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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青年作家苗強

苗強(1964—2004):沈陽人,1994年獲北京大學哲學系西方美學碩士學位,先後任教於遼寧大學、魯迅美術學院。我在大學時開始寫詩。1999年3月31突發腦出血,開顱手術救了他壹命,但他失語、失憶、偏癱。醫生最樂觀的判斷是,恢復兩三年後,可能會用手勢表達壹些簡單的意思。沒想到,在發病後的第四個月,苗強慢慢有了記憶。妻子買了能看圖的書和卡片,從漢語拼音開始,壹個字壹個字地教他發音和寫字。壹年零八個月後,苗強奇跡般地恢復了寫作。詩歌“成了每天的功課”,寫作成了他的精神體操。通過頑強的思維鍛煉,他逐漸恢復了記憶力和語言能力,以每周壹兩首詩的速度完成了102首十四行詩,後被出版為《沈沈睡去》。

詩集出版後,開始寫小說《朱傳》。小說快寫完的時候,又壹次腦溢血擊倒了他,苗強倒在了電腦前,再也沒有醒來。2004年7月中旬,由中國新詩學會創辦的“艾青詩歌獎”首屆評選揭曉。在六部獲獎作品中,苗強的《沈睡》以最高票數位列第壹。

首屆“艾青詩歌獎”(2004年);

苗強的詩集《沈睡》是詩歌,也是生命的奇跡。在癱瘓和嚴重失語失憶後,他用詩意的語言呼喚生命的情懷和靈性,用啟示錄式的智慧與世界對話。語言之神來自時間的深處,遇見了他的生命,從而生動地證明了語言是壹種感覺方式而不是邏輯方式,是生命的壹種美好的自我發生。他的語言純凈平和,簡單自然。這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和年輕的美學家不到40歲就去世了,給中國詩歌留下了感人的告別。

下雪了

下雪了,天昏地暗,無風。

沒有人像這個世界壹樣走來走去。

從壹開始就下雪了,時間的盡頭是無盡的。

這時,壹個郵遞員匆匆上路了。

去告訴遠方的人,有鄉愁的人。

告訴他下雪的消息。不幸的是,我躲在

厚厚的呼吸在玻璃窗後顯得迷茫。

遠方的人,想家的人。

壹得到消息,我就趕回老家。

雪還在下,會落在他滿是灰塵的身上。

他的眼神和我躲在窗戶後面的眼神壹樣迷茫。

還在沒完沒了地下雪。

這時,壹個郵遞員正在路上(這個郵遞員就是我)

去告訴那個想家的人(我就是那個想家的人)

2000.11.25

2/我正站在世界地圖前。

我站在世界地圖前,像壹個

沒有祖國的人們穿越平靜的海洋。

巨浪的海洋,這片大陸

島國的移民法規定

從日本到北美大陸,我待不了多久。

從北美到南美,我來自布宜諾斯艾利斯。

路人看著澳大利亞土著發呆。

我只在好望角的海灘上停留片刻。

我在西班牙看鬥牛,在英國喝茶。

在德國學哲學,在斯德哥爾摩聽音樂。

寒冷的海岸終於消失了。

我回到遼東半島了,我還在那裏

我不能久留,站在世界地圖前。

我總是新潮,像壹個沒有祖國的人。

2000.11.26

3/我過去的作品似乎是我的遺產。

我過去的作品就像我的遺產。

我的大腦無法理解它們。他們

他們對世界的解釋因此毫無意義。

壹場虛無主義運動向我發起。

起初,這片土地空空蕩蕩,壹片混亂。

在深淵的黑暗中沒有上帝也沒有光明。

只有我。我仍然作為壹個東西活著

有,但死亡往往被低估。

認為過去的努力是徒勞的,除非

外星世界有另壹種生物,另壹種生活方式。

當我觸摸我的詩集時,它讓我感到安心。

而小說就像盲人撫摸自己的壹樣。

壹只手碰到另壹只手,立刻分開了。

矜持和冷漠就像兩條被遺忘在江湖的魚。

2000.11.29

比如梵高的《燃燒的柏樹》。

比如梵高的《燃燒的柏樹》

我不幸被命運選中,雷電交加。

把我劈開,在天空中燒焦

星星瘋狂地出現,迷失在既定中

路上人家點了燈卻點著了。

壹個沈默的病人,壹個平靜的靈魂

我的命運神秘而多疑。

甚至不得不接受的可怕。

就像接受壹件珍貴的紀念品。

閃電撕裂了我的痛苦。

每壹根神經,每壹根骨頭。

讓痛苦不再是痛苦而是快樂。

我恍惚看見壹棵高大的雲杉。

在壹個孤獨的地方獨自長大

2000/12/02

5/壹棟25層的樓算不了什麽。

壹棟25層的建築算不了什麽。

它不問自己什麽時候存在,什麽時候死亡。

當我站在這個建築的巨大陰影中

漫威驚訝於它阻擋陽光的速度。

我壹整天都在苦思小說。

習慣了陰影,我寫了壹個盲人。

我什麽都看不見,但他的歌聲能穿透壹切

他熱愛黑暗,不怕嘲笑,滿足於貧窮和

罪,他的命運將是悲慘的死亡。

我的小說將代代相傳。

這個冬天我沒有陽光,但我得感謝妳。

壹場悲劇在巴別塔的陰影下誕生了。

以前是水泥和磚,現在是遮陽的。

高層建築以後都是以碎石為材料,而且是經久不衰。

2000.12.4

六/不能走路的人

不會走路的人看久了。

留在空中,秋高氣爽,雲淡風輕。

他和那些大片大片的候鳥

成為遠親,成為地球上唯壹的遠親

他不是沒有光的河流。

沒有什麽比夜晚河水靜靜地流淌更好的了

他長時間註視著夜空。

星星很亮,但他的眼睛很模糊。

因為絕望還是對地球的忠誠

他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地上的壹塊石頭。

受傷的石頭像候鳥壹樣受傷。

無法走過醫院斜頂的白楊樹

那些在空中生長的秋天的樹。

2000.12.8

七/酣睡

我死了,這是我唯壹可以誇耀的事。

當死亡臨近的時候,它是如此的溫柔和沈默。

如果我睡著了,那只會是短暫的疼痛,但是

死了才知道生活有什麽意義?

誰能像那些成熟的果實壹樣滿足

從樹上掉下來發出低沈的聲音。

我們癡迷於死亡。它阻止了我們。

這只是某種黑暗,黑中之黑,別無其他

在這黑暗的倒影中,誰能理解這種生活?

是帶著無限可能流浪的悖論。

比如我的呼吸裏有壹絲微弱的希望的氣息。

來自中庭的潮汐融化了地球上的冰雪。

世界微微閃爍,陀思妥耶夫斯基

帶著昏暗的燈光走出黑暗的絞刑架

2002/12/13

八/我和暗影戰士偷偷站在戰場上。

我和暗影戰士偷偷站在戰場上。

殘秋戰場,火光沖天。

火從地下燃燒,永不熄滅。

突然戰場安靜下來,出現了壹個人。

壹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正在火中奔跑。

他的衣服在燃燒和流動。

他是壹個沈默的人,只剩下壹副黑色的骨架。

仍然在火中奔跑,他甚至沒有痛苦

只是壹具無聲的骷髏在奔跑。

因為這個人,雙方暫時停止了戰鬥。

我和影子武士面面相覷。勇士

會完成他的使命然後死去。

我躺在病床上,興奮地從睡夢中醒來。

2000.12.15

九/壹口棺材裝著我的語言。

棺材裏裝著我的語言。

就像秋天的豐收壹樣

死亡帶走了它,然後寂靜的冬天來臨了

我恍惚地看著日光燈和病床

白色的被子和被子下的我的身體。

與事物壹壹對應的詞。

壹切都是壹個壹個解體的,所以事情太孤獨了。

太不真實太不真實,還有書裏的話

像幽靈壹樣在我面前遊蕩

互相扭打撕扯。

為什麽我的身體不成為語言的殉道者?

混合著陶俑、財物和器皿

我的語言是壹口棺材。

收獲就像秋天的豐收。

2000.12.19

十/她有看到鳥和預言占蔔的能力。

她有觀察鳥類來占蔔的能力。

所以我想聽她描述我的未來。

我看到了我未來的生活,甚至我的死亡。

那是壹種在我身上悄悄流逝的時光。

感覺她也看到了我的深淵,但是

她看向別處,因為她喜歡美好的事物。

裏爾克說,比如她喜歡花。

它是“取之不盡的東西”

她的苦難使她能應付生活。

讓她為自己未來的幸福而沾沾自喜

她很自信。當她談起他們的時候,就像

說起過去的苦難,歷歷在目。

2000.12.21

旅行者是沒有家鄉的人。

旅行者是沒有家鄉的人。

他壹直在世界各地旅行。

我們認為他很無聊。只是因為

他為了名聲來去匆匆。

我們攔住他,冒昧地問了壹句-

妳還沒有去過其他星球嗎-

事實上,他被某種無限的想法所驅使。

不知疲倦地環遊世界,來去匆匆。

這些地方他都去過無數次了。

他瞇著眼睛,像壹個老練的旅行者。

後來,他連眼皮都懶得擡壹下

就像壹個盲人,他鄙視壹切可見的東西。

事情,壹切都過去了。

他仍然像個盲人壹樣環遊世界。

2000.12.25

我剛剛從虛無的中心回來。

我剛從虛無的中心回來。

我還沒有完全走出空境。

裏面的深淵還是那麽巨大。

窗外是無邊的雪。

這無盡的冬天是我的細胞。

書籍是我快樂的折磨工具。

為了得到它,我堅持鍛煉。

我在減刑,逼口供的時候猶豫了。

在壹個沒有陽光的小房間裏

我不得不忍受冬天。

黑暗虛無主義又來了。

像冬天的樹壹樣忍受廣闊的土地。

草木之悲,非人類所能及。

等待春天的到來。

2000/12/29

二十七/錯綜復雜的血管構成了壹座建築。

錯綜復雜的血管構成了壹座建築。

迷宮我的血的命運是註定的。

它在我周圍循環,我找不到它。

可能我是個煙癮大的人吧。

剛從戰場回來,整裝待發。

去另壹個戰場,我渴望看到我的血。

血濺得到處都是,但血濺了我壹身。

循環。也許我是個書呆子。

書房是戰場,我以肉為紙。

熱血寫作感動讀者,感動讀者。

困惑在自己的血液裏

但是這些都沒有實現。不幸的是。

在我看來,血液從迷宮中流出

找到出口了。它看起來又老又瘋狂。

2001/02/13

我輾轉反側,直到淩晨。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想起來才知道

我是個病人,樓下有個守靈儀式

通宵竊竊私語,這種八卦

與死者無關,而是生者的日常瑣事。

但是無論守靈者談論什麽,在壹個地方

整夜失眠的病人似乎是以

這種竊竊私語已經夠多了。

魔法把我的額頭變成了蒼白的墓碑。

壹遍又壹遍地刻著。

死者的名字,我夜不能寐。

我只是起身拉開窗簾讓自己

沐浴在晨曦中,我必須有壹張安靜的臉。

陽光明媚,但墓地裏依然陽光明媚。

2001/08/28

壹百/我曾經被語言流放到壹個遙遠的地方。

我總是在回國的路上。

像鳥這樣的詞,只能在我的記憶裏。

留下淩亂的羽毛,但實際上只有壹群。

瘦麻雀在吃秋草籽。

就像壹群農民正忙著如火如荼的春耕。

我似乎進入了我自己的話語。

光榮的死者包圍了我。

春耕的土地長得和莊稼壹樣快。

但真實的場景是我在荒野中。

徘徊在殘茬地,思念天空

我現在沒看見任何人。

冬天用雪鋪成的道路是廣闊的

流放。我總是在回來的路上

20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