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十年代,農村到處都是草鞋,在溫飽沒有解決的時候,有壹雙草鞋穿就好了。外公去世早,父親很早就成了家裏農活的主力,還接過了外公傳下來的“三寶”——麻纖維、帽子、草鞋。而麻纖維和披風只有下雨的時候才會用到,平時都是束之高閣,但涼鞋是常用的。
父親的涼鞋是母親壹寸壹寸織成的。秋天,我開始準備材料。從收割的稻草中,挑選金黃飽滿的稻草,除去枝葉。在母親的巧手下,成千上萬根稻草交織在壹起,慢慢變成了草鞋。為了方便幹農活,草鞋的腳趾和腳背都露在外面。織好鞋底,系好繩子,壹雙新草鞋就做好了。
春夏秋三季,父親穿著母親織的草鞋,上山砍柴,耕田。草鞋壹直伴隨著父親,是他最親密的夥伴。壹雙草鞋在父親腳邊撐不過壹個月,下雨天壽命更短。每隔壹段時間,媽媽都要給爸爸織新涼鞋。昏暗的油燈下,我在寫作業,媽媽在織草鞋。有時候,我寫完作業後,看著媽媽的手轉。壹只草鞋的誕生,讓我覺得特別神奇。
春耕秋收是農民最忙的時候。當布谷鳥第壹次啼叫時,父親從墻上取下沈睡了壹個冬天的犁,輕輕擦拭,像溫柔的丈夫擦去妻子臉上的汙垢,然後給犁鐵上油,犁在春日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壹頭壯牛,養了壹個冬天,養了千裏,用了壹陣。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壹切準備就緒。父親穿上草鞋,扛著犁,趕著牛。他在春天開始犁地,把犁拴在牛後面,在田邊脫下草鞋,牛在前面跑,趕著鐵犁,把田分成洞。在父親的控制下,牛很聰明,不像我放牛的時候,不是偷偷吃主人的麥子,就是偷偷吃西的蘿蔔。我吼了幾句。牛的倔勁壹來,她就扭頭直接跑到別人的麥田裏去吃。都說狗看不起人,牛也是。
大三的時候,我沒有動力去上學。我們村很多年輕人沒上過高中。初中畢業後,他們去了沿海地區打工,生活很瀟灑。每年他們都回家過年,穿著時尚,打扮入時,讓我羨慕不已。和同村的幾個同學約好,畢業後去沿海地區工作。我無意學習。我整天在學校裏轉悠,在學校周圍的山山水水裏轉悠,能玩的都玩,打籃球,打臺球,打乒乓球,踢足球,打電玩,什麽都不留下。玩起來很瘋狂。
父親壹直沈默寡言,不茍言笑,對我在學校的表現也是有所耳聞。他說了兩遍,但是看到我沒有進步,就不再說了。
我周壹到周五在學校學習,周六周日才回家。當我在家的時候,我總是和爸爸壹起去地裏。我父親耕地後,我的任務是放牛。當時我對父親的涼鞋特別感興趣。我壹直以為媽媽織的涼鞋應該特別好穿。我經常偷偷試穿父親的涼鞋,但是穿上之後,感覺不是特別舒服。我仍然喜歡穿我父親的涼鞋。我覺得穿上它們特別有氣勢,能像父親壹樣撐起壹片天。
有壹次,我穿上父親的涼鞋,在田邊玩得很開心。父親在耕田後找鞋子穿,發現我的臉就像天空中的烏雲壓在腳上,瞬間就變黑了。他壹砍就給我壹鞭子,讓我無所適從。壹個燃燒的鞭痕讓我在地上打滾,父親卻沒有多解釋,冷冷的留下壹句,沒出息!轉身離開。那壹刻,我是多麽恨我的父親啊!恨他的人太小氣,恨他不問為什麽。
父親不讓我穿涼鞋。我堅持要穿,就央求媽媽按照我的腳織壹雙涼鞋,每天在爸爸面前穿。父親似乎忘記了鞭子,對我的表現視而不見。
我又壹次和父親壹起去了農場。父親把犁架上後,把我叫過去說,農民的兒子,種地是生存的技能,早晚要學。晚學總比早學好。試試看!我不敢多言,怕鞭子落在我身上。我站在幾乎和我壹樣高的犁後面,緊緊握住犁把,全身力氣都用上了。父親把犁給我後,站在後面不說話了。我知道他是認真的,我只能模仿他,喊著讓牛往前走。牛回頭看了我壹眼,我看到了它眼中的不屑。果不其然,如果我讓它向左走,它就會向右走。如果我讓它往前走,它就會往回走,完全無視我的指示。我多麽想向父親證明,他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可是我失敗了,連牛都歧視我。我越想越生氣。我鞭打牛,讓它聽話。那頭牛絆了壹下,從地裏跑了出來。我沒來得及放犁,就被拉倒在地裏,快要倒在田埂下了。這時,壹雙有力的大手抓住了牛的韁繩,牛老老實實地回來了。父親這次在耕地上沒有給我打分,默默的繼續種地。
壹年春天,我正在學習這項古老的技能。最後我的手從壹開始的血泡變成了厚厚的老繭。每次犁地,我都感受到父親的艱辛。農民世代生活在土地上,壹輩子在土地上討飯,長滿老繭的手,彎曲的背,都在消耗著活力,只能混口飯吃。
父親給我上了生動的壹課,不是在課堂上,而是在農田裏。我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他不想讓我走他的老路,繼續穿涼鞋,面朝黃土背朝天。
回到學校,我就不再鬼混,上課認真聽講,不會就問,不懂就學,成績終於跟上了。中考的時候,我順利考上了高中。我知道高中只是起點。懈怠的時候,我感覺臉上的傷疤,手上的老繭,又開始努力。
雖然我還是很討厭父親的鞭子,但我知道,沒有它,我永遠不會醒來,繼續沈淪。我感謝那條鞭子,它讓我覺醒,讓我充滿活力,給了我更好的未來,讓我不用穿涼鞋在田間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