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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高金康先生

悼念馮亞東教授:花了十年時間寫書的人走了。

?高金康

雖然之前有壹定的心理準備,但馮亞東教授去世的消息還是讓人感到突然和難過。馮亞東教授的逝世是西南財經大學及其法學院的巨大損失,也是中國刑法學界的巨大損失。唯壹值得安慰的是,他雖然走了,但註定不會被遺忘。馮亞東教授的名字和他在刑法學領域孜孜不倦的探索,註定要鐫刻在法治的豐碑上。

馮亞東教授最初是我的學長之壹。他是西南政法大學78級學生,我是81。關於西南政法大學78級有壹種說法是不可復制的神話。包括最高法院院長周強、副院長李少平、四川大學教授龍宗智等多位政法界和學術界的領軍人物,均為78屆西政畢業生。其中自然包括馮亞東教授。仔細想來,那是壹個理想主義的時代,國家撥亂反正剛結束,大學就開始恢復招生。每個年輕人都洋溢著壹種家國情懷。其實在此之前,馮亞東就有過知青和工人的經歷。對於1953出生的馮亞東來說,那時候他25歲,壹切都充滿了使命感和緊迫感。

大學畢業後,馮亞東先在南充中院工作,後經過四川政法大學、四川大學,最後於2002年7月來到西南財經大學,直至去世。對於西南財經大學法學院來說,馮亞東教授功不可沒。在馮亞東教授的帶領下,西南財經大學刑法學學位授權點終於從無到有,從好到優。特別是2011,西南財經大學,復旦大學,四川大學等。被授予法學壹級學科,馮亞東教授自身的科研貢獻起到了極大的助推作用。因為申請,我仔細整理了馮亞東教授在2005-2010這五年間,在《中國社會科學》、《法學研究》、《中國法學》三個權威學術期刊上發表的六篇論文。這個數字在當時我國刑法學界僅次於清華大學的張明楷教授和北京大學的陳興良教授。沈甸甸的科研成果,終於為法學院贏得法學壹級學科博士授權起到了基石作用。

馮亞東教授的學術成就有目共睹。但他實際上是個大器晚成的人。

在南充中院和四川政法幹部管理學院期間,他用了十年時間撰寫了《理性主義與刑法模式》壹書。後來,該書入選《中青年法學文庫》,由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出版。法學界都知道90年代中青年法學圖書館這套書背後的巨大聲譽。其學術價值和影響力,確實是國內其他法學書籍無法比擬的。這本書出版時,馮亞東45歲。換句話說,與其他30多歲才嶄露頭角的法學學者不同,馮亞東直到45歲才達到學術黃金年齡。在壹個越來越功利的時代,馮亞東教授願意花這麽長的時間,潛心寫壹本書。這種對學術的熱愛和處事的從容,真的值得每壹個青年學者學習。

事實上,直到進入四川大學和西南財經大學,馮亞東教授才真正進入主流法學領域。與其他人不同,馮亞東教授屬於庫因派法學家。唱壹句話,斷幾根須,甚至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中唐壹個叫李賀的詩人。看到兒子對詩歌的熱愛到了極致,李賀媽媽覺得兒子寫詩是在“嘔心瀝血”。在我忙於法律實務,遠離主流法學領域的那段時間,正好磨煉了馮亞東教授思想的深度和犀利。對於馮亞東教授的研究,壹個真實且廣為流傳的故事是,在寫作過程中,馮亞東教授甚至進入了走火入魔的狀態,晚上因為冥想而徹夜未眠。陪伴他的,只有壹臺錄音機。擔心靈感稍縱即逝,壹有想法就會打開錄音機,然後整理記錄,直到天亮。最後不僅自己睡不好,連老婆龍哲炫都要陪著失眠。所以,細讀馮亞東教授的相關著作,會發現它不僅是知識的傳承,更是壹個人思想的凝結。因此,馮亞東教授不僅是壹位刑法學者,更是壹位思想家。

佛教是要壹個人遠離“貪無明”。直到現在,我仍然認為馮亞東教授後來的病和這種對學術的過度執念有很大的關系。馮亞東和李賀壹樣,長期睡眠不好,作息完全紊亂。他的嗅覺完全失靈了,吃的東西都有油漆味。第壹,按照抑郁癥的治療方法,直到兩年多後才最終確診是患了運動神經元病,也就是“漸凍人”,這是壹種目前醫學尚束手無策的絕癥。

最讓人感動的是,馮亞東在身體越來越差的時候,最關心自己的學生。事實上,教學和學習是馮亞東教授壹生的最愛。即使在生病的時候,他仍然堅持給學生上課,指導弟子完成論文。為了照顧老師,同學們給馮亞東教授帶了壹把椅子,希望老師能坐著說話,但他說話時忍不住站起來...除了正常的教學工作,幾乎每周,馮亞東教授都會召集馮門弟子進行學術交流。這種交流經常在他家裏。晚飯時間到了,在妻子下班前,馮亞東教授開始擼起袖子給學生們煮面條和餃子。對於家庭困難的弟子,馮亞東更是關懷備至,要麽直接給予經濟上的幫助,要麽介紹兼職。以至於整個學院的學生都在感慨,做封門弟子是幸福的。“馮老師真是溺愛徒弟啊!”

作為壹名在中國享有盛譽的刑事法學家,馮亞東教授有很多名利雙收的機會。有壹次,壹位當事人找到馮亞東教授,希望他能出面代理四川某地的壹起刑事案件。“不需要做太多的具體實踐,只要露面,就能拿到壹百多萬。”馮亞東教授怕此案影響學術研究,當場婉拒。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幾年前的壹個早晨,馮亞東教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當時他雙眼布滿血絲,頭發蓬亂。顯然,他整晚都沒睡好。他應該經歷過壹些思想鬥爭。馮亞東教授告訴我,他受到了北方某知名大學的熱情邀請。他只需要在以後的研究成果上打上這個學校的名字,同時象征性地去講課幾次,就可以壹年拿幾十萬塊錢的報酬。不得不說,作為學校法學院的院長,我當時還是有點自私的。我問他:“這種分心會影響我的學生嗎?”從那以後,馮亞東再也沒有說過壹句關於這件事的話。

有人形容馮亞東教授“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從我和他多年的交往來看,這樣的描述是恰當的。現在他走了,我只想說,作為壹個學者,他無愧於這個時代。作為壹名老師,他無愧於每壹個學生!

馮亞東教授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