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寫於1973年6月,正值“十年動亂”。當時詩人正在湖北鹹寧的文化部幹部學校工作。有壹次,他去桂林,在動物園看到壹只被囚禁的老虎,腳趾骨折,爪子血淋淋的。這只老虎的形象強烈地觸動了詩人的感情。回到幹校後,他寫了這首《華南虎》。詩人以華南虎為象征,表現了他不屈的個性和在困境中對自由的渴望。
(選自夢遊者講述詩)1973年六月,我(韓牛)第壹次去桂林,寫了壹首詩《華南虎》。連我都沒想到會寫出壹首大大破壞桂林風景的虎詩。老虎,根據它的氣質和形象,很難和桂林山水聯系在壹起。但是,我在憤怒的心情下寫了壹只沒有突出姿態的老虎。我壹生中見過很多次老虎。那些老虎比桂林的這只華南虎厲害多了。1951年,在齊齊哈爾看到壹只東北虎,長期關在鐵籠子裏,在北京動物園看到的老虎不下三五只。但是他們中沒有人想過寫老虎。我之前說過,我的氣質不就是喜歡寫氣勢磅礴的東西嗎?為什麽不寫咆哮的東北虎?總的來說,我的生活感並不平淡,但我真的沒有能力冷靜分析和理論自己當時的感受。我只能盡可能真實地記下當時詩歌形成的過程。
冷靜想想,當時在1973,如果我在另壹個地方遇到壹只老虎,我可能寫不出這首《華南虎》。桂林動物園的這只老虎,它血淋淋的斷爪和墻上血淋淋的抓痕震撼了我的靈魂,壹下子把我炸了。當時我是湖北鹹寧的壹所幹校,大部分學員都已經回北京或者分配到其他城市了。我是少數幾個進不了北京的“分子”之壹。心情就不用說了,無比沈重。那壹天,桂林天氣悶熱。我和兩個同伴坐在幾棵夾竹桃樹蔭下的石凳上休息。桂林的夾竹桃不是盆栽,而是壹棵高大的樹,有三四尺高,開滿了粉紅色的花,散發出壹種我熟悉的芳香,否則很難相信這是夾竹桃。桂林動物園對面,因為無聊,我們走進了公園。烈日蒸烤著鐵籠子,裏面大多是蟒蛇、蛇,還有少數猴子。在最後壹排籠子裏,我們看到了這只華南虎。正如我在詩裏寫的,它伸著懶腰睡著了(?)。我看到血淋淋的爪子,斷了,沒有爪尖。壹開始,我並沒有意識到。我記得有人告訴我,動物園裏的老虎應該把它們的牙齒和腳趾割掉或鋸掉。這只四趾斷爪的老虎,憤怒絕望地在水泥墻上剜出了壹串深深淺淺的血漬,遠遠看去像是壹個腳印。我在籠子外面站了很久。我想看老虎的眼睛。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老虎的眼睛也應該是心靈的窗戶。但它再也沒有回頭。這四個虎爪足以讓我的靈魂感到羞愧。我想,我從遙遠的長江南岸來到桂林,就是為了擺脫大自然天真無邪的懷抱。現在我實際上是壹名觀眾,有興趣欣賞被囚禁的老虎。我沒有老虎的桀驁不馴。我不僅覺得慚愧,還覺得自己的內心很卑鄙,就匆匆離開了。我沒有聽到老虎的吼聲,但我預料到了1951在嫩江岸邊聽到的東北虎的吼聲。我從未聽過比老虎的吼聲更大的聲音。就算我悲痛欲絕,拼盡壹生的鮮血,也吼不出這麽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