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壹直覺得他有兩個突出的地方,壹個是他個人已經形成的寫作風格,我覺得這個不簡單。另外,我覺得他有壹個想法,就是很不壹樣的想法,從他的雜文裏可以看出來。是他思考問題的方式和角度總是顯得和別人不壹樣。我有時候會想,他這壹套是從哪裏弄來的?我們剛談戀愛的時候,我還挺正統的。用我們的話說,我總覺得他在那裏有壹個相當新的想法。中國最早的《黃金時代》出版後,小波給壹位老同誌看,他問是不是文學,是不是要提升人的靈魂。小波對這句話壹直有點耿耿於懷。他只是覺得…怎麽說呢…我覺得他最主要的不開心是他的觀點和他的文學離得太遠了。就是他心目中的文學就是美,就是美本身,壹種想象,壹種湧動的想象。什麽學歷,什麽這些東西,都不關他的事。他還有壹個觀點,什麽都不能強加給別人,就是再好的東西妳也不能強加給別人。比如他曾經講過《天鵝湖》,也就是說有壹個外交官在那裏看《天鵝湖》。當他第壹百次看到它時,他仍然在藝術水平上。然後他第200次看到,他已經是物理學家了,他看到壹些物體在動。然後他看到第300遍,就變成哲學層面了。就是這個東西……他非常反對烏托邦對於任何強加給別人的東西,不管多好,哪怕是烏托邦。我覺得這個想法和羅素很接近。
他經常引用羅素的話,也就是說,壹個設計良好的社會,或者……如果強加給我們,那裏面就沒有幸福可言。我覺得他的觀點其實是對傳統的反對。我仍然希望我們中國知識分子從五四以來所做的是引進理性、民主和科學。還是做了,但是基本上這個想法。就是那種有自己想法和傳統的知識分子,就是覺得那些東西挺不對的。即使過了幾千年,我最初也有壹個想法,壹個社會很可能有它壹直有的東西,不太可能有它從來沒有過的東西。所以也就是說,西方有好的東西,我們壹定要學,而不是說沒有……我現在還是這樣的位置。
(1997)4月,北京壹位很有才華的作家王小波正準備出版他的散文集《沈默的大多數》。不幸的是,他突然心臟病發作,在北京去世,他自己也成了沈默的壹員。當時,他的妻子、社會學家李銀河正在英國劍橋大學做研究。從此兩人陰陽相隔。然而,王小波的背後並不孤獨。在他去世的那壹年,李銀河整理出版了亡夫的手稿,引起了壹場“王小波熱”,尤其是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對他的思想很感興趣。比如北大校慶期間的書展,王小波的書壹路暢銷。那麽王小波是壹個怎樣的作家呢?是什麽樣的老公?讓我們跟隨他的妻子走進他的精神家園。)
y(楊瀾,下同):
北京郊區有很多種墓地。為什麽選擇昌平的這個墓地?
l(李銀河,下同):
我們還在北京找到了幾個墓園,比如通惠的通靈園,八達嶺的陵園。但最讓我們不滿意的是,它們還得橫七豎八,排得特別整齊。後來,我覺得這特別不符合肖波的個性。作為壹名藝術家,他想要獨立,有點…與眾不同。然後我就向他們精神園的負責人提出了這個要求。我說,妳怎麽就不能理解別人想與眾不同壹點的要求呢?後來他跟我們說,說公安局長,縣委書記都跟別人壹樣。
y:妳沒有提出什麽特別的要求。作為壹個普通人,妳想要什麽?
l:對,好像人的覺悟那麽高,好像我們的覺悟很低。聽了這個,感覺有半句多。然後我說,不然就算了,就是說放家裏,或者以後找個機會忘了。後來這個時候有朋友介紹了這個福山靈園。我們是用山上的天然大石頭去看的,就想選壹塊天然的石頭,在上面刻幾個字,然後他們就同意了。最終,這件事成了。就這樣,請了壹個叫曾輝的書法家在那塊大花崗巖石上寫下了“王小波之墓”幾個字,並記下了生卒年月。然後我在底部割了壹個洞,把骨灰盒放進去,壹切就簡單了。
y:是的,很簡單。建造這座墳墓花了多少錢?
李:就6000元。
y:現在很便宜。很多人要花幾萬塊錢,修壹個規規矩矩的大理石,有黨委書記、研究室主任等各種頭銜。小波在他自己…因為他英年早逝,45歲前心臟病發作。妳們倆過去都沒有預感嗎?
是的,但壹點也不。好像從來沒想到過。因為妳看,大概前年的時候,我們壹起去泰山,然後他壹路從下往上走,完全沒問題。但那時候我已經奄奄壹息,還有哮喘。我用的是那種直噴什麽的,但是他沒事,我們根本沒想到。
y:妳們有沒有想過,他好像……有朋友說他嘴唇老是發紫,很可能是供血不足的表現?它曾經引起過妳的註意嗎?
是的,我問過他了。我說妳嘴唇怎麽老是紫的,後來他跟我說清楚了。他說這是什麽二尖瓣,可能不全。人的靜脈血和動脈血混合後嘴唇是紫色的是真的嗎?也許他的意思是好像他從小就這樣,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給我的印象是這樣的,好像壹直都是這樣,壹直都沒什麽。
y:我聽壹些圈子裏的朋友說,我最後幾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臉色很蒼白。他和其他朋友說過話嗎?我可能有點累了。
l:我覺得他當時可能有預感。第壹,這件事發生後,有記者告訴我,他在壹次會議上告訴他,我得了壹種病,可能會死。當時大家聽王小波的時候,就是這樣壹個人,毫無準備,特別分離。是的,大家都以為他在開玩笑,壹點都沒當回事,但現在回想起來...另外,我在英國,他給我發郵件。我們郵件溝通的時候,他說我最近特別老。他說我害怕照鏡子什麽的。然後還說我特別老,沒當回事。
y:妳只是沒有非常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健康問題。
是的,我只是沒想到真的有。
y:那時候妳在劍橋大學做研究。他死的時候是壹個人嗎?
l:沒錯
y:什麽情況?
l:當時周圍沒有人,只有他。當時是晚上11點半,樓下鄰居聽到他叫了兩聲。當時他們有點害怕,因為叫喊聲太大了。他們覺得沒什麽不妥,不敢上去看。第二天早上才帶人上來,看到就發現了。
y:所以他沒有…即使他需要急救,他也無能為力。妳有沒有因為沒有和他在壹起而自責過?他死在電腦旁邊,是嗎?
l:不,他已經睡著了……我想如果我能和他在壹起會更好。當時我去英國做訪問學者,也想過要不要放他走。我們認真討論了幾次讓他走,都沒有結果。我以為可能是……但是後來很多朋友安慰我說,就算妳在,也沒辦法。我覺得他的也是。
因為他的心臟突然衰竭了。
l:是的,在這種情況下。
y:事實上,很多中年人因為心臟病過早死亡。我有心臟病但是完全不知道,所以第壹次發作的時候特別容易過去。
l:但是我沒有帶藥什麽的。
y:我也沒準備。那是誰先找到妳並告訴妳這個消息的?妳怎麽...?
l:當時他們很難找到我,因為我在那裏換了地方,家裏也不知道。我剛給小波發了郵件。他們通過部門什麽的找我,最後壹個朋友先給我打了電話。那是壹兩天前。他們沒跟我說實話,就說出事了,妳得馬上回來。但是我再問他們我也不會說什麽。我猜他們可能是怕我在路上受不了,不安全!
y:那妳認為會發生什麽?
l:當時就猜到了壹點。我當時…因為他們那麽猶豫,我就猜多了。但我還是抱有壹絲希望,是不是只是突發事件什麽的。我覺得他們也是故意的,所以不讓我猜,也不讓我得到最準確的消息。
y:我回來後和他的遺體告別過壹次,但是我見過他壹次,對吧?今年4月11也是小波去世壹周年。妳去世已經壹年多了。妳覺得妳的悲傷還很重嗎?
l:我覺得只是壹周年,像個坎,就是心裏覺得輕松,就是壹直像個緊張的感覺。
y:妳為什麽這樣放任不管?
l:可能我覺得今年晚些時候我整理了很多他的書,主要是他的三本書!壹本是散文全集,和《沈默的大多數》,另壹本是他的小說和劇本集。主要作品有《三部曲》和《時代三部曲》。然而,他的壹些作品在其他地方發表,如《東宮西宮》,這是中國第壹部同性戀電影,由導演張遠編劇。還有早期作品和未完成手稿的合集,a * * *就是這三本書。花了很多時間編輯他的手稿。
y:所以在壹周年的時候,妳覺得妳把這些事情做完了,妳可能會有壹點釋然的感覺。這是紀念他的好方式。
l:沒錯
(在人們眼裏,李銀河和王小波都不是什麽俊男美女,而且李銀河說王小波生前也沒送過她任何禮物。在公共場所,兩個人之間很少有很親密的動作。只是在她去英國之前,王小波在機場為她送行。臨走時,她在她的肩膀上緊緊擁抱了壹下。當妳什麽都不說的時候,妳沒有想到壹次會是永遠。)
y:也有人說王小波不是這樣拖拖拉拉的,就像他的性格壹樣。在他去世之前,妳們通過電子郵件保持聯系。妳還記得妳有什麽樣的內容嗎,當然是適合大眾的那種?
l:我們平時說的都是樸實,有時候我也有那種……比如我在那裏得到了壹些特別有意思的素材,就發給他,做了這個。後來有壹段時間,我們開始嘗試網上聊天。其實有壹種線上對話是平臺式的,妳我可以直接寫。我們還沒有發現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們試著發了壹封他發的,壹封我發的,因為每封信中間只有五分鐘,所以當時可以這樣做。我記得我給他寫的第壹封信:紅薯,紅薯,我是土豆。然後他回來說:土豆土豆,我是地瓜。這可能是必須的...正確的信號。看過大陸電影的那個。
y:過去和敵人的特務國民黨軍作戰的人,用的就是這些密碼中的壹部分。
是的,聯系方式。
y:妳覺得他是壹個很有童心的人嗎?
是的,我想他是。
y:在妳出國之前,妳們是壹起出去玩還是...?
l:我記得當時我們家旁邊有個小公園,叫玲瓏園。我們經常去那裏散步什麽的,用小波的話說就是交心,然後放風箏。
y:真的嗎,妳們兩個在壹群孩子中間放風箏?
l:是啊,當時好像我們年齡最大。
y:他快樂嗎?
我很高興……看起來我在放風箏的時候變得年輕了!
y:在這個圈子裏,大家好像都很羨慕妳們兩個誌同道合的情侶之間的關系。妳們兩個什麽時候開始約會的?
l:第壹次認識他是1977。那時候,我還沒有大學畢業。他是街頭工廠的工人。但是我第壹次看他的小說,也就是手稿,是從我們倆的壹個朋友那裏,後來我認識了別人。
y:是什麽樣的小說?
l:那部小說叫《綠發怪物》,後來收錄在他的早期作品裏。看的時候印象深刻。
y:什麽樣的故事?因為我沒看過那本書。
l:那部小說是壹個男生和壹個女生的愛情故事,但是男生和女生都有點朦朧。後來他們也沒說清楚,只是插隊,然後不小心,男生找不到了。女孩壹直在等男孩,等不到就跳海死了。然後男孩再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然而,當男孩去海邊的時候,他發現他只見過女孩壹次,已經變成了壹個渾身綠毛的怪物,而她卻在水下過著更加自由的生活。後來,男孩決定和女孩壹起去,但這次他沒有去成,因為他在海上突然感冒了。然後女孩失望的離開了,大概是這樣的故事。
y:為什麽這個故事能打動妳?
l:我覺得是壹種微妙的感覺。當時我記得壹個特別有意思的細節,就是他提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壹本很偏頗的小說,叫Netoo hka Nezvanova。那個名字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我當時碰巧看了這本小說,我對這本小說的感覺正是他書裏寫的感覺。我當時想...
y:我真的很想了解他。
l:是的,我就是希望這個人遲早有個結果。我只是有這種預感。
y:妳是不是覺得妳現在有點像《綠毛怪》裏的那個……當然,妳的角色變了,好像他是那個女生,已經先走了。他現在可能生活在壹個很自由的王國裏,但妳好像就是那部小說裏的那個年輕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妳就跟不上他了。
l:是的,後來我寫了壹篇回憶文章,叫《綠怪和我們的愛情》,裏面提到:我說小波現在可能在海裏,也可能在天上,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我覺得他是幸福的。
y:那妳第壹次見他的時候,妳是怎麽認識他的?妳對他的第壹印象是什麽?
l:我第壹次在他們家看到他小說的這個朋友,他帶我…其實是去看他的父親,他是壹個邏輯教授。那時,他可能剛剛見過他的父親。我當時就有壹顆心,就是說,我想見見小波。當時第壹眼就覺得這個人真的很醜。
y:失望,我想到了白馬王子?百搭。
l:看著順眼就不覺得醜了。當時覺得挺好看的。這是第壹次。後來我們第壹次單獨見面是在我做光明日報編輯的時候。他去了,我們聊了聊,那是我們第壹次單獨見面。聊了沒多久,他問我,妳有朋友嗎?我沒有朋友,我說沒有,然後他說,妳覺得我怎麽樣?
y:妳真醜。
不,我沒有。我說我得考慮壹下。但可以看出他還是挺自信的。
y:那時候他是街邊工廠的工人,妳是大學畢業生,是日報社的編輯。應該說所謂的社會地位相差很大,但是他很自信。
我仍然記得我和他通信的時候。我的信上沒有那個信封。好像說的是光明日報和國務院研究室的事情。有壹段時間,他們廠的人說……好像只是覺得很神奇。
y:肖波已經爬上了高高的樹枝。
l:其實我覺得能讓我在理智上佩服他的男人不多。他是壹個高智商的人。
y:妳當時的感情生活是怎樣的,因為妳還特意整理了他過去寫給妳的壹些情書,並發表出來。妳覺得當時最觸動妳內心的是什麽?那封情書是不是寫得太好了?所以妳後來認為...
l:是的,我無法抗拒。它是...是有關聯的。那時候,我認識他不久,去南方出差。他實際上寫了很多信,但沒有親自寄出。回來的時候,我憋不住了。妳想想,也就是說,小說家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再動了壹次之後,還能寫出什麽樣的東西?我覺得壹般人都受不了。
y:王小波在給妳的情書裏,也把妳比作無價之寶。妳覺得他最欣賞妳什麽?
l:我覺得可能主要是知性,可能也有我的真誠。他喜歡它。我是真人。說到智力,比如他跟我說:有個朋友智商特別高,老婆也很漂亮,賢妻良母。但是總有壹種感覺,他投壹個球,對方接不到。後來我問小波,我說妳扔的球我接不到?後來,他說妳抓到了。
y:妳們兩個把球扔來扔去,有壹種交流。好吧,那妳覺得妳們倆的關系怎麽樣?平等嗎?
l:感覺很平等,很平等的交流。
y:妳們倆吵過架嗎?
l:我好像天生不太會吵架,他也不會像妳我壹樣吵架,所以我們基本上沒吵過架。但是有幾次,不是很多次。也許我讓他有點生氣了。他已經生氣很久了。
y:沒什麽,找不到什麽可說的。
l:他不會弄出這麽大的噪音什麽的。
y:所以聽鄰居說妳們家還是比較安靜的。
是的,從來沒有。
妳認為他真的生氣了嗎?那種憤怒,是嗎?
l:妳看,他平時脾氣挺好的,但是壹生氣就嚇人。我見過他壹次。我們兩個去雁蕩山旅遊。當時我們買的是對號的長途車票。有的老農民幹脆不理會這壹套,上了當。我們上車後,我們座位上的人都不肯起來,讓我很無奈。突然,我聽到王小波喊,我們走。打雷了,然後全車的老農民都嚇壞了。是的,我也很驚訝。我說他真的氣成那樣了。
y:他平時給我們的印象就是妳看他的照片:歪著頭,咧著嘴笑,壹種無奈,壹種不以為然,好像總有壹種個性在裏面。給我們的形象永遠是那樣的,褪色了,但有時候倔強的有點讓人震驚。
l:他只是壹個知己千杯見,話不多的人。是他面前的熟人、朋友,似乎屬於那種和侃侃談得來,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他不喜歡壹個人,他壹句話都不說。他就是這樣的人。
y:妳們倆為什麽決定不要孩子?不好意思,這個話題太私人了。在妳這個年紀,想要不要孩子,這樣過日子的人不會太多。以妳的時間,應該是結婚80年。
是的,80年了。我們婚前約定不生孩子,可能是趕上了第壹波做這個選擇。在以前,似乎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這種可能性。我們有壹個好朋友,壹個詩人畫家,他說,為什麽我們當初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感覺結婚生子自然就下來了,沒想到有這種選擇的可能。
y:現在王小波去世後,妳後悔過嗎?我就在想,如果我們當年有個孩子,好像他的骨頭和血液都能留下來,那妳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孤獨了。因為我知道妳現在不住老房子,搬回妳媽家了。如果妳有壹個孩子,也許妳會有不同的感受。
l:是的,什麽都不說似乎是不對的。但是我仔細想過了。如果他還活著,我們可能還不想要它。會是這樣的。
y:剛才我們談到了小波是如何欣賞妳的聰明和妳簡單的性格,那麽妳欣賞他什麽呢?可以說,他是個不修邊幅的人。
l:我覺得他很男性化。另外,他的智力很高。我覺得他真的很佩服我。雖然我挺前衛的,但還是入鄉隨俗。也就是說,我覺得在情侶關系中,似乎應該是男性優於女性。
y:妳還是這個嗎...?但妳是博士後,對吧?
沒錯,從所有世俗的標準來看,他是碩士,我是博士後。按照世俗的標準,我比他高,他的工資好像也從來沒有比我高,但是我覺得他真的是……理智上,他寫小說的能力是我特別佩服的。
y:正如妳提到的,他有這種非常獨特的寫作風格,他也有非常敏銳的想法。妳覺得妳很尊重他的人格嗎?在我看來,他似乎不是那種被功利主導的人。可以說他是壹個比較清高的人。
l:對,也許妳可以用這個詞,清高,比如他不加入作協。後來他的小說在臺灣省獲獎,分別是《黃金時代》,聯合報最佳小說獎,13、16未來世界。然後我就想,我該不該加入作協?
y:妳還是比他實際。
l:是的,我比他世故壹點。他就說了這麽壹句:連王朔都不進怎麽進?似乎這意味著他很特立獨行。
y:那就是說他很喜歡王朔?
y:也有人說王小波不是這樣拖拖拉拉的,就像他的性格壹樣。在他去世之前,妳們通過電子郵件保持聯系。妳還記得妳有什麽樣的內容嗎,當然是適合大眾的那種?
l:我們平時說的都是樸實,有時候我也有那種……比如我在那裏得到了壹些特別有意思的素材,就發給他,做了這個。後來有壹段時間,我們開始嘗試網上聊天。其實有壹種線上對話是平臺式的,妳我可以直接寫。我們還沒有發現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們試著發了壹封他發的,壹封我發的,因為每封信中間只有五分鐘,所以當時可以這樣做。我記得我給他寫的第壹封信:紅薯,紅薯,我是土豆。然後他回來說:土豆土豆,我是地瓜。這可能是必須的...正確的信號。看過大陸電影的那個。
y:過去和敵人的特務國民黨軍作戰的人,用的就是這些密碼中的壹部分。
是的,聯系方式。
y:妳覺得他是壹個很有童心的人嗎?
是的,我想他是。
y:在妳出國之前,妳們是壹起出去玩還是...?
l:我記得當時我們家旁邊有個小公園,叫玲瓏園。我們經常去那裏散步什麽的,用小波的話說就是交心,然後放風箏。
y:真的嗎,妳們兩個在壹群孩子中間放風箏?
l:是啊,當時好像我們年齡最大。
y:他快樂嗎?
我很高興……看起來我在放風箏的時候變得年輕了!
y:在這個圈子裏,大家好像都很羨慕妳們兩個誌同道合的情侶之間的關系。妳們兩個什麽時候開始約會的?
l:第壹次認識他是1977。那時候,我還沒有大學畢業。他是街頭工廠的工人。但是我第壹次看他的小說,也就是手稿,是從我們倆的壹個朋友那裏,後來我認識了別人。
y:是什麽樣的小說?
l:那部小說叫《綠發怪物》,後來收錄在他的早期作品裏。看的時候印象深刻。
y:什麽樣的故事?因為我沒看過那本書。
l:那部小說是壹個男生和壹個女生的愛情故事,但是男生和女生都有點朦朧。後來他們也沒說清楚,只是插隊,然後不小心,男生找不到了。女孩壹直在等男孩,等不到就跳海死了。然後男孩再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然而,當男孩去海邊的時候,他發現他只見過女孩壹次,已經變成了壹個渾身綠毛的怪物,而她卻在水下過著更加自由的生活。後來,男孩決定和女孩壹起去,但這次他沒有去成,因為他在海上突然感冒了。然後女孩失望的離開了,大概是這樣的故事。
y:為什麽這個故事能打動妳?
l:我覺得是壹種微妙的感覺。當時我記得壹個特別有意思的細節,就是他提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壹本很偏頗的小說,叫Netoo hka Nezvanova。那個名字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我當時碰巧看了這本小說,我對這本小說的感覺正是他書裏寫的感覺。我當時想...
y:我真的很想了解他。
l:是的,我就是希望這個人遲早有個結果。我只是有這種預感。
y:妳是不是覺得妳現在有點像《綠毛怪》裏的那個……當然,妳的角色變了,好像他是那個女生,已經先走了。他現在可能生活在壹個很自由的王國裏,但妳好像就是那部小說裏的那個年輕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妳就跟不上他了。
l:是的,後來我寫了壹篇回憶文章,叫《綠怪和我們的愛情》,裏面提到:我說小波現在可能在海裏,也可能在天上,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我覺得他是幸福的。
y:那妳第壹次見他的時候,妳是怎麽認識他的?妳對他的第壹印象是什麽?
l:我第壹次在他們家看到他小說的這個朋友,他帶我…其實是去看他的父親,他是壹個邏輯教授。那時,他可能剛剛見過他的父親。我當時就有壹顆心,就是說,我想見見小波。當時第壹眼就覺得這個人真的很醜。
y:失望,我想到了白馬王子?百搭。
l:看著順眼就不覺得醜了。當時覺得挺好看的。這是第壹次。後來我們第壹次單獨見面是在我做光明日報編輯的時候。他去了,我們聊了聊,那是我們第壹次單獨見面。聊了沒多久,他問我,妳有朋友嗎?我沒有朋友,我說沒有,然後他說,妳覺得我怎麽樣?
y:妳真醜。
不,我沒有。我說我得考慮壹下。但可以看出他還是挺自信的。
y:那時候他是街邊工廠的工人,妳是大學畢業生,是日報社的編輯。應該說所謂的社會地位相差很大,但是他很自信。
我仍然記得我和他通信的時候。我的信上沒有那個信封。好像說的是光明日報和國務院研究室的事情。有壹段時間,他們廠的人說……好像只是覺得很神奇。
y:肖波已經爬上了高高的樹枝。
l:其實我覺得能讓我在理智上佩服他的男人不多。他是壹個高智商的人。
y:妳當時的感情生活是怎樣的,因為妳還特意整理了他過去寫給妳的壹些情書,並發表出來。妳覺得當時最觸動妳內心的是什麽?那封情書是不是寫得太好了?所以妳後來認為...
l:是的,我無法抗拒。它是...是有關聯的。那時候,我認識他不久,去南方出差。他實際上寫了很多信,但沒有親自寄出。回來的時候,我憋不住了。想壹想,也就是說,小說家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再動了壹次之後,還能寫出什麽樣的東西?我覺得壹般人都受不了。
y:王小波在給妳的情書裏,也把妳比作無價之寶。妳覺得他最欣賞妳什麽?
l:我覺得可能主要是知識分子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