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父親整天忙忙碌碌，很少有空閑時間。也許生活太苦太累，也許煩惱太多。每次父親下班回家，不是沈默就是對家人發火。
那時候我們兄弟姐妹都不敢和父親在壹起。偶爾有幾個人在家裏嬉笑打鬧。他們壹旦發現父親下班回來，就會立刻沈默，或者不自然地靠墻站著，怕父親生氣。
父親個子不高，膽小，在外工作的日子也多。但是在家裏，父親對孩子很兇，對我們和母親似乎都沒有感情。另外，那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吵架，所以我們平時都很生爸爸的氣。再大壹點，每當媽媽流著淚哭訴自己的苦處，我都想勸她和爸爸分開，雖然媽媽從來沒有說過分開的話。
我不知道我對父親的怨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後來想起來，肯定和父親沒完沒了的工作有關。父親好像在找每壹個工作的機會，也在找每壹個帶我們去工作的機會，好像怕我們休息。
初中的時候，農閑的時候，爸爸晚上會帶我出去拉蝦排(蝦排是壹種漁具)。晚上拉蝦排不僅很累很困，還很嚇人。有月亮的夜晚更好。在沒有月亮的夜晚，我像追蹤者壹樣在崎嶇蜿蜒的河堤上拉著壹條長長的繩子，總幻想著有壹個怪物會從遙遠的黑暗中向我撲來。那時候，父親不會知道我內心的恐懼。他在繩子另壹端的小木船上，借著風燈微弱的光線控制著蝦排。蝦排要在水裏拉很長壹段距離才收起來，裏面的魚、蝦、水生生物碎屑都倒掉。這時候我可以在岸上休息壹會兒，然後爸爸收拾完蝦排我就繼續拉。雖然有時候拉壹兩斤魚蝦要幾個小時，但父親總是耐心地堅持到深夜。
當年，我的兄弟們甚至我的母親都很討厭我的父親這麽早就在黑暗中工作，他經常帶著我們。但是父親因為我們的怨恨，不會給我們更多的休息時間。他還是沒日沒夜的工作，經常帶我們去上班。
只有在冬末下雪的時候，父親的工作節奏才會稍微慢下來。這個時候他不用出去打工，只能在家裏搓草繩，修農具，做漁網。我父親是個粗人，但他當時做的漁網很漂亮。
在寒冷的雪季，父親有時會給我們用修理農具剩下的木頭做的木制玩具。雖然它只是壹些三條腿的小板凳，但它是壹個圓柱形的小木碼頭。但是我父親在做這些小玩具的時候似乎很開心。事成之後，他會高高興興的給我們。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感受到壹點父親的慈愛。
下雪的季節，媽媽有空也會炒壹些蠶豆之類的東西給我們吃。媽媽高興的時候，會輕輕哼著民謠《十二月當兵》:“正月當兵，我來勸老婆，我老婆……”這個時候，壹家人可以圍坐在壹起聊天，只有這時，偶爾才能聽到爸爸的笑聲。
但是這樣溫暖的日子並不多。在那段艱難的歲月裏，爸爸媽媽都很難有閑暇時間。那時候，父親雖然整日勞累，卻始終得不到孩子的愛。即使長大了，也很難當面給父親打電話。我們只恨和害怕他。那時候，在我們看來，家裏所有的矛盾都是父親引起的；家裏的苦日子也是父親帶給我們的。
後來的歲月讓我漸漸明白了父親的苦，也時常想起父親對木制玩具的愛。不過應了那句老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親。”恍惚中，父親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