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西普·曼德爾斯塔姆(1891-1938)是俄羅斯白銀時代最傑出的天才詩人、散文家和詩歌理論家。著有詩集《石頭》、《愁》和散文集《時代的喧囂》、《第四散文》。此外,在流亡者沃羅涅日寫的大量詩歌在他死後多年才出版。1933年,因寫詩諷刺斯大林,次年被捕流放。最後在遠東轉移行動中慘死,至今不知道葬在哪裏。他的作品被禁已久,直到最近二三十年才重新引起文壇的關註。作品集和詩集被多家出版社重印,並在國外翻譯介紹,逐漸引起世界詩壇的關註。
詩選
我的野獸,我的年齡
我的野獸,我的年齡,誰能?
凝視妳的眼睛?
誰能用他的血?
把兩個世紀的脊梁粘在壹起?
血,造物主,從
地上的壹切都從它的喉嚨裏噴湧而出。
逢迎者已經在顫抖了
未來的門檻。
血,造物主,從
地上的壹切都從它的喉嚨裏噴湧而出。
把海骨的熱沙扔在沙灘上
像壹條燃燒的魚;
從高高的鳥巢中,
從天空潮濕的地方傾瀉而下,
漫不經心地傾瀉下來
落在妳的死亡傷口上。
只有壹塊被笛子熔化的金屬。
可以連接壹系列的日子。
直到壹個時代破籠而出,
世界是全新的。
這個時代充滿了人類的悲哀。
把波浪搖進
黃金拍子,還有壹條小毒蛇
在草地上呼吸。
花蕾會繼續膨脹,
綠色瘋狂將會爆發,
但是妳的脊椎已經被打碎了,
我光榮的無主,我的年齡。
殘酷的弱點,妳會帶著它
蠢笑點評:
曾經奔跑的野獸。
盯著自己的腳印。
(黃燦然譯)
在淡藍色的琺瑯上
在淡藍色的琺瑯上
像四月的思緒,
白楊樹枝上升
所以在妳知道之前,黃昏降臨了
圖案精致細膩,
精細的網格凝固了。
仿佛在瓷盤上
刻意描繪的圖案
當可愛的畫家把它
在玻璃表面上繪畫
記住那壹刻在他心中的力量。
忘記痛苦的死亡。
從危險泥濘的沼澤中
從危險泥濘的沼澤中
我悄悄地長大,像蘆葦壹樣沙沙作響,
癡情,慵懶,溫柔。
呼吸被禁止的生活。
我的葉子在下垂,沒有人會註意到。
暫時生活在寒冷和泥濘中,
只有短暫的秋天
低聲問候我。
這個殘酷的侮辱讓我很幸運,
在夢幻般的生活中,
我暗暗羨慕大家。
偷偷向每個人傾訴。
(韓譯)
評論詩歌批評賞析
《白銀時代》:壹個從來不用手寫詩的詩人。
“所有詩人中最富詩意的”
曼德爾施塔姆出生於波蘭華沙的壹個猶太家庭,自小隨父母移居聖彼得堡的曼德爾施塔姆。這可能從壹開始就註定了他的人生境遇和聲音方式。壹個猶太旁觀者解釋了“垂死時代”的衰落,並貫穿了他的詩歌作品。曼德爾施塔姆命運多舛,生於1891,死於1938,只有47年的人生旅程,其中1934和1938兩次被捕,以“反革命活動”被判刑,流亡多年,多次自殺未遂,最後。
根據北京詩歌在線網站發表的壹篇文章,曼德爾施塔姆在中學時喜歡詩歌、音樂和戲劇,他愛讀赫爾岑等人的作品。他從小跟隨父親到芬蘭和幾個波羅的海國家,在彼得堡上中學和大學,在法國和德國學習和研究文學和哲學,掌握和精通法語、德語、英語、意大利語、希臘語和亞美尼亞語等多種外語。
曼德爾施塔姆於1910年出版了第壹部作品,1913年出版了第壹本詩集《石頭》,立即受到俄羅斯詩壇的好評和廣大詩歌愛好者的歡迎。在此之前,他已經加入了以古米廖夫為首的現代主義的阿克梅學派,成為該派重要的詩人和理論家。20世紀20年代是詩人創作的高峰期。他發表了許多詩歌、散文、小說和理論著作,很快成為俄羅斯最傑出的詩人之壹。
曼德爾施塔姆的詩歌像雕塑壹樣充滿了完美的節奏和魅力,節奏鮮明,極具音樂感。人們說他的詩是“詩中之詩”,“潛在的文化金字塔”。著名的象征主義詩人貝萊稱他為“所有詩人中最有詩意的”。才華橫溢的詩人葉賽寧稱他為“天生的詩人”,說:“用他的詩,我們能寫出什麽呢?”這些贊美對於曼德爾施塔姆來說並不為過。
曼德爾施塔姆身材矮小,身體虛弱,性格古怪,敏感。他的壹言壹行都帶著孩子氣,經常露出壹副迷人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他的生活很難自理,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很差。面對社會生活中各種復雜的關系,他往往像個孩子壹樣不經意、漫不經心地處理,被認為有心理疾病。他沒有虛偽和矯飾,只有真誠和率真。他從不躲著別人,也不善於保護自己。雖然他很膽小,但失控的時候卻像獅虎壹樣勇敢。為了捍衛他所認知的真理,堅持他的哲學觀點和詩學觀念,他會表現出遠不如常人的大智慧和勇氣。他的好朋友愛倫堡評價他“生活上魯莽,藝術上嚴格”,像他這樣壹個性格不合時宜、古怪的知識分子,除了像其他知識分子壹樣被打壓外,更多的是遭受牢獄之災。
十月革命後,蘇聯經濟衰退,社會不穩定,人民吃不飽,穿不飽。曼德爾施塔姆和許多知識分子壹樣,沒有正式工作,沒有固定收入,甚至沒有固定的房子。他的生計,壹方面依賴於為高爾基和盧那查爾斯基主持的出版機構提供未出版的譯本,另壹方面依賴於學者和詩人的資助。但即使在如此貧窮多病的情況下,許多女人仍然愛著他。其中壹個叫娜傑日達的女孩墜入愛河,嫁給了曼德爾施塔姆。
這個體質很差,但精神很強的女人,壹直陪伴著曼德爾施塔姆走過了壹段艱辛苦澀的人生***19。Mandelshtam在她死後作為他的遺孀生活了42年。她為了不被湮沒,夜以繼日地背誦丈夫的詩,直到背得滾瓜爛熟,以至於後來寫作時,很自然地走了曼德爾施塔姆的風格。曼德爾施塔姆去世了,但他的詩卻留在了她的心中。她為後人留下了非常珍貴的回憶錄。
布羅德斯基高度評價曼德爾施塔姆夫人:“奧西普·曼德爾施塔姆在帝國的大火中被燒成灰燼,但他沒有消失。他的力量儲存在他妻子的精神中。它是無限的,可以讓壹個老女人像壹塊仍含有持續熱量的木炭壹樣燃燒。”
1933曼德爾施塔姆因寫諷刺斯大林的詩於次年被捕並被流放。最後,他因為精神上的痛苦和疾病,在遠東的轉移行動中悲慘地死去。
永遠不要用手寫詩,而是用聲音或聽覺。
曼德爾施塔姆通過聲音或聽覺來寫詩。他聲稱,“我沒有手稿,沒有筆記,沒有檔案。我不用手寫,因為我從來不寫。在俄羅斯,我是唯壹壹個用聲音工作的人,我周圍都是壹些劣等人的塗鴉。”他的詩是在抄下來之前寫的,就像莫紮特的音樂壹樣。因此,他有著驚人的記憶力。
首先是石頭時期(1913),有古典主義的風格和象征主義,但又有詩人自己獨特的感受力,不僅好詩多,而且視角深刻。
下壹首哀歌(1922)寫於1916至1920,即世界大戰、革命、內戰時期。詩集裏充滿了對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引用,而作為書名的《哀歌》這首詩則是對奧維德同名詩歌的引用,表現了他對葬禮的關註。
《挽歌》時期可以說是《石頭記》時期古典風格的鞏固和延伸,也是他磨練技巧的作品。在第三部詩集裏,也是他壹生(1928)的最後壹部詩集,曼德爾施塔姆在風格上有所突破,包括格律體的突破,帶有明顯的實驗性、時代性和壹定程度的散文化。他不僅寫出了《時間與不》、《我不是誰的同時代人》等與時代主題密切相關的重要作品,還創作了《馬蹄鐵的發現者》和《在石板上》兩部新的頌詩。《馬蹄鐵的發現者》是他最長的壹首詩,充滿了神奇而清新的意象,是曼德爾施塔姆強大想象力的極致發揮。
詩歌從1921寫到1925,但隨後的幾年,曼德爾施塔姆沈默了,轉而用散文和評論說話。這似乎是詩詩大量消費和揮霍後的壹段休養生息期。從它的散文和評論來看,也是壹個反芻和反思的時期。
然而,曼德爾施塔姆詩歌最偉大的時期,也就是跨越78年的《莫斯科筆記》和《沃羅涅日筆記》時期,似乎並不是休息和反芻的結果,而是在歷次時期積累的基礎上,在外界壓力下自然發出的聲音。這是壹個偉大詩人的典型情況:所有的技巧、經驗和視野都被運用,或者更準確地說,被拋棄,詩人處於壹種“我手寫我心”的狀態。即使這樣也不準確,應該說類似於精神占有。連神靈附體都不準確,但應該說詩人就像壹個強大而敏銳的聲音發生器,在外力的擠壓、碰撞、摩擦下,忍不住要說話。所以它是光譜的,不規則的,不可預測的,所以它也是很難理解的,很多情況下很難理解。風格多樣而無風格,意象新穎而似無厘頭,詩詞良莠不齊。
生活中不斷響起的“馬蹄聲”
曼德爾施塔姆與馬、馬和馬蹄鐵的關系,似乎有壹個契約,寫在精神上,從馬如何慢悠悠地走,馬蹲著歡快地吃草,到馬還在響,他找到了馬蹄鐵,當壹個女巫做出五顏六色的馬,從壹維抒情到多維頌歌,馬、馬、馬蹄鐵。
溫州蒼南新聞網發表文章介紹,馬蹄鐵不僅象征著距離、堅硬和馳騁,也寓意著野性、血腥和放逐。馬蹄聲猶響,奧維德在他的詩中用疲憊的愛混淆了羅馬和飛雪。羅馬詩人奧維德被流放到黑海邊的蠻荒之地,這是曼德爾施塔姆的精神創傷。
《無論誰找到了馬蹄鐵》(又譯他找到了馬蹄鐵),被中國著名詩人王家新稱為曼德爾施塔姆的代表作,“穿插各種元素和意象,氣象豐沛,筆法驚人。它是壹首頌歌,壹首哀歌,壹場神秘的精神風暴和終極見證”(在王家新)。另壹首詩《1924 65438+10月1》,與《他找到了壹個馬蹄鐵》(1923)同時期,筆法同樣驚艷。
“在我兒子虛弱的血液裏,沈澱下來的石灰/會融化,突然會有快樂的笑聲,/但打字機那純粹的小奏鳴曲/不過是那些偉大奏鳴曲的模糊投射。”(“1924 65438+10月1”楊紫譯)。當妳開始質疑這個時代,它在疏遠妳。這座“熟悉如淚”的城市,讓曼德爾施塔姆強烈感受到了不合理的混亂。“巨大的抒情張力使他遠離他的同時代人”(在布羅德斯基)。
曼德爾施塔姆在1931寫給安娜阿赫馬托娃的壹首詩,表現了詩人的勇氣和決心。“我的壹生都在這樣瞄準,在我的鐵背裏,/(為什麽不呢?)我會找到那把舊的砍頭斧,在樹林裏。”“請永遠保存我的話,因為它們的不幸和煙熏的余味,/它們相互折磨的焦油,誠實作品的焦油。”(致安娜·阿赫馬托娃,王家新譯)。
早在1912年,曼德爾什塔姆、古米廖夫、阿赫梅托娃等人就共同組成了阿克梅學派。此時,阿赫馬托娃的丈夫古米廖夫已被當局槍斃十年。作為曼德爾施塔姆壹生的朋友,阿赫馬托娃或許最能洞察“他們的不幸和硝煙的余味”。
“穿過基輔,穿過這條怪物的街道,/壹個妻子指望著找到她的丈夫。/有壹次我們遇到她,/她臉色蠟黃,眼睛幹澀。”(《穿越基輔》楊紫譯)。這是曼德爾什塔姆在第壹次被捕釋放後1937年5月,第二次被捕前壹年,去世前僅壹年零七個月,在流亡地沃羅涅日寫的壹首詩。“沃羅涅日是廢話,沃羅涅日是烏鴉,是匕首……”,曼德爾施塔姆流亡後的精神創傷是極端的,對戰爭和災難的描寫回到了他生命的開始和與國家的單壹對抗。“放心吧,我們會回來的!”“這壹天打著哈欠,就像壹首詩裏的停頓:/從早晨開始,是安靜而艱難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