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的人,大概會記得這是老人提到的壹首前人的詩。印象較深的可能還記得這兩首詩出自南北朝西周曲。這首詩是什麽?上面寫了什麽?是什麽流傳至今,甚至被《荷塘月色》這樣的名篇引用?
先簡單介紹壹下:西周曲是壹首帶有民俗風情的詩,創作於南北朝這個紛亂的時代。這其實是極不尋常的。為什麽這麽說?妳得說說這個南北朝的時代。
南北朝是三國兩晉之間,隋唐盛世。當時建安風骨濃厚,魏晉風華遺風猶盛行,離唐詩繁榮也不遠了。這是壹個文化延續和充滿活力的時代。然而,這樣壹個承前啟後的時代,卻充滿了暴力、黑暗和恐怖。雖然魏晉割據勢力已不復存在,但無論是漢人的南方還是胡人的北方,朝代的更叠都快得離譜,幾乎所有身處其中的朝代都是官僚、腐敗、暴政的代名詞。當時的人民不是飽受戰亂,就是飽受剝削,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所以從表面上看,南北朝的文化確實是承前啟後,但實際上真正參與其中的,大多是上層權貴。至於人民?算了,活著是天性。至於文化,不能當飯吃。妳為什麽想要它?
從這個角度來看,《喜州曲》的“民歌”地位與南北朝時期極不相稱,這更加凸顯了它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其實,無論誕生年代如何,《喜州曲》絕對是中國古代最好的詩詞之壹,在世界愛情頌歌中也是不可多得的。接下來,我們來讀讀《西州歌》,品味壹下亂世中的這首怪詩:
梅小姐想去滘西洲,去長江北岸折下梅花。
單薄的衣服紅如杏子,頭發黑如烏鴉。滘西滘在哪裏?船上的兩把槳可以放在滘西洲大橋的渡輪碼頭。黃昏時分,伯勞飛來,風吹烏桕。樹下是她的家,她翠綠色的頭發露在門裏。她打開門沒有看到心上人,出去采紅蓮了。秋天,秋天的南塘,她拿著蓮子,荷花長高了。低著頭撥弄著水裏的蓮子,蓮子像湖水壹樣綠。把蓮子藏在袖子裏,蓮子是紅色透明的。想念我的丈夫,但還不是時候,她仰望天空中的鴻雁。天上滿是大雁,她走上高塔去看丈夫。雖然塔很高卻看不到丈夫,她整天靠在欄桿上。欄桿彎了又彎向遠方,她的雙手明潤如玉。窗簾的卷氣是那麽高,像海水壹樣蕩漾,壹片空蕩,壹般的深綠色。如果海水像夢壹樣漫長,那麽,妳難過,我也難過啊。如果南風知道我的感受,請把我的夢吹到滘西洲。
我覺得沒必要放上翻譯,因為原文很好理解。
然而,人們直到現在還不能確定這首詩的主題。只能說主流觀點認為是壹個思念遠在他鄉的妻子的男人寫的,因為《喜州歌》是霧裏看花的詩。具體創作時間、作者、歌詞地點、情感、對象都不知道,這也給後人考證這首詩造成了極大的困難。當然,這些迷霧絲毫沒有沖淡《西州歌》的光彩,反而為它增添了夢幻的色彩,就像這首詩本身給我們的感覺壹樣。
全詩以回憶開頭,“記得梅去西州,送梅去江北。”自古以來,地名的引用總是給人們留下無數的遐想。無論是“西州前何故限河梁”還是“西州後不願見禹州”,人們都可以從地名中知道詩人在哪裏,進而推導出詩人的想法。西州自然在江南。與江北壹江之隔,卻以梅枝相聯。陸凱在《給葉凡的禮物》中寫道“花折送甘肅人。”江南壹無所有,談給壹個春天。“判的怎麽樣了?但陸凱的詩是即興的,內容都是朋友間的感情,與《喜州曲》以記憶為筆起,以彼岸為筆終,以愛與向往為筆終的寫法大相徑庭。相比之下,漢代《古詩十九首》中有壹句“攀欄折其榮,以遺思之”,與此開篇情景十分相似。好吧,時間已經漂回到過去,那輛錯過的火車會去哪裏?
“單衫杏紅,雙面鴉幼色。”這兩句堪稱古代寫美女長相的巔峰之作。古代寫美女的句子很多,方式也很高明。它們被直接描寫出來,如“山巒重疊,鬢角滿是香頰雪”“她若惟轉頭壹笑,有百符咒施,六宮粉漆盡褪”等等,或被景物襯托,如“雲欲衣花欲美, 以及《春風拂過檻透露濃香》和《怎麽了,花美如桃李》以及《王萍之孫》中的《巫山性雨廢斷腸》和《問漢宮像誰,可憐燕子倚新妝》,都美得無法形容,但比起這兩句 區別還是體現出來了:《西州歌》裏的兩句沒有壹句落在“富貴”上,雖然不華麗,但還有壹點,古人寫美女的時候,不是風流,就是贊美別的女人。 顯然,他們有壹個美麗的妻子在他們身邊,但他們沒有在文中提到任何事情。反而去覬覦別人的家。或許,正如《紅樓夢》中曹公所說,“妻不如妾,妾不如盜。“沒有辦法,自古以來,人們都是這麽卑鄙的。但我相信,無論是誰看《喜洲歌》,都不會懷疑這是夫妻之愛,也只有這樣的想法才會真正讓人感到“喜而不淫,悲而不傷”。“最美的句子總是留給妳。
“喜洲在哪裏?兩槳過橋。”不得不感嘆詩人的筆力之高。這兩句話既巧妙地避開了西洲所在地的話題,又加強了詩的朦朧美,以壹個想象中的戀人航行到西洲的場景,優美流暢地變換環境,慢慢展開下文。
"黃昏時,枯萎的蒼蠅和風吹著烏桕樹."這種環境描寫,乍壹看很美,但沒什麽意義。所以我們用生物學和地理學的知識來分析。我們關註伯勞鳥和烏桕這兩個形象。伯勞是壹種常見的鳴禽,烏桕是壹種高大的樹木,喜歡生長在水邊。另外,傍晚的時候,長江以南經常有湖風吹過。我們可以知道,這兩句描寫的是江南湖邊的景色,大概就是詩人筆下的西州(嗯,江南有大有小)如果說第壹個三聯很美,第四個四聯的環境描寫略顯悲涼。夕陽和風本身就帶著壹種悲涼的氣息,伯勞鳥則讓人聯想到“老燕飛散”的蒼涼。再加上風吹動烏桕茂密的枝葉時發出的嗚咽聲,伯勞鳥尾羽的暗紅和烏桕枝葉的淺絳色融化在斜斜的夕陽之間,整首詩。
“樹在門前,滿門都是綠。”難怪詩人之前要寫烏桕,這壹筆已經直接打開了底線。更妙的是下壹句“我以前沒見過他。”小女孩還是有點害羞,或者說有點調皮。沒有人出來,但是發飾先出現了。
“打不開門,就出去采紅蓮。”詩人真的永遠不會忘記說“我在妻子不在的第n天想念她。”
接下來的兩句是老先生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引用的:
“南塘秋采蓮,蓮花過頭頂。低頭得蓮子,清如水。”
好像古人寫江南女子都喜歡寫采蓮,《古詩十九首》裏也有“江上采芙蓉(指荷花)蘭澤多曹芳”這樣的句子,但在這兩句對聯裏,“采蓮”被詩人賦予了不同的含義。“蓮花”在這裏是“可惜”的諧音,這裏的蓮子和“小早川憐子”沒什麽區別。結合下壹句“蓮心袖裏全紅。”在中文裏,“蓮心”是“可憐”的意思。由此判斷,寫詩的男人絕對是壹個瘋狂的愛妻。“可憐”這個詞本身有兩種解釋:壹種是憐憫,壹種是愛和憐憫。我猜想這三句話中的“憐惜”大概是對這兩個意思的壹語雙關:詩人不僅喜歡妻子美麗的面容和溫婉的身材,更是憐惜她年少撒尿,以至於隔江相望。而這首《蓮花心》,壹邊是碧波蕩漾,壹邊是胭脂色,在南方的秋天暈暈乎乎的時候,是壹個純粹而悲傷的故事。
"我不記得曼迪了,但我擡頭看著洪飛."還強調了詩人本人和妻子的不同(好像每次說“郎不在”就會切換壹次場景)。
“洪飛滿西州,王朗上青樓。”這只鴻雁怎麽會“填滿”西州,這姑娘去了哪家“青樓”?
“我看不到樓的高度,會把時間都花在欄桿上。”下壹句回答了我的疑惑。唐朝以前,“青樓”必須是女人的住所。不然妳說“這姑娘要老公去青樓”,想想就很奇怪。
西周平靜的湖面上,她看不到愛人的身影。雖然地平線上只有壹個小小的洪飛,但對她來說,沒有愛人的天空永遠是暗淡的。如果妳想看得更遠,這個瘋狂的女孩走到自己的樓前,心想:“但是妳只要上壹層樓梯,就能把妳的視野擴大三百英裏。”好吧,她其實也知道這是徒勞的,但她心裏還是有壹個美好的妄想,“如果他回來了,我們能不能早壹點見面?”
“欄桿十二曲,手明如玉。”又不得不提《古詩十九首》,有句話叫“鶯鶯樓上女,是窗。”E-E紅妝,纖纖玉手。“和這壹段挺像的,樓上想妳的女人總是給人壹種淡淡的憂郁氣質,而女人從高樓伸出的手總是先觸碰到高處的寒冷。這只冰冷明亮如玉的手,總給人壹種孤獨的美。壹端是天空,來自天空的戀人,另壹端是蜿蜒的空欄,是思念的心。
“百葉天高,海水搖綠。”雙手想觸摸天空之外的愛人,她卷起了繡簾,卻只有高遠冷漠的天空,和遙遠遙遠無話的大海。
接下來的兩句以《西州歌》的絕唱結束。
“海夢悠悠,妳擔心我。南風知我意,夢西州。”剛才那麽多回憶是真的,還是詩人心中毫無根據的幻想?
這首詩是南北朝時壹個平民寫的。他為什麽要離開妻子,獨自去長江北岸,無法回家?答案呼之欲出:他是這個戰火紛飛時期的壹個普通士兵,是這個時代混亂悲劇中的壹個無足輕重的演員,在那個破敗的城市裏感受到內心的痛苦,而唯壹能安慰他的,就是他心中那雙亮如玉石的手。他無力反抗這個時代,大概他也不想反抗,只是渴望再見到自己的妻子,但冷漠的時代還是殘忍地拒絕了這個最簡單的吶喊。他還能做什麽?我們還能做什麽?
整首歌《西州曲》可能就是他的答案。他特意在心裏為她開辟了壹片沃土。西州只是那片土地最簡單的名字。他想象著她在西州的春夏秋冬:她會在春天“折梅花送江北”,在夏天靜靜地聽烏桕樹“采蓮南池,仰頭看。他知道這是壹個夢,但他不想讓他停下來,因為夢是他精神的鴉片。沒有它,他只能看到現實的荒涼。假則真,真則假,無為則無處不在。
夢想還是破滅了。他的歸宿是死亡還是永恒?
他沒有放棄希望。這個小小的生命還在戰鬥。既然他醒了,請把南豐的荒誕夢寄給她,讓她也能聽聽這個美麗的夢。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完這最後兩句話會流淚。《西州歌》就在這虛無縹緲的永恒中結束了。它是這個亂世的世外桃源,是無數孤獨心靈的歸宿,是苦難中普通人的吶喊,是逆境中追夢的燈塔。以後成為南北朝民歌的高峰,是繼先秦詩經、楚辭、漢代古詩十九首、建安之風、魏晉雅化之後的又壹高峰。他們在壹起看著,看著盛唐的曙光。
這也應該可以解釋為什麽在士大夫壟斷文化的南北朝會有如此經久不衰的佳作。因為這是遭受精神困擾的人唯壹的寄托,是他們心中失落的樂園,也是支撐他們在人生道路上跌跌撞撞的唯壹動力。在古代,戰爭是永恒的主題,每個時代都有無數男男女女在這個狂野的主題中用文字控訴自己的命運;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西州歌》。
人生代代不息,西州只是年年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