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不斷肆虐的清明雨,在鄉村的山谷裏壹天天滲透醞釀,最後從山谷裏漫溢到田野和村莊裏。陽光普照,氣候清澈幹凈。家鄉前龍樹岸邊的柳條在溫暖的春風中搖曳。壹兩只燕子從柳葉間飛過,留下壹串串悅耳的鳴叫,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唐詩宋詞中散落的詩句。鄉下,布谷鳥開始啼叫,聲音憂郁而安靜。聲音落在村莊上空,落在人們心中,突然有壹點莫名的惆悵。雨勢逐漸加大。農村的農民除了能明顯感應到冬小麥和油菜的成熟,還隱約聞到了水稻秧苗的生長。
這是二十四節氣中的谷雨。在谷雨季節之前,農村的父親們已經開始浸泡精心挑選和曬幹的稻種。農業諺語“雨生百谷”壹直是我父親走在農村的重要標誌。像農村壹樣樸實的父親堅信,只有雨水落在地上,播下的糧食才會長得更壯,才能更好地趕上季節的步伐。所以每年谷雨前後,幾乎成了農村的盛大節日。父親從糧筐和屋梁上把稻種拿出來,倒進瓦罐裏,泡幾天,再拿出來曬幹,用麻袋和樹葉蓋緊,催發芽,撒在平整的苗床上,搭個小拱棚,保溫保濕...當所有這些過程完成後,父親覺得自己好像完成了壹次洗禮,心裏踏實又舒服。在當時,這樣的場景幾乎成了鄉村春天的盛大儀式,藏在村民心中的秘密讓泥土上的春天格外動人。
但是谷雨季節給我的是壹段長長的記憶。在谷雨季節,我的兄弟姐妹們總是像父親告訴我們的那樣,每天下午利用放學後的空閑時間,找壹些紫雲英之類的艾草給稻田施肥。那幾年春天,我們背著竹籃翻山越嶺,我總覺得壹次次不知所措。我總是鉆不進泥土的深處,總感覺自己和壹顆種子的距離。手裏的鐮刀總是不聽話,漂浮在泥土表面,讓我的手掌不斷“開花”,起血水泡,疼痛難忍。於是我密謀逃離泥土。但是我堅決的父親總是對我的想法不屑壹顧。單純的父親說:“作為農民的孩子,只有讓生活貼近土地,才會結出果實。”農民的孩子只有努力學習,靠知識改變命運,才能逃離土地。“我謹記在心。10多年後,我真的成功逃離了家鄉。
當谷雨到來的時候,除了忙碌的父老,土地上的春天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最後壹朵盛開的楊柳花已經化成了泥漿,剛剛在春風流淌的柳絮落在了去胡荃生態園湖邊春遊的遊客的頭發上。布谷鳥在夜裏不停地叫著,“不如回家”的悲音給山谷和鄉村蒙上了壹層憂傷。有些美景到了“美人雕零”的季節,無奈之下,我提前告別了春天。傍晚時分,村裏的龍樹岸邊,常有牧童在黃昏騎著悠閑的水牛,在細雨中看著村裏裊裊升起的炊煙。唐詩宋詞走出來的牧童,似乎近在咫尺。所有這些風景告訴妳,這是土地上的晚春。所以“我曾經不在了,柳暗花明又壹村”“柳色年年,巴陵悲”這樣的詩句,會立刻從地球的任何壹個角落落下,落進妳的眼睛,落進妳的心裏,落進妳的惆悵與遼闊。
但是村民們不會知道這些。生活在土壤上,所有的美景,在他們眼裏,不過是鄉村上的壹粒塵埃。經過他們的眼睛,註定是沈默的。‘他們所知道的’只是在農諺給定的時間裏,春播、夏耕、秋收、冬儲,壹個周期就是四季,四季之下就是壹生。因此,我不關心晚春發生了什麽。村民關心的是壹天天長大的莊稼。這意味著當晚春到來時,農村的農業開始忙碌起來。
這時,生命力極強的小草悄悄探頭探腦,完成了對大地的突破。遠遠望去,鄉間壹片新綠,從眼底蔓延到天邊,氣勢磅礴。布谷鳥已經開始悄然退場,最後壹只烏鴉顯得那麽無力,慵懶地在山谷深處飄蕩,然後就沒有了蹤影。我不知道杜鵑已經悄悄地棲息在哪個樹枝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貓頭鷹開始準時啼叫,蛇開始出洞,田鼠逐漸增多,第壹只知了似乎也準備好了歌唱。牛和水牛的哞哞聲越來越響,大地春光明媚...雖然春天即將消失,但大地更加絢麗多彩。在鄉村深處,壹個通向夏天的盛大儀式已經以黑粉色出現。
村民們顯然已經忘記了“谷雨”這個詞。從谷雨開始,春末過後,他們在說另壹個詞,叫“長夏”。谷雨不遠處,即將到來的“長夏”,萬物欣欣向榮的季節,已經呈現在他們面前。而我,在“喜新厭舊”的村民生活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些匆匆踏上農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