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昨日所購《折梅箋》“送受類”部分,雖送物所言、所答均短小數語,然其“文人之慧”,確“可富貧人之腹”也。再錄“送鵝”壹節如下:
“家鵝初肥,敬將數翼奉獻羲①廚,懇乞咲留,幸勿顰蹙②,視為鶂鶂③。”
答復為:
“雪翎紅掌,不異山陰④,無功受饋,徒切赧顏。”
余長庚釋典故:①羲為王羲之;②顰蹙,皺眉;③鶂鶂為鵝叫聲,仲子曰:是鶂鶂之肉;④山陰,山陰道士也,雲:為寫黃庭經當贈以鵝。
晉王羲之愛鵝,甚是有名,送鵝之典以王羲之做引,當屬自然。昔王羲之於其居住之蘭亭,特意建造有池塘養鵝,後取名“鵝池”。池邊有碑亭,石碑上便刻“鵝池”字樣,字體筆力自然雄渾遒勁。壹次,王羲之與子王獻之乘扁舟遊紹興山水,行船中見岸邊有白鵝群,王羲之看得出神,頓生買回去之意。經詢問陰山道士,道士說:“右軍大人若想要,就請代我書寫壹部道家養生修煉的《黃庭經》吧!”,王羲之求鵝心切,只好以書法換白鵝。上述之“羲廚”、“山陰”,便是借王羲之之名為送鵝加上光環。
除過王羲之,另外所用典故是“顰蹙”、“鶂鶂”。《現代漢語詞典》中,“顰蹙”為“皺眉,形容憂愁”之意;“鶂鶂”為“鵝叫聲”之意,而仲子所言“是鶂鶂之肉”,則出自《孟子》卷六·滕文公章句下:
十、……、
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祿萬鐘。以兄之祿為不義之祿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辟兄離母,處於於陵。他日歸,則有饋其兄生鵝者,己顰蹙曰:“惡用是鶂鶂者為哉?”他日,其母殺是鵝也,與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鶂鶂之肉也。”出而哇之。……
呵呵,題外話,仲子之行為當如何看待?擺兩種古人截然相反之觀點於後,供參考:
其壹有孟子曰:“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不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能為充其類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者也。”;
其二有王充《論衡》之刺孟篇第三十:“……仲子恥負前言,即吐而出之。而兄不告,則不吐;不吐,則是食於母也。謂之“在母則不食”,失其意矣。使仲子執不食於母,鵝膳至,不當食也。今既食之,知其為鵝,怪而吐之。故仲子之吐鵝也,恥食不合己誌之物也,非負親親之恩,而欲勿母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