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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課汪曾祺的“受戒”

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學習了許多現當代著名作家的文章,包括老舍、莫言、畢淑敏、史鐵生等等。每個作家的文章,除了取材和題材不同,在語言上都有自己的特點。比如老舍的語言幽默風趣,史鐵生的語言深刻雋永,等等。我們稱這種語言獨特性為語言風格。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千千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特征——即使是壹對在同壹環境中長大的雙胞胎,性格也有很多不同。語言風格就像壹個人的性格,每個作家的寫作風格都不壹樣。除了寫作者的語言風格不同,不同體裁的文章要求的語言風格也不同。

中國古代文人很早就研究過語言風格,如曹丕的《典論·文》說:

又如陸機在文賦的論述:

同壹件事在不同體裁的文章中表達方式不同,同壹件事在不同作家的作品中也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如著名作家朱自清、俞平伯壹起遊歷秦淮河後所作的《槳聲影下的秦淮河》。如果妳去尋找,去閱讀,妳會發現朱自清的文字依然那樣優雅瑰麗,而俞平伯的文字更加平易近人;朱自清的文章有壹種詩意的節奏,俞平伯的文章更像散文。這就是語言風格的不同。

汪曾祺

明海出家四年了。

他十三歲就來了。

這個地方的地名有點奇怪,叫安昭莊。趙,因為壯族人大多姓趙。叫莊,不過人家住的地方比較散,這邊兩三個,那邊兩三個。壹出門,遠遠就能看到,還要走壹段路,因為沒有路,是彎彎曲曲的山脊。尼姑庵是因為有尼姑庵。尼姑庵對尼姑庵怨聲載道,但大家都叫錯了,叫澇庵。就連尼姑庵裏的和尚都這麽叫。“寺廟在哪裏?”——“嘿嘿。”尼姑庵過去住著壹位修女。“和尚廟”和“尼姑”。但是,和尚住在廟裏。可能是因為菱角廟不大,大的是廟,小的是廟。

明海在家裏叫小子明。他從小就立誌要出家。他的家鄉不叫“出家”,叫“出家”。他的家鄉有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豬,有的地方出席,有的地方出箍,有的地方出棉花,有的地方出畫家,他的家鄉出和尚。人家兄弟多,就送壹個出來出家。出家需要人脈和幫助。這個地方有些和尚走遠了。去杭州靈隱寺,上海靜安寺,鎮江金山寺,揚州天寧寺的都有。通常在這個縣的寺廟裏。明海的田不多,老大,老二,老三就夠了。他是第四個孩子。七歲那年,他回家當了和尚叔叔,他爸媽跟他商量,決定叫他和尚。他當時也在場,覺得這確實很合理,沒有理由反對。出家有很多好處。第壹,可以吃現成的飯。每個廟都管飯。第二,可以省錢。只要妳學會放下瑜伽,崇拜黃亮,妳就能按規矩拿到辛苦錢。存起來以後結婚;如果不想世俗,可以買幾畝地。出家不易。第壹,妳要長得像長月亮;第二,妳的聲音要像鐘聲;第三,妳要聰明,記憶力好。他叔叔給他拍了張照片,叫他往前走幾步再往後走幾步,叫他喊號角聲:“黨歌XX-”,說“明子會是個好和尚,我來管!”想出家,得弄點書,學幾年。還有不識字的和尚!於是子明入學,讀《三字經》、《百家姓》、《四雜字》、《遊學瓊林》、《商論》、《夏倫》、《尚萌》、《夏夢》,每天寫壹份。村裏人都誇他字好,黑。

舅舅在約定的日期再次回家,帶了壹件自己穿的和尚領上衣,讓秋子娘把它做小壹點,給秋子穿上。明子穿著這件和尚的上衣,家裏的紫色褲子,壹雙光腳的新布鞋,給爸爸媽媽磕頭,和叔叔壹起走了。

上學的時候,他有個學名,叫明海。大叔說,不換。於是“明海”從學名變成了法名。

穿過壹個湖。好大的湖啊!穿過壹個縣城。縣城真熱鬧:官鹽店、稅局、肉店都掛著豬,壹頭驢在磨芝麻,麻油的味道滿大街都是。布店,賣茉莉粉和發油的餐館,絲絨花,絲線,泥水匠,吹糖工和耍蛇人……他什麽都想看。舅舅用力推了他壹把:“走吧!去吧!”

當他們到達壹條河邊時,壹艘船正等著他們。船上有壹個瘦長的五十多歲的大叔,壹個和秋子差不多大的女孩蹲在船頭,剝壹朵蓮花吃。明子和他的叔叔坐在船艙裏,船離開了。秋子聽到有人和他說話。是那個女孩。

“妳要去澇庵出家嗎?”

秋子點點頭。

“當和尚燒疤嘔!妳不怕嗎?”

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含糊地搖了搖頭。

“妳叫什麽名字?”

“明海。”

“在家?”

“名字叫秋子。”

“秋子!我叫小英!我們是鄰居。我家就在水-水-水寺旁邊。——給妳!”

小英把吃剩的壹半蓮蓬扔給明海,小明剝開蓮蓬的殼,壹顆壹顆地吃。

大叔劃著劃著,只聽得船槳劃水的聲音:“哇——徐!哇——徐!”

……

……

……

這廟裏沒有規矩,連這兩個字都不提。

仁善吃水煙,甚至出門也帶著他的水煙。

他們經常打牌。這是打牌的好地方。把大廳吃飯用的方桌放到門口,橫著放,就是牌桌。桌子壹放好,仁善就把方丈的籌碼拿出來,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打牌多,麻將少。除了其他三個徒弟,經常光顧的還有壹個收集鴨毛的和壹個偷雞的獵兔人。他們都是認真的人。收集鴨毛的人提著壹對竹籃,從壹個鎮走到另壹個鎮,拉長著嘶啞的聲音喊著:“鴨毛賣錢--!”

雞賊有壹件家具——青銅蜻蜓。我看見壹只老母雞,把青銅蜻蜓扔了,雞婆咬了壹口。這壹啄,青銅蜻蜓堅硬的彈簧繃開了,雞嘴支了起來,叫不出來了。就在雞很疑惑的時候,它上去壹把抓住了。

秋子曾經向這位嚴肅的人要過壹只青銅蜻蜓來看看。他拿去小英家試了試。果然!小英的媽媽知道了這件事,罵秋子:“我要死了!兒子!妳為什麽來我家玩青銅蜻蜓!”小穎跑了過來:

“把它給我!給我!”

她也試過了。真的很聰明。壹只黑母雞壹下子捂住了嘴,傻了!

在陰雨天,這兩個人會來到廢水庵度過壹天。

有時候沒有外地人的時候,老師的叔叔也被拉出來。打牌到最後,大部分和尚都生氣了:“又輸了!我下次不會來了!”

他們不會向別人隱藏自己的肉。明年殺豬。殺豬在正廳。壹切都和家裏壹樣,開水,木桶,尖刀。綁豬的時候,豬也拼命叫。和家裏不同的是,有壹個額外的儀式是給即將升天的豬念壹句“死亡詛咒”,而且總是由師叔念,表情肅穆:“...所有胎生、卵生、蟄伏的出生都是從虛空中來的,回到虛空中重生,所以要快樂。南方無阿彌陀佛!”

上面中間三個省略號的前後是兩條節選自《誡命》。選擇這兩段,是因為它們能很好地體現作者汪曾祺的語言風格——平實、質樸。當然,這種平實的語言風格也與作者選擇的江南風光題材有關。他寫自然風景和普通人。

有人把汪曾祺的語言總結為“見怪不怪平地起”,這是千真萬確的。全文少有華麗辭藻,卻寫出了壹個生機勃勃的世界。本來對於我們來說,出家是壹件石破天驚的事情。比如前幾年北大數學專業的高飛俠,放棄麻省理工的全額獎學金,去龍泉寺出家——這件事被媒體報道了很久。而汪曾祺在《慈禧太後》中是怎麽寫的:

出家似乎是壹份普通的工作,每個人都會去做。妳能想象嗎?

小子明第壹次出家人出家,壹路上看到了千千成千上萬的新鮮事物。作者甚至沒有用“琳瑯滿目”這樣的成語,就是這樣寫的:

是不是像小學生寫字壹樣?這種天真單純的語氣,正好符合明海初出茅廬的身份。

至於神廟,作者直接寫道:

這還不錯!不要以為妳寫得平平淡淡我們就不奇怪了——哪個寺廟哪個和尚不守規矩?唐三藏的音容笑貌出現在我們眼前:好,好,貧僧是和尚,不能喝酒……不能嫁人……不能殺人……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但是這個廟裏的和尚抽煙,打牌,甚至殺豬吃肉。但是這些行為並不討厭。* *因為語言平實樸實,所以文字中描繪的僧人並不邪惡,而是有著光明磊落的態度。

這就是平淡安靜的語言風格的魅力。

如果妳對閱讀以上的精選文章感到非常感興趣,請去閱讀《誡命》全文,妳會更加喜歡它。

汪曾祺

沒喝過豆汁就沒去過北京。

小時候看過京劇《豆汁》(即《紅鸞禧》,又名《於今怒》、《打情人》)。我當時不知道“豆汁”是什麽,還以為是豆腐漿。

到了北京,北京的老同學請我吃烤鴨、燒烤、涮羊肉,問我:“妳敢喝豆汁嗎?”我是壹個“不吃撣子的毛人,不吃板凳的腿,不吃死人的大肉,不吃蒼蠅的小肉”。喝豆汁有什麽不好?他帶我去壹家小吃店,要了兩碗,還警告我:“喝不了就別喝。很多人喝了壹口就吐了。”我端起碗,幾口就吃完了。同學問:“怎麽樣了?”我說,“再來壹碗。”

豆汁是做綠豆粉絲的下腳料。非常便宜。以前賣生豆汁的人,用大車推著帶蓋的木桶,串起後街和胡同。不需要“叫頭”(吸引顧客的喇叭),也不叫。因為每天,無論妳走到哪裏,總有準確的時間。這時候,壹個女人帶了壹個集裝箱來買。有了豆汁,這壹天吃窩窩頭就不用熬粥了。這是劣質食物。豆汁故事裏金玉奴的父親晉松是“上桿子”(叫花頭),所以家裏還有剩豆汁,可以給莫紀生盛壹碗。

賣熟豆汁,在街上擺攤。壹口銅鍋,鍋裏壹鍋豆汁,小火煮。只能用小火煮豆汁。火大的話,豆汁壹泡就“煨”了。豆汁攤上有切絲的熱鹹菜——水疙瘩切成絲澆上辣椒油、芝麻餅和inby——類似油條,但做成了圈圈的,脆脆的。辛苦的去小攤坐下,要了幾套燒餅,inby,兩碗豆汁,就壹點麻辣鹹菜,就是壹頓飯。

豆汁攤上的鹹菜不是錢。壹個保定老鄉坐下,拿出兩個饅頭問:“壹碗豆汁多少錢?”賣家告訴他:“泡菜在哪裏?”——“鹹菜不要錢。”——“那給我來壹盤鹹菜。”

經常喝豆汁會上癮。北京的窮人喝豆汁,有的富人也喜歡。梅蘭芳壹家曾經每天下午在外面拿壹壺豆汁,全家大小,每人喝壹碗。豆汁是什麽味道?這個真的不好說。這東西是綠豆發酵的,有酸味。不愛喝酒的人,據說像泔水,酸酸的。喝的人說:別的東西不可能有這種味道——酸!就像臭豆腐和思齊壹樣。有人愛,有人不愛。

豆汁沈底,幹了,就是麻豆腐。用羊尾油炒豆腐腦,加幾顆青豆(剛發芽的青豆),很香。這家人那天炒了芝麻豆腐,做飯的時候還得多量壹碗飯——大家的胃口都被打開了。

8月16日

來自“人類植被”

這篇文章寫的是北京常見卻很少有人敢吃的豆汁。妳最喜歡哪壹段?在妳最喜歡的壹段話中,哪裏可以表現出作者“平淡無奇”的語言風格?

在中國古代關於語言和文體的討論中,這兩句話最為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