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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燈塔——讀伍爾夫的《到燈塔去》

我壹直不敢接近意識流小說,但對電影的蒙太奇很著迷。隨著意識流,看似混亂的畫面帶妳穿越更多的風景,甚至進入妳的內心。最早的電影是《情人》,但我沒看懂。看了同名小說,喜歡上了杜拉斯的文字。每隔幾年重讀壹遍,就有點懂意識流了。我很害怕伍爾夫,這位意識流小說成就最高的女作家,但看了她的閱讀隨筆,我想嘗試接近她,《意識流》,還有《到燈塔去》。

鮑勃·布萊克斯通在《弗吉尼亞·伍爾芙:壹篇評論》中說:“讀《燈塔行》,然後讀任何壹部普通的小說,都會讓妳覺得自己離開了白天的光明,投身於這個由木偶和紙板構成的世界。”千萬不要給伍爾夫的書做廣告。如果妳只是為了消遣而讀書,那就不要碰伍爾夫的書。我相信真正關心內心生活的讀者會逐漸喜歡上伍爾夫的文字。

人壹定要活在希望中,哪怕光線昏暗微弱,也不會讓妳絕望,沈入黑暗。這是我對伍爾夫《到燈塔去》的粗淺理解,雖然伍爾夫自己也不認為燈塔有什麽意義。20多年前,我還很年輕,被生活的煩惱所困擾。雖然看起來少年不知煩惱,只覺得人生低谷。我經常站在窗前,看著對面的壹座遠山。在壹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可以看到山上的樹木,青山綠草和金色的陽光。這是壹個天堂,我想有壹天我壹定要去那裏。突然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從來沒有去過,或者說我內心無法抗拒。

當拉姆齊先生終於帶著壹雙兒女去看十年前因為天氣原因沒有看到的燈塔時,我想到了二十多年前令我神往的遠山。真正的燈塔是僵硬的,沒有生命的。真正的遠山呢?我不想走,就讓它留在我的記憶裏,留在美麗的幻覺裏。伍爾夫說,燈塔只是貫穿小說情節的壹條線索。讀這部情節簡單的小說,正如評論家所說,不能用讀普通小說的眼光去讀。第壹次看的時候只覺得文字很美,把它當成壹篇精致的散文來讀,卻不了解它的內在結構和思想深度。復讀的時候,感覺讀意識流小說就像讀現代詩。不需要深究作者想表達什麽。不同的讀者對所有圖像所象征的東西有不同的感受。優秀的文學作品都是關於生命的根本問題:“生命的本質,人活著的意義?”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方式,沒有人會給出正確的答案,讀者也不會得到標準答案。在《到燈塔去》中,伍爾夫不局限於壹個人的內心世界。她潛進不同人物的內心世界,包括拉姆齊太太、拉姆齊先生、莉莉和班克斯———交織著他們瞬間的意識,時而置身其中,時而以旁觀者的視角隔空觀望,但並不雜亂無章,而是經過嚴格的構思,她的思想深度不是讀壹兩遍就能體會到的。傳統小說總是以情節吸引讀者,讀者的情緒隨著小說中人物的境遇而起伏。伍爾夫沒有為讀者提供這些。年輕的時候喜歡看小說,純粹是被劇情和人物吸引。當妳明白生活不是小說的時候,妳對虛構的文學作品就不那麽感興趣了,傳記和散文更有吸引力。

讀《到燈塔去》需要慢慢咀嚼。其實任何優秀的文學作品都是需要慢慢讀的。經典的東西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不是只靠劇情和人物來傳承的。其中蘊含的思想甚至可能影響讀者的人生觀。伍爾夫童年的不幸影響了她的壹生,她患上了精神分裂癥。好在她有壹個深愛她的丈夫,但她最終沒有戰勝自己的心理疾病。她用自己的死解釋了自己的人生:“只有人死了,別人才能更珍惜生命的價值。”拉姆齊夫人靈魂的光芒象征著塔尖的閃光,她的影子在書中無處不在。即使死後,光芒依然照耀著他人。也可以說,伍爾夫也是壹座燈塔,照耀著二十世紀文壇。雖然她已經走了很多年,但她靈魂的光芒不僅回響在過去,也回響在現在,甚至未來。

這部情節簡單的小說,幾乎就是人物的心理活動,由不同人物的安靜瞬間組成。平靜的表面下,是壹種自由奔放的意識活動。

故事主要由壹戰前後,相隔十年組成。筆墨最多的拉姆齊夫人只出現在書的前半部分,而筆墨不多的莉莉才是整本書真正的主角。拉姆齊夫婦以伍爾夫的父母為原型,而莉莉更多地展現了伍爾夫本人。她畫了拉姆齊太太,但她從不滿意。她跋涉在對生命本身、生命的存在、生命的創造的探索中,最後在心中畫出壹個幻象。

《到燈塔去》顯然有很強的象征意義。我認為燈塔是希望,是目標,是生命之光,頑強地支撐著肉體的生命。目標可以是具體的東西,也可以是抽象的想法。關鍵是要激發妳對生活的熱情,熱愛生活。雖然我們的生命在宇宙中渺小如昆蟲和螞蟻,但再卑微的生命也有自己的價值。我們有什麽理由去糟蹋它?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裏,我們很少有人會停下來思考人生本身,這個世界是什麽,活著的價值是什麽———很多時候,我們以金錢、地位、成功為目標,所有的喜與悲都在它們的得失之間搖擺;更多為生存而疲憊的人幾乎無法呼吸,所以想這些問題都是奢望。但是,有壹小部分人真的沈浸在這些問題中,他們甚至被我們認為是不正常的。

高明的《天才是左的,瘋子是右的》把我們帶入了精神病人的世界。精神病人幾乎不關心我們所處的物質世界,而是關註生命的本質,宇宙的奧秘,世界是什麽,生存的困惑。他們有的是從孩子的角度看世界,有的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世界。和正常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采取了行動,所以只能被關起來,貼上精神病人的標簽。但是,我們這些循規蹈矩,遵守社會倫理,只是為了追求個人利益的正常人嗎?我們視他們為不正常的人,他們視我們為正常人。據說伍爾夫每次精神病發作前都能寫出優秀的作品。

在《時時刻刻》這部根據伍爾夫生平改編的電影中,有壹個場景讓我久久不能忘懷。壹只鳥死了。影片中,伍爾夫輕輕地將小鳥放在地上,慢慢側身躺下,面對著小鳥的眼睛。她在想什麽?絕不是世俗生活中的壹個分支,這是我們所謂正常人無法理解的。伍爾夫長得很帥很漂亮,但是不喜歡穿。她經常穿著棉質睡衣寫作。也許,在她看來,生活外在的東西可以忽略,只有這樣才能進入內在的生活。我想這也是她的小說吸引現代人的原因,因為她進入了普通人的內心世界。生活並不總是有奇跡。看似平靜的生活表面隱藏著多少驚濤駭浪!

雖然《到燈塔去》的寫作背景是在壹戰前後,但卻反映了戰爭帶來的精神創傷。然而,在伍爾夫小說中人物的意識流下,讀者似乎走進了他們的內心世界,看到了壹個更加真實的世界。正如伍爾夫在她的書中所說,“我們的形象,妳所知道的關於我們的事情,都是膚淺而可笑的。這些圖像之下是黑暗,無邊無際,深不可測;我們只是偶爾浮到表面,妳就是這樣認識我們的。”真實的世界是什麽,正是作者想要展示給我們的。讓妳感興趣的書不壹定是好書,但能讓妳思考的書絕對不是壞書。讓我們懷著對生命的敬畏去讀伍爾夫的書,在解讀別人的同時也在解讀自己。妳我都是生活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