拼音作業。我不催她。因為總有壹天她會正式學習這些東西。
有什麽好擔心的？孩子總是按照自己內心的節奏成長。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比保護自然、保持開朗和精力充沛更重要的了。我現在唯壹想要的，就是讓她時時刻刻都感到快樂，按照她的想象和天性成長。她的快樂和自尊很重要。至於其他的，總有壹天她會知道的。而且，她現在所知道的，已經超越了壹些標準化的答案。
那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兩個人在清冷的暮色中走來走去，有時還會走遠。她在廣場上玩噴泉，我耐心地等她。回家前，她陪我去超市買了好吃的黑麥核桃面包、酸奶和水果。有壹次，她表示想選壹塊肥皂。我說，沒問題。她在肥皂架前壹個個嗅著包裝精美的肥皂，仔細觀察著盒子上的顏色和圖案，最後選中了壹塊白色的鈴蘭香皂。她說，我喜歡這個味道。我說，好吧，妳回去用它洗妳的小手，這樣妳的手就會散發出鈴蘭的香味。她聽了開心的笑了笑，主動幫我推購物車。
在夜晚的路上，我們穿過了壹個小花園。她在草地上玩得很開心，壹下子跑得又快又遠。小小的身影穿梭在櫻花樹、薄荷草和淡淡的月光中。我看著她，覺得有點癡情，就像看到了露珠中的花，皇冠上的珍珠。有什麽區別？這個世界上美好純真的存在，總會讓我們感動，讓我們尊敬。曾經在壹本書上看到這樣壹段話，如果家裏有壹個五六歲的女孩，那麽她們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它們帶來了太多的快樂。現在看來，這種說法壹點也不誇張。
他們是如此溫柔、開朗、健壯、熱情。有時他們是需要被照顧和引導的幼兒，有時他們是激勵和感知成人的鏡子。壹個小女孩帶來的微風和芬芳，與泥濘僵化的成人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我壹直對她有壹種感恩之心。
每天晚上她睡覺前，我們都會舉行壹個小小的祈禱儀式。我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在熄燈的房間裏輕聲說著，為她祈禱。我說，妳會健康、快樂、美麗、平和，妳會是壹個有禮貌的愛學習的孩子，妳會是壹個對所有人都有幫助的人。在妳的夢裏，妳看到壹個藍色的大湖，旁邊有睡蓮、雲彩和起伏的山脈。天使和仙女會來迎接妳，妳會甜甜地睡到天亮。於是她在我的聲音中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