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套
老樹長在墻裏,像擠在人群裏的人。
紅塵擁擠,壹些小磕小碰偷偷滋生。樹不說身上的痛,不說被泥土石頭包裹擠壓時心下的苦。樹總是比人活得更堅強,更有尊嚴,更沈默,所以更長久。
人向往以樹為生的境界,也煉丹熬藥,求長生不老,但最後還是抵擋不住時間的摧殘,哪怕是百年,也會自行消亡。
樹活了壹百年,世世代代活下來的人,仿佛找到了逃避的秘密,被時間忽略了。所以村子越隱蔽,古樹越多,越健康。
壹個叫禪室的村莊隱藏在蜿蜒的道路和群山中間。壹路上,有核桃林的聲音,有塵土飛揚的礬花田的聲音,有相思和白花的聲音,有斑鳩和啄木鳥的聲音。我沿著新修的泥路去找樹根,走了壹整條街。初夏的街道,呈現出壹種幹熱的饑餓。像熊熊烈火壹樣,將世界的通衢燃燒烘烤。街道兩旁都是新建的房子,高墻深院。沒有水,村裏的水早就沒了,久到連老壹輩都忘了河流和泉水。五行中說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樹木的存在證明水在流逝,村莊安靜而濕潤。光是村子的名字“禪室”,如果我沒有踏上這條火紅的街道,我就會把它想象成壹個樹木繁茂,到處都是流水的地方,禪室裏花木扶疏,濃蔭深處,濕氣十足,壹杯茶,壹架鋼琴,壹個人,幾個人,無憂無慮,清遠無比,像壹首頌歌裏的傳奇。
遠處的山靠近斜坡,黃色的顏色連綿不絕,土堆土,石頭堆石頭。“禪室”,在這裏,只是裝飾精美,不僅欺騙了想象,也欺騙了世界。是習俗和模仿,是遠離事物的附屬,沒有任何描述和表達。
狹窄的老街景,堆積的紅磚、青石、廢氣、朽木、柴火和挖掘機的轟鳴聲,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古樹前的模樣。沒有委屈,沒有抱怨,生長在狹窄街道的墻裏,四周是新的磚墻,是壹個不該長的地方。不知道是樹擋住了出世界的路,還是墻擋住了樹的地盤。這樣的糾紛是村裏的風景。人喜歡熱鬧,卻不知道誰對誰錯。樹和墻什麽都不說,人也沒註意。可惜,樹的筆直的外表,穿墻而過的不屈,不對抗,自覺,冷漠。
就像禪房裏花木深處的和尚。詩歌中的大美是無可爭議的,也是不強烈的。它以正確而和平的方式生活,它日日夜夜地生活。活得淡然,忍得四時,坐得紅塵。村民說它很老了。但是我多大了,我說不出為什麽。他們拿著相機看著我,以為是尋寶。有的說家裏有舊貨,有的說家裏有元寶,壹時熱鬧非凡。笑而不語,古樹有千古秘密,連鳥蟲蟻都不相告。如果有人和某人的爺爺奶奶在地下知道了什麽,他們會為自己的後代生來的貪婪感到羞恥嗎?或者說妳覺得某個人某個人藏了多少錢的假貨?這對老壹輩來說更是恥辱。壹棵樹永遠比人強壹千倍。它知恩、道、從眾,因為它知道,所以它的壽命長。
樹的老枝長得又粗又長,墻裏的院子有壹半是樹蔭。樹不在乎人的好壞。他們把它放在墻裏。如果人在夏天穿上冬裝,就可以自由地戴上折磨人的鐐銬,失去自由,但樹卻像往常壹樣試圖庇護普通人。
幾百年來,樹木壹直礙事,人們不敢砍伐它們。不是我尊重,而是世俗的繁文縟節讓人頭疼。被寬恕的樹尊重天地和生命。天地供養人間萬物,人皆知,於是建了壹座新廟,廟裏供養了壹個新的泥胎神。人們跪下,匍匐著,頭趴在地上。樹在遠處看著。壹代又壹代人跪下,壹代又壹代人在找水的路上跋涉,壹代又壹代人從遙遠的地方提水,桿子斷了,人死了。只有樹是活著的。樹活著,村莊活著,人世世代代活著,神活著,希望活著。
總有壹天,村子會知道樹是好的,人也會知道。
(選自散文,第11號)
11.文末說“村會知樹之好,人也會知樹之好”。結合全文,《樹的善》有哪些方面?(4分)
12.文章在表現古樹的特征時運用了對比的手法。請舉例分析其功能。(4分)
13.分析下面的句子。(6分)
(1)古樹長在墻裏,像擠在人群裏的人。
(2)樹活著,村活著,人世世代代活著,神活著,希望活著。
14.作者在這篇文章中主要表現了哪些情緒?請具體說明。(6分)
參考答案:
11.①樹堅強而有尊嚴地活著,不管它們生活在什麽地方;2樹寬容大度,沒有委屈,沒有抱怨,不顧人的好;(3)不要向人屈服,不要打架;4懂得善良,懂得道,懂得適應;⑤盡量庇護凡人。(1每分,只答4分)
12.比如,相對於樹對人的態度,人忽視樹,破壞樹,阻擋樹,樹卻試圖庇護凡人。(例2分)通過對比,突出了“樹的好”,樹是慷慨的,善良的。(功能2分)
13.(1)這句話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1)來表示這棵古樹被人們修建在墻裏的框架所包裹和擠壓,表示作者對這棵古樹的同情和對人們做法的不滿。(2分)
(2)這句話強調了樹的重要性(1分),說明樹是活著的生命的象征,真正對人的壹生產生重要影響的是樹而不是神。(2分)
14.①對古樹的崇敬,其中古樹的品質在很多地方都被人稱道;(2)對“禪房”所代表的人造風景不屑壹顧,認為它“只是美麗的裝飾,不僅欺騙了想象,也欺騙了世界”;(3)不滿人的困惑,認為人不好好對待樹,而是把希望寄托在虛幻的神靈身上。(每點2分,其他合理答案可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