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論是亞裏士多德哲學中最具特色和影響力的內容之壹。然而,由於種種原因,我國學術界對此要麽重視不夠,要麽存在壹些誤解。筆者在翻譯《亞裏士多德全集》(尤其是自然哲學部分)的過程中,越來越覺得有必要對這個問題進行系統的探討,也積累了壹些想法,現簡要地呈現給學者們,希望得到專家們的指正。
筆者認為,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是壹個內容豐富、論證充分的系統理論,由自然目的論、技術目的論和理性目的論三部分組成。其基本性質是壹種與神學目的論有本質區別的理性內在目的論。限於篇幅,本文未對相關內容進行全面闡述,僅重點討論幾個問題: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基礎;目的與目的的含義及關系;亞裏士多德目的理論的主要內容;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和神學目的論的區別。
壹個
亞裏士多德提出目的理論,有其理論和歷史基礎。
從理論上說,他所規定的哲學研究的對象和哲學家的任務決定了他必須提出目的論。
按照亞裏士多德的說法,哲學起源於“索瑪索”,即不明白,想知道,就要問為什麽,找出原因。這樣,哲學就產生了。因此,哲學研究的對象應該是事物存在和發展的起源和原因,尤其是最初的和第壹個原因。在他看來,這些第壹有四個根本原因,即物質原因、形式原因、動力原因和目的原因。他說:“既然有四種原因,自然哲學家就應該熟悉所有這些原因,並用它們——物質、形式、動機和目的來回答‘為什麽’的問題”(1998a22~25)。也就是說,哲學研究根源的目標決定了哲學家的任務必然是:考察事物的四個原因。
亞裏士多德進壹步認為,在這四種原因中,如果不認真研究目的原因,就無法深刻理解其他三種原因。因為首先從目的原因和物質原因的關系來看,“雖然這兩類原因應該由自然哲學家來研究,但目的原因是特別研究的。”因為是物質,而不是物質才是目的。”(200a33~35)其次,從目的原因、形式原因和動力原因的關系來看,不研究目的原因就很難把握形式原因和動力原因在事物存在和發展中的決定作用,因為三者往往可以合二為壹。正因如此,美國出版的《哲學百科全書》斷言:“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根植於他認為目的論和形式原因是同壹的觀點。" [1]
從歷史上看,亞裏士多德對前人的失望也決定了他必須提出目的論。
在《形而上學》A卷中,亞裏士多德系統地評論了先賢們的哲學觀點。在他看來,以前對事物起因的討論至少有兩個根本性的缺陷。第壹,物質比形式原因和動力原因更重要。大部分人都在為材料爭論。雖然恩培多克勒和阿那克薩哥拉談到了動力原因,蘇格拉底和柏拉圖使用了形式原因,但他們都說錯了。二是用必然性解釋壹切,忽略了目的。特別是對德謨克裏特斯來說,他把“壹切自然行為都歸結為必然性”(789b2~3)。客觀地說,亞裏士多德的第二個批評有點苛刻,因為蘇格拉底和柏拉圖提出了目的論,亞裏士多德不應該斷然否定。也許是因為他們的目的論觀點與亞裏士多德的思想不合拍,所以他得出柏拉圖只用了兩個原因的結論,即形式原因和物質原因(988a10~11)。
總之,事物的特征行為需要用目的來解釋,哲學要研究目的和目的原因,但前人並沒有重視這壹解釋原則,於是亞裏士多德有意識地肩負起了建立目的理論的重任。
二
探討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首先要分析他所使用的兩個核心概念:目的論和目的論。
至於“目的”這個詞,亞裏士多德用的是telos。根據利德爾·斯科特(liddell Scott)主編的《希臘詞典》中的解釋,telos在希臘語中有著廣泛的含義,大致可以分為六類:實現目標、完成和實現某事或某個動作;計劃的目的、主要問題;士兵的身體;最高境界,官(地位),擁有全部權力;應繳納的稅款;通過進入壹種神秘的狀態而達到的完整性,秘傳然而,最基本的意義是“終極,完成,實現和完善”。英語經常被翻譯成目的或目的。雖然亞裏士多德經常使用telos,但他並沒有具體而系統地定義它的含義。相反,在《形而上學》第五卷第十六章中,他詳細說明了與telos同根的中性形容詞teleion的含義。根據他的分析,teleion主要有四層含義:任何部分都不缺,或者說在它之外沒有部分;在能力上,它是完美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超越它;在自然範圍內,什麽都不缺的能力也叫天賦;;有目的的,已經到達終點的東西,因為在這個時候,它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在它之外。在列舉了這四個意義後,他得出結論:根據teleion自身的性質,它意味著沒有缺乏,沒有超過,沒有外部,其他意義從這三個意義中派生出來。
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在以上三層含義中,“無所不缺”就是“完整”,“無所不及”就是“完美”,“外無”就是“完整”。如果我們理解teleion的基本含義,我們就能更準確地把握telos的含義。綜上所述,用亞裏士多德的哲學術語來說,我們中文把這個telos翻譯為“目的”和“終點”,意思是完全、圓滿、完整。對目的的追求就是對這種完整和完美的追求,因為目的是目的,是目的,所以它不是完整的,完美的,完全的。所以亞裏士多德和柏拉圖都反對“無限倒退”。
“目的”是壹個短語。亞裏士多德的正式用法是tohouhenekaeinal,它通常被簡化為houheneka、henekatou或簡稱heneka。這個短語的中心詞是heneka,意思是“為了”,“至於”,“為了”。如果整個短語直譯為that for the sakeof whathing或that forthesakeofwhich,那麽在中文中也被翻譯為“目的原因”,這是基於最終原因。既然已經確立,本文就順著這個標題。
亞裏士多德進壹步指出,tohouhenekaeinal的目的是“善”。他說:“這個目的,單個來說,是第壹位的善,總的來說,是整個宇宙中最高的善。”(982b7~8)“善”這個詞的中文翻譯主要是亞裏士多德使用的agathos(他有時使用kalos)。Agathos基本上是“好”的意思,但是用在不同的對象情境中,就有不同的“好”的表達方式。在荷馬史詩中,阿加索斯主要指人的勇敢、高貴、正直;用在道德領域,指高尚的品行和美德;用在能力上,表示水平高,能力強;用來修飾身體,指身體強壯;用來形容事物,指優秀的種類等。阿加索斯原本是壹個形容詞,但亞裏士多德作為哲學術語使用時,通常會在前面加壹個中性冠詞,並相應地將其變成中性形式,就變成了toagathov,即“壹個好東西”。可見,不能因為agathos在漢語中被翻譯為“善”,就為了狹隘的理解而將其局限於倫理意義。相反,在亞裏士多德那裏,壹切事物,包括人,都應該追求阿加索斯作為他們活動的目的或終點。
亞裏士多德並不滿足於上述關於“目的”的壹般規定。他進壹步指出,雖然壹切活動都有“為了什麽”的目的,都在追求阿加索斯的大團圓結局,但存在大量被意外拋棄、不完整的現象也就不足為奇了。即使在實現目標的活動中間,不同事物實現目標的程度、方式和手段也不統壹。此外,agathos本身也有不同的層次(僅從詞源學的角度來看,也有原生層次、比較級和最高級的區別)。對這些不同情況的分類研究,構成了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三個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區別的方面。
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重點在於,他最廣泛的部分是自然目的論。他除了在《物理學》第二卷集中論述這個問題之外,在《論天》、《論動物》、《論動物的產生》、《形而上學》和《政治學》等著作中也多次談到這個問題。本文的研究主要基於物理學。
他明確指出,自然並不是漫無目的地或不必要地做某件事,它的壹切行動和過程都傾向於或為了某種目的。大自然為什麽有目的?這是亞裏士多德要討論的第壹個問題。在《物理學》第二卷第八章中,他集中論述了三個方面。
首先,通過不相容的析取推理證明,從否認自然現象的和諧性和有序性出發,它們來源於巧合和自發的目的。他指出,自然界中存在著大量和諧有序的現象,比如雨水使谷物生長,冬天經常下雨,夏天總是很熱,動物鋒利的門牙咬合臼齒,寬闊的牙齒磨碎食物。這些現象只能由兩種原因中的壹種造成,即巧合或自發,或有意為之。但它們不可能是巧合。“因為這些和所有因自然而存在的事物總是以這種方式或通常以這種方式產生,而沒有壹個是由於巧合或自發性”(198b34~35)。“既然這些事情不是由於巧合或自發性,那麽它們應該是為了什麽呢?而這壹切都是因為自然而存在的,即使和我們意見相左的人也會承認這壹點。因此,目的存在於那些因自然而產生和存在的事物中。”(199a5~8).
其次,通過類比證明,從技術產品推導出自然產品是有目的的。他認為:“壹般來說,技術活動要麽完成自然不能完成的事情,要麽模仿自然。因此,如果技術產品有目的,那麽顯然,自然產品也有目的。因為無論是在天然產品還是科技產品中,後續階段和第壹階段的關系都是壹樣的。”(199a16~20).
第三,用省略的復合三段論從自然的形式上證明了自然是有目的的。他指出:“既然自然這個詞有兩個意思,壹個是作為物質,壹個是作為語素;形式是目的,其他壹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麽形式就應該是目的。”(199a32~34)
亞裏士多德的三個論證雖然並不復雜,更談不上精妙,但卻值得我們關註,因為它們體現了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特點。首先,他的目的論是基於對現象世界(包括技術活動)的觀察和追問,而不是先驗建構的產物。其次,他把目的看作是由連續階段組成的整個過程的終點,而不是存在於過程之外的東西。最後,形式是目的,即事物活動所追求的本質和完整,形式的獲得與現實目的相壹致。
既然大自然有目的或者說有目的,那麽這個目的是什麽呢?起源是什麽?換句話說,自然目的是包含意識的成分還是受意識支配?只有理解了這個問題,才能準確理解亞裏士多德的思想及其與其他目的論者的區別。
作者認為,亞裏士多德對自然的強調有壹個目的意義,就是要表明自然是壹個活生生的有機統壹體,在其組成部分或活動的各個階段都有壹個趨向於整體或過程的自然和諧運動。這種運動的根源在於內在的自我調節、自我完善、自我實現的能力,而不是說在自然之外有壹種意識,或者在自然之內有壹種理性。作者的結論主要基於以下幾點:
第壹,把事物分為“因自然”和“因技藝”兩類是亞裏士多德自然哲學的壹個基本出發點,而區分這兩類的依據是看它們是否有內在的動力根源。因自然而存在的壹切事物,其內部都有動態和靜態的根源,只有技能的人工產物才是人類意識和力量的結果。
其次,亞裏士多德經常對應使用自然和思想這兩個概念,不可能讓思想反過來支配自然。例如,他說,“作為自然或思想的結果而被發現的東西必須與目的相適應”(1065a27)。他所說的“作為思想的結果”,指的是本文後面要提到的技術目的。
再次,亞裏士多德明確指出動植物的目的是無意識的。在他看來,客觀原因的情況“在沒有技術、研究和思考的其他動物身上最為明顯”(199a21~22),而“如果運動員沒有意圖,否認客觀原因的存在是荒謬的”(199B26 ~ 22)
最後,當代壹些著名的亞裏士多德研究專家也肯定了他的自然目的的無意識作用。根據W.D .羅斯的觀點,亞裏士多德的自然目的是壹種無意識的目的。[2] D.J .阿爾蘭指出,亞裏斯多德“認為壹個過程可能有目的,但它不是有意識選擇的結果”[3]。格裏爾(M. Greer)說:“亞裏士多德的henekatou不是目的本身的概念,因為目的行為涉及有意識的選擇,但自然不是有意識的。”[4]
對於亞裏士多德計算自然目的的理論,黑格爾曾站在理性辯證法的高度作過這樣的概括:“亞裏士多德的主要思想是,他把自然理解為生命,把某個東西的本性(或本質)理解為這樣壹個東西,它本身就是目的,是與自身的統壹,是自己活動的原則,它不轉化為別的東西,而是根據自己的內容規定變化以適合自己,而在這裏, 他關註存在於事物本身的內在目的,並將必然性視為這種目的的外在條件。” [5]黑格爾的評價,雖然有他自己思辨哲學的痕跡,也不是沒有高點,但基本精神是符合實際的。亞裏士多德的自然目的觀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它不僅否定了僵屍必然性的觀點(如德謨克裏特斯)和機械外力論(如恩培多克勒的“愛與恨”和阿那克薩哥拉的“心”),而且直接排除了神力創造世界、神意安排壹切的外在目的論(如柏拉圖),從而以新的方式解釋了自然及其和諧秩序。
亞裏士多德除了關註自然目的之外,還在不同的地方闡述了他的目的理論的另壹個內容,即技術目的或行為目的。
如果說自然目的的研究對象是那些自然發生和存在的事物和現象,那麽技術目的的討論範圍就是那些人為產生的事物和人自身的行為活動。因此,技術目的理論分為兩個方面:技術產品的目的;行為活動的目的。它們的相同點是:以意識形態支配和以人為本為特征,是人們有意識選擇的結果,因而不同於無意識參與的自然目的。但他們也有不同之處,即實現目標的方式不同。
在技術產品中,人的目的是通過意誌對客體產品的作用來實現的。也就是說,人的意識與目的現實之間需要壹個物質中介來聯系或溝通,人通過將意誌物化在其他事物中來實現自己的目的。比如人造床的目的是為了睡得安穩,這個目的只能通過床這個中介來實現。
而有些人的行為活動卻不是這樣的,它的目的是在活動過程中或過程結束時直接實現的,不需要其他事物的中介。比如,走路的目的是健康。只要人們正確地開展和堅持這項活動,健康的目的就壹定會實現。
因為技術目的很明顯,亞裏士多德沒有花太多的精力去討論,我們就重復壹遍。
需要指出的是,無論是自然目的還是技術目的,都是亞裏士多德對具體事物和行為進行觀察、分析和研究的結果,這只是他的目的論的壹個橫截面內容,遠非全部。作為壹個去本源的形而上者,他並不滿足於目的的局部討論,而是想走下去,找到自我完善、普遍適應性和必然性的終極目標。這個嘗試從他對目的和宗旨的定義就可以看出來。他說:“如果壹個東西不斷運動,並且運動有壹個終點,那麽這個終點就是目的或者這個東西。.....然而,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是目的,只有最好的結局才是目的”。“所謂‘為了什麽’,就是說它是最好的東西,所以它是其他東西想要達到的目的。”(194a29~33,195a24)可見亞洲以最好的東西為最高和終極目標。按照他的觀點,壹般的結局雖然也是相對意義上的目的,但只是整體和過程中的壹個環節、壹個部分或壹個層次。因此,它們不可能都具有目的所包含的完整性、完全性和整體性,所以它們不可能是事物的最終行動和方向。尋找絕對完美的終極目標是亞裏士多德目標理論的根本任務。
這個終極目標就是追求完美的理性目的。理性目的的論述集中在《形而上學》第十二卷第6~10節,俗稱“亞裏士多德神學”。在那裏,他利用了前幾卷《物理學和形而上學》中得到的壹些結論,主要是從運動者和被運動的對象、潛在和現實、物質和形式等之間的關系得出的結論。,並由此得出結論,理性的對象和追求的目的是完美、完全的現實或上帝。
他主張,產生的壹切都具有運動的性質,運動在總體上是永恒的,因為壹切運動都在時間中,而時間沒有開始和結束,永遠存在。然而,真正永恒的運動只是天體的圓周運動。任何運動都有它的選手,循環運動也不例外。因為這個運動是永恒的、第壹的,所以它的運動員必須是“永恒的、實體的、現實的”(1072a20~25)。這個運動員和其他運動員有兩個根本的區別。壹種是其他運動員在移動其他東西的時候被其他東西所動,而這個先動者“只動不動”。因為它是完全的現實,是沒有潛在和物質的純粹形式,所以不存在潛在轉化為現實的問題,但運動是“潛在事物作為潛在人的實現”(2011)。其次,幾乎所有其他運動員(尤其是機械運動的運動員)都以某種方式直接作用於動物,從而引起運動,但先動者沒有。它是欲望和思想的對象,被其他事物追求並引起運動。
在亞裏士多德看來,這個最初的行動者是真正的善,是最好的東西,所以是絕對必然的存在。接著,他從幾個方面闡述了“善”的本質和作用。
首先,“善”是欲望和思想的對象。唯壹不同的是“欲望的對象看起來是好的,思想的對象才是真的好”(1072a27~28)。
其次,“善”是事物運動的目的。因為它“既是事物的目的,也是某種行為的目的”(1075b1~4)。“每壹項技能和每壹項研究,每壹個行業和職業,都被認為是為了某種善的目的;正因為如此,善被正確地宣告為萬物追求的目標”(1094a1~3)。
再次,“善”既是秩序本身,也是秩序的安排者。他說:“我們必須考慮在整個自然界中有多好或最好,是作為壹個單獨的東西,還是作為秩序本身?也許兩者都有。就像軍隊壹樣,它的良好狀態取決於秩序和領袖,但更多的是取決於後者。因為秩序取決於領導者,而不是領導者。”(1075 a 11 ~ 16)
最後,善是最高原則(arkhe)。在駁斥了恩培多克勒等人把對立作為最高原則之後,他提出了“善是萬物的最高原則”。(1075a37)
從他的上述規定可以看出,“善”不僅是運動的最初推動者,也是事物的目標,是事物的最高本質。目的、動機和形式在這裏是真正的、完全的統壹。亞裏士多德明確承認,這種至善就是上帝。因為嘗試總是好的。而且,因為思想的現實就是生活,而上帝恰恰是這個現實,所以生活也屬於上帝。上帝本質的現實是最好的和永恒的生命。(參見1072b25~30)
這些是亞裏士多德理性目的思想的基本內容。簡而言之,理性的對象或目標是最好的,即最好的東西,完整的現實,永恒的存在和上帝。這就是黑格爾的“最高唯心主義”,亞裏士多德的神學。
四
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對後來西方思想的發展產生了復雜而多方面的影響。它不僅是中世紀神學理論家(尤其是托馬斯·阿奎那)建立神學目的論的思想來源之壹,而且經過康德和黑格爾的繼承、改造和發展,成為內在理性的目的論。其中,自然目的思想還影響了後來的自然科學(尤其是生物學)、生物哲學和環境哲學。限於篇幅,本文將不討論這些影響,僅針對壹些誤解簡要談壹談亞裏士多德目的論與神學目的論的區別。
總的來說,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是理性的、內在的目的論,而神學的目的論是非理性的、外在的目的論,這是兩者的根本區別。具體來說,兩者之間的主要區別如下:
第壹,前提不同。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前提是唯物主義,神學目的論的前提是神創論。盡管亞裏士多德在形而上學的深層問題上有在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之間搖擺不定的傾向,但在他看來,堅持了唯物主義的基本前提,即世界的原初性和物質的永恒性。正如羅斯所說:“如果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亞裏士多德是否把上帝視為世界的創造者?嗯,答案肯定是:他沒有。對他來說,物質不是產生的,而是永恒的,他強烈反對世界是創造的觀點。”[6]正是這壹根本前提,決定了亞裏士多德目的論與神學目的論的壹些其他區別。
第二,主體不同。亞裏士多德論述的目的在於物與人或人的理性,也就是說,自然物與人的行為活動和人的意識形態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不是給予或添加。神學目的論則不同。既然世間萬物(包括人)都是上帝創造的,那麽事物和人都是有目的的,最終來源於上帝的安排。真正的主體是上帝,而不是物和人。
第三,目的不同。亞裏士多德目的論的目的是提出壹種不同於機械決定論的解釋原則,以突出事物自發和諧、有機聯系的特點,強調人及其理性的偉大。神學目的論不是這樣的。作為壹種理論,它的根本目的是通過對目的現象的解釋來證明上帝的存在及其全知、全能和全善的本性。恩格斯曾對神學目的論作過如下諷刺性的判斷:“按照這種理論,貓是為了吃老鼠而被創造的,老鼠是為了吃貓而被創造的,整個大自然是為了證明造物主的智慧而被創造的。”[7]
第四,神的本質不同。如上所述,亞裏士多德在討論理性目的時也談到了上帝。但是,正如黑格爾所說,亞裏士多德的上帝只是內在活躍的、充分實現的、完善的觀念或概念的代名詞。[8]換句話說,亞裏士多德的神是哲學的神、邏輯的神和理性的神。從《形而上學》第十二卷的論述來看,亞裏士多德對上帝的主要規定是“善”和“生命”,而這兩個屬性是從“理性”(nous)的特征中推斷出來的,不僅在宗教神學中沒有上帝的功能和特征,在哲學神秘主義中也沒有上帝的影子。神學目的論此時要神聖得多,也“偉大”得多。他不僅創造壹切,也統治壹切。
總之,目的論不是鐵板壹塊,亞裏士多德的目的論也不是。只有從實際出發,而不是從概念出發,認真研究,才能做出實事求是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