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我已經簡單談了王維的詩,我還會繼續談杜工部。杜甫的詩和王的不同。貢布的詩最偉大的地方在於,他能把自己的現實生活全部寫進詩裏。上次講散文,我們說文學應該是生活。民初新文化運動提倡新文學,主張文學要生化。在我看來,中國文學比西方更人文。
壹方面,中國文學中生活的方方面面比西方多。上次講中國的散文,姚的《古字編》分十三類,每壹類都是針對生活的。再加上詩、詞、歌、傳記、小說等。,各種不同的文學,使中國文學能比西方文學包含更多的生活內容。
在第二個方面,中國人可以把作家的真實生活融入到他的作品中。這在西方很少見。西方人寫小說和劇本,只描寫外部。中國的文學主要是把他的壹生融入到他的作品中,這是杜世偉偉大的地方。
就像我剛才說的,按照佛教的說法,最好壹句話都不說,自然也不要把自己置身其中,這才是最高境界。而杜石卻把壹生都投入進去了。儒家放進去的,佛教放出來的。儒釋道的異同,直到宋人談到理學才微妙地講出來。暫且不談這個,我現在想談的是,杜工部在詩中所投入的,只是他的日常生活,平淡無奇,似乎也談不上什麽大道理。他把自己從開元到天寶壹直到唐代中興幾十年的生活片段,關於自己,關於家庭,關於當時的社會國家,全部放進了自己的詩裏,所以後人把他的詩叫做詩史。
事實上,杜工部的詩裏仍然沒有壹個字。他的忠君愛國的人格在他的詩中並沒有真正提到,只是說到了樸實。他的詩對這壹點評價很高。當我們讀他的詩時,我們會被他極高的人格所鼓舞。正因為他不講忠孝道德,所以他只把日常生活放在詩歌裏,卻沒有壹個字不是忠孝道德和儒家人生的最高理想。如果杜甫的詩後面沒有杜工部,這些詩就壹文不值。如果杜工部急於表現自己,而只講儒道忠孝,以顯示他是壹個怎樣的真理之人,那麽這個人還是壹個俗人,這些詩也不會被認為是優秀的、優秀的。所以杜甫詩歌的高境界,就在於他的壹字不漏的美。
我們應該讀杜甫的詩,最好每年都讀。拿他壹年壹年的詩來考察他的詩的背景。我們需要知道他寫這首詩的地點、時間、背景,這樣才能真正認識杜甫的詩的美。後來講杜甫的詩,壹定要講每首詩的真實意圖,有時候有點過分。其中壹些被曲解了。他的詩的背景我們壹定要深究,但如果盡力去研究考證,陷入曲解,就會變得索然無味。但如果說只要要求有詩,就不用管它寫於何時何地,那也不行。妳還是要知道他寫這首詩的年份,地點,背景。至於這首詩的內容和它的真正含義,妳不必問得太多,這樣才能得到它的詩的真正趣味。
如果妳不知道這首詩的歷史背景,那麽妳壹定對它略知壹二。他在天寶之前的詩和天寶之後的詩明顯不同。他從子洲到甘肅的詩和他在成都草堂的詩有明顯的不同。它不同於他在出三峽去湖南途中的詩。我們要把他所有的詩拿出來,和他所有的生活背景進行匹配,才能知道他的詩有什麽好的地方。
中國詩人只要是儒家,比如杜甫、韓愈、蘇軾、王安石,都可以按時間順序讀他們的詩。王的詩很好,但如果妳把它們都讀了,妳會感到不如和蘇東坡。這在龔景壹生的政治生涯中占據了很長壹段時間。直到晚年,他住在南京中山,那個時期的詩歌境界高了,和以前明顯不壹樣了。
蘇東坡的詩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壹生從未有過政治上的驕傲。他壹生落魄,所有的曲折都在詩裏看到。第壹次讀蘇軾的詩。我在他年輕的時候離開四川壹路來到汴京。剛開始看的時候很有興趣,但是看了壹遍又壹遍,有時候我的作品就有些討厭了。比如西湖這壹段,他流連山水,終日飲酒,遊山玩水。如果他這麽聯系,很容易讓人覺得有點累。在這方面,蘇軾還不如杜氏的高卓。因為杜工部不像東坡在徐州那樣悠閑自在。分開讀蘇軾的中年詩是好的,但壹直讀下去就沒意思了。壹直這樣活著有什麽意義?蘇東坡的儒家境界不高,但在別處的艱苦環境中,他的人格是偉大的,像他在黃州的壹段,後來在徽州瓊州的壹段。那時候詩歌還不錯。但是,壹旦安逸了,就不會有所作為,詩意的境界有時可能會墨守成規。東坡的詩的力量在於它的豪情和意趣。其靜不如王,其忠不如。當我們讀詩時,重要的是我們要從各個流派的長處去欣賞它。
讓我們再看看白樂天的詩。樂天詩歌有它的優點。但如果對照編年史壹口氣讀完他壹生的詩,比東坡的詩更容易看出缺點。他晚年住在洛陽,整天對自己說:“舒服!開心!我不想再當官了。”這樣的詩壹口氣讀下去很無聊。這樣的境界,無論是詩歌還是人生,絕不是我們所說的最高境界。
杜工部的生活是不同的。小時候去長安看朱門酒肉臭,路上凍死人。比如在《兩為道》中,他透露看到了當時皇宮的放蕩生活,等等,他壹直在奔波,直到去世,這才使他的詩真正達到了最高境界。從前人們說:“詩窮落後。”貧窮就是這個人的貧窮。窮的時候,前方真的沒有路。如果妳拒絕走他前面的路,妳就必須走那條窮路。這條路看起來崎嶇不平,但它確實是壹條路。只有妳這麽窮,它才有價值。
就像屈原,前方無路,屈原卻不肯走,寧願走絕路。所以屈原的《離騷》可謂是窮苦落後工人的最高典範。他的弟子宋玉不是,所以宋玉不會窮。因此,宋只學屈原,而不學屈原的生平。而且宋玉的文章也比不上屈原。
現在讓我們回到陸放翁。翁芳也是壹位偉大的詩人。他壹生都沒有忘記自己復興中原的宏願。臨終前,他寫了壹首詩,題為《王師集中原於北,但別忘了告訴他家族的犧牲》。就是在這壹端,我可以想象詩歌的境界也是盡可能的高。
翁芳壹生,年輕時從家鄉到四川,再從四川回到家鄉,這在詩中也有所見。他晚年的詩相當於他的日記。有時候壹天壹首,有時候壹天兩三首,甚至更多的歌,都是春夏秋冬,壹年四季循環,農村也是如此。他有點像陶淵明。讀他的壹兩首詩,妳找不到多少興趣。但妳隨著他的年齡去讀他的詩,尤其是他780歲的時候,妳覺得他的臂膀是健康的,他的內心是平靜而平淡的,這真的令人敬佩。而同時他又不能忘記民族大義,表達詩歌的偉大,這壹點在這裏。可惜他寫的詩最多。他似乎對寫詩很感興趣,但他沒有杜理科宮部的沈浮生活,這是他的缺點。如果刪掉壹些他的詩,這本陸放翁詩集會更好。
清詩裏我最喜歡鄭子寅。他是貴州遵義人,從未做過高官。他壹生都住在家鄉。他的偉大在於他的情懷。他是個孝子。他在母親的墳上建了壹座花園,他的詩中也從未忘記母親。何詩論韓昌黎。韓的詩壹波三折,但在紫茵的詩裏,卻能流露出真摯的氣質。尤其是450了,越老越好,他永遠忘不了母親。詩裏有人物,也是有氣質的人。像那樣的詩歌極其罕見。
李太白的詩不錯,因為他喜歡道家,喜歡講莊老的出身。生的詩不需要按年表讀。他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投入到詩歌中。連自己的生命都想超越這個世界。這就相當於讀莊子,我們不用考他的背景。他的境界之高,在於他不平凡的人生。不研究背景就無法理解李太白的壹些詩。但李時珍的實力不在這壹點上。
不管年齡多大,我們都能讀和王的詩。在閱讀杜工部、韓昌黎、蘇東坡和陸放翁的詩歌時,他們都或多或少地將自己的壹生投入到詩歌中。所以還是按照年表來讀他們的詩比較好。當然,鄭子寅的生活還不夠豐富,但他也成為了壹個很高的詩人。他也把自己融入了這首詩。他的詩,壹首接壹首地讀,並不稀奇。但是春天來了,梅花開了,山澗又活過來了。那時候,他又想媽媽了。讀他的全集,年復壹年。自從他母親去世後,他建了壹個墳墓,並在上面建了壹個花園。他今年種了梅,明年種了竹,年復壹年地寫下來,總是年年記著母親。然後從他母親說起整個家庭,再談到其他的事情,可見他的孝順,詩中的深情也隨之而來。他的詩高於歸有光的散文。桂文也能寫親情,但不如鄭子寅的詩深刻。
(本文選自錢穆《中國文學隨筆》中的《談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