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激流島顧城1988。
我知道永恒的死亡降臨並不悲傷。
松林裏有我的願望
下面有壹片海，遠看像壹個水池。
和我在壹起的是午後的陽光。
時間不多了，世界很長。
我應該在中間休息。
路人說樹枝低。
路人說樹枝在長。
A
我知道我的祖國在我身後永遠消失了，但我並不感到悲傷。我對那邊嘈雜的世界感到不舒服。
我的生活欲望在這個島上的松林裏，現在我在這裏開辟壹個舒適的地方。
松林下面是海，遠看像壹潭。我遠離了喧囂的對與錯。
還好，午後的陽光跟著我走向了寧靜和夜晚，所以我不會感到孤獨。
世界的歸宿是墳墓，人的歸宿是床。我已經盡到了作為壹個人的責任，人類世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段時間我要休息壹下。
那邊的人，有人會認為這限制了我壹生的成就；當然，有些人會看到發生在我身上的生活。
B
我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並不感到悲傷。
壹片松林裏有我的墳墓，我可以像每天睡覺壹樣自然地躺在裏面。這個最終的目的地是我的願望。
松林下面是海，海的四周都是人。那是我來的地方。離這裏有點遠，別人眼中寬闊而熱鬧的世界，在我看來卻是壹個狹小而平靜的池塘。是的，我可能不需要關心人類的喜怒哀樂。
午後的陽光應該懂我。它經歷了無數個夜晚，步入壹個漸暗的夜晚對它來說沒什麽難過的。陽光照射在我和松樹上，把影子拉長了壹點，仿佛跟著我到了黑暗的前方。
我生命的時針走到了盡頭，但人類的世界還要運行很久。不管我以前為這個世界做過什麽，我現在很累，在這兩次死亡之間的期間，我應該好好休息。
那些後來的人，有的人會略帶悲觀的語氣感嘆——我的生命早早結束，松樹還沒長高；還有人會樂觀地感嘆——我的生命依然像壹棵松樹壹樣生長在人們的心中。
C
我知道前方會有永恒的壹天，但我並不難過。
我對解脫的渴望就是躺在這片松林裏的吊床上，死後墳墓的床也不過如此。
松林下有壹片海，遠看像個池塘。
下午的陽光帶著我壹點點走進黑夜，我們是多麽的相像。
人類白天的時間結束了，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應該在半夜好好休息壹下。
有壹次，我走到樹枝還很低的壹天；後來我又去了壹天，樹枝已經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