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古代文學,主要是研究作家作品。這些作家和作品是古代的,不是當代的。當代作家的生活很好理解,但在古代就沒那麽容易了。沒有記錄,沒有材料,這是經常遇到的。當代的作品也很好找,但古代不同,有些已經失傳,沒有流傳下來。所以我們有些沒有作品的作家,比如《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說:“屈原既然死了,楚國就有宋玉、唐勒、荊軻的追隨者,他們都以善言著稱。”唐勒和荊軻的作品今天已經看不到了,有大動作,說是荊軻寫的,還是不靠譜。西漢有個燕朱,作品沒有流傳下來,都成了沒有作品的文學家。有些作家,雖然有些作品流傳下來,但是損失很大。南宋四大詩人尤茂陽(萬歷)範(成大)陸(遊)、尤茂的作品傳世甚少,與“大詩人”的稱號極不相稱。所以,閱讀和學習古代文學,在材料上比當代文學更難。
自然,不僅在材料上有困難,在語言和文字上也有困難。文學作品,就其內容而言,體現的是作者對社會生活的理解,或者說是作者細膩思想意識的表達。用來反映生活,表達情感的工具就是語言。壹個時代有壹個時代的社會生活,是不斷變化的。雖然語言變化很慢,但古今差異還是很顯著的。韓愈說:“周瑜的湯盤歪了。”是因為語言變了,很難讀。甲骨文裏很多人都不認識,因為文字變了。不僅字形的發音變了,單詞的意思也變了。《說文》和“煩”字壹樣,都是“熱頭痛”的意思,是壹種生病的現象。現在我們說“煩”,沒有生病的意思。這種因語言文字的古今變化而造成的困難,是閱讀和學習古代文學作品首先要解決的問題。
當然,我們今天看到的古代著作手稿是很少的,壹般都是臨摹的。宋代以後,有了刻本,但仍有人臨摹。錯誤的抄刻總是不可避免的。有壹篇很有名的文章,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裏面有壹句“聞壹聞,循規蹈矩,其樂無窮”。蘇軾的手稿和後來的壹些刻本都是“親去”,只有壹張宋刻本是“規去”。誠然,當妳接近規則時,更容易理解,但下面繼續說:“如果妳失敗了,妳會發現疾病。”既然“親去”就是去,怎麽能說“不成功”呢?不矛盾嗎?看來“親”是個錯別字,應該“規範”。“打算去”就是去的意思,古代著作中有很多這樣的錯別字。大學的時候,有個老師講莊子。他說《莊子》裏有壹句“今日之女性”,有壹部哲學史講莊子的女性觀。其實這句話有個錯別字,應該是“現已安全返回”。“女”字是壹個遲來的讀法,根本沒有“女人”這個詞。錯抄錯刻,害人害己。似乎古代作品中對錯別字的處理不當,妨礙了對作品思想內容的正確理解。有時候錯別字也毀了我們對作品藝術美的享受。《九歌向君》中有壹句話,聞壹多先生在《楚辭補正》中說:“宜修則錯,宜笑則笑,笑則近而正。”笑的時候微微露出發黴的牙齒,類似於山鬼“既笑又笑”的意思。它描述了壹個人的體態之美,非常生動。如果按照王逸的註解把“修”理解為“飾”,適當的修就是適當的飾,很抽象,所以會很枯燥。
對於古代作品中的錯別字應該持什麽態度?明代人刻書,遇到不懂的東西就隨意糾正。許多人對這種做法不滿意。當然,我們不能采用這種方法。不能為所欲為,想改就改。即使是錯別字,改的時候也要說明改的原因。其實古代作品,尤其是文學作品的錯別字問題,有時候是很復雜的,不僅僅是因為通順,還因為易懂難懂,還有壹個美觀的問題。大家都熟悉王波的《王騰亭序》。有壹個“葛船的迷宮”。有些書用作連字符,有些書用作mi字符。即使是漢字和米子也很容易理解,但只理解字謎就很難了。但從文學鑒賞的角度來看,恰恰是這個詞不太好理解,卻讓人覺得很美。真的很難判斷作者手稿上是什麽字。
其實漢字包括形、音、義三個方面。在這裏,練字和番字形似,玄妙,撲朔迷離,音同。要弄清楚原作是什麽,怎麽出錯,並不容易。但可能是連字符。溫飛卿《送別陳威侯關,送別李姣長史》詩雲:“春裝照塵草,夜船聞雨滴蘆。”即使是字謎,也可以看出範裏安這個詞的形狀相似,容易出錯。錯成字謎後,有些莫名其妙,於是有人讀同音,改成了“米”。自然,這只是壹種推測,壹種可能。
我們在閱讀古代文學作品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壹些錯抄錯刻的文字,最重要的是解釋文字的意思。古今字的意思都變了,文言文沒有口語也不好理解。宋代有個文人說“夜夢不祥,書門好。”寫為“夜是尷尬的,是尷尬的。”那是利用古今詞義的變化來寫的。壹翻開《詩經》,就會看到“窈窕淑女”這個詞。什麽是“窈窕淑女”?很難理解。如果換成“苗條穩重的姑娘”就很好理解了。古今詞義的變化,以及法規制度和事物名稱的變化,當然可以查工具書和字典,但是字典也是無效的。比如《紅樓夢》裏,吳的租單上寫著“二十只龍豬”,而“龍豬”是什麽,字典裏查不到。時至今日,大部分紅學家依然迷茫。這個真的不好學。讀難字的時候,不認識;難詞,聽不懂,這是常有的事。就算是認識也不是那麽簡單解釋的。《詩經:伐譚》中有壹句“無素不餐”。沒有難的詞!但如何解釋「素食」?解放前,壹位大學教授把“素食”說成“吃素”、“吃白飯”,結果被革職。因為“素餐”壹直被解讀為“不勞而獲”,所謂“為官壹任,甘願受賞”。龔自珍寫了壹首詩,說:“我有素餐之責,恥於伐檀。”其實“白吃”或者“白吃”都是不對的。毛傳說:“平平淡淡,空空如也。”空可以解釋為空。孔子在《論語·先進》中說,顏回所說的“空”字“幾乎是空的”,解釋為空,“無素不餐”就是“不愁無食”。“他是君子,不是吃素的!”也就是說“那些老爺爺,不愁沒飯吃!””話下,很自然的說伐木工是為衣服和食物發愁。
總之,學習和閱讀古代文學作品,首先要把古人寫的詩翻譯成和當代人今天寫的詩壹樣通俗易懂的詩,這就需要學壹學校勘和訓詁。校勘主要是為了解決燕文的錯別字問題。上大學的時候,我師從徐渭同先生。有壹次,先生對我說:“聽許先生說妳和他的學校進行了壹次調查,我很高興。校勘,過去人們只校勘經史,後來有人校勘書籍。至於藏書部,也不容易,因為校勘充其量只能解決文字不通的問題,而不能解決。有壹種做校勘的人,說擇善而從,是最不能接受的。”當然,劉老師的觀點可能有點偏頗,但什麽是“擇善”?隨便改個詞就行了。對於校勘來說是不夠的。關於訓詁學,清代壹位學者說:“宋儒不懂訓詁學,朱略知壹二。”要求很高。大學的時候聽了羅昌培先生的訓詁,但是沒學好。我還是個門外漢。聞壹多先生壹開始就教我們讀書,讀古詩,讀白話文,不要讀筆記。也就是說,要用校勘、訓詁的知識,直接讀白話文,不要靠註釋。矮子們看著賽場,和別人壹起歡笑。當然,註釋是壹個初學者的敲門磚,但要解放思想,不要迷信權威。
以上只是閱讀古代文學作品,克服語言和文字困難的第壹步。但是過了這壹關,還是有很多問題。比如這部作品的作者是誰?他這輩子做了什麽?他的作品反映了時代的面貌嗎?當時人們喜歡他的作品嗎?他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和故事線是否真實?他出生的時候和我們不壹樣,為什麽他的作品今天還能給我們壹種審美享受?以此類推,只要妳願意思考,妳的問題越多,妳的理解就會越深。讀書不能只看眼睛,還要看腦子。學而不思則罔,不能對文學作品做出正確的評價,不能從中吸取有益的養分,不能豐富和高尚精神生活。
因此,在突破語言障礙之後,閱讀和學習古代文學作品,應該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上,用馬列主義的觀點和方法來分析、批判和評價所閱讀的作品。因為我們讀的是中國古代的文學作品,大部分都是在階級社會產生的。魯迅說:“文學有階級性。在階級社會裏,作家雖然自以為‘自由’,自以為超越了階級,但卻不自覺地被自己階級的階級意識所支配。那些創作不僅僅是其他階層的文化。”魯迅在這裏只簡單講壹下文學創作和階級的關系。其實文學作品的階級分析是很復雜的。有壹種懷疑文學在階級社會中具有階級性的風。他們以山水詩為例,極力否定文學的階級性。並提出人有* * *,即人性。人,壹個是為了生存,壹個是為了生活。雖然每個階層的生活不壹樣,但是求生存是壹樣的。所謂“情色”,愛情和死亡是文學中永恒而普遍的主題。沒有什麽新意,只是梁實秋等人的老調重彈。當然,馬克思主義者不會認為壹個人的吃飯睡覺,壹舉壹動,壹開口,每句話都充滿了階級。但是在階級社會,人是有階級性的。作者總是對他所描寫的生活現象表現出肯定或否定、喜愛或憎恨的態度,也就是說,他表現出作者的傾向,體現了作品的階級性。階級性總是由作者對作品中所描寫的人或事的態度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揭示出來。所以,在閱讀古代文學作品的時候,壹定要註意作家贊美什麽,譴責什麽。切不可趕“人性論”的時髦,以超階級的眼光看待文學遺產,那樣就不可能真正理解它們的價值。
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閱讀古代文學作品,也要把文學現象看作是壹定歷史條件下客觀存在的產物。它的存在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於與其他事物的互聯中。這樣,我們就必須註意文學與政治經濟、哲學與宗教、科學與藝術的關系,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影響。如果不了解八世紀中國唐代的社會政治經濟狀況和宗教藝術,就很難理解杜甫詩歌的深刻性。“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不是空話,是現實生活。如果妳想讀《看公孫大娘弟子劍舞》,妳無法了解當時藝術界的情況,只能停留在了解的階段。同樣,如果不熟悉中唐的歷史社會,也就無法透徹理解韓愈的《原道》和《世說》。魯迅在給徐懋庸的壹封信中說:“文學和社會的關系始於它對社會的敏感描寫。如果強大了,就會影響社會,帶來改變。這就好比麻油原來是用芝麻做的,泡在芝麻裏,更油。”文學作品不僅客觀地反映社會生活,而且如果作品揭示了社會生活中的不合理現象,引起人們對現實的不滿,從而要求改變不合理的社會,使之合理,改造社會生活,就成為“指引民族精神未來的明燈”。過去,壹些農民起義的領導者讀《三國演義》,從中學習到許多戰勝敵人的鬥爭策略。《水滸傳》被封建地主統治階級禁止閱讀,認為這部小說是“教盜”,怕人們看了以後起來反對。《西廂記》也被他們視為“淫穢”之書,怕人們看了之後爭取“有情人終成眷屬”,從而破壞了他們所倡導的道德準則。我們中國人在學習的時候總是提倡學以致用。學習和閱讀古代文學作品,也要從中吸取壹些有益的東西,做壹些對人民有益的事情。文學作品是精神食糧,學習古代文學也要讓妳成為壹個有理想、有道德、高尚、純潔的人。當然,很多古代文學作品都是糟粕,需要批判。
對於古代作家,我們常說有時代限制,有階級限制。因為古代作家大多出身於地主階級,即使思想政治上進步,也只是為了保證所屬階級社會的生存而想消滅社會的弊端。他同情農民的貧困,不贊成農民造反。元末有壹批人寫詩,同情民生疾苦,但壹提到農民起義就破口大罵。《水滸傳》作者或編者在同情人民反抗貪官惡霸壓迫的同時,贊揚了封建政權鎮壓農民起義,贊揚了壹批為幫助封建統治者而“改革”的人。這就凸顯了這些作者的階級局限性。雖然古今不同,“情懷”情有可原,但對當今社會影響惡劣的地方,還是要批判的。批評並不意味著完全否定壹個作家或作品。我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