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的真實含義究竟是啥
有關端午節的起源與真實含義,論者見仁見智,但無論是屈原說、伍子胥說,還是越王句踐說、曹娥說,均有以訛傳訛或牽強附會之嫌。 據筆者掌握的資料,端午習俗的形成其實遠早於句踐、伍子胥、屈原等所處的年代,其原始文化含義應該是古人禳災祛邪驅疫的儀式,是壹種法術層面上的“公***衛生”活動;龍舟的原始角色則是“遣災送瘟舟”,後又演化為“迎魂舟”或曰“歸魂舟”。 壹、端午是壹個遣災送瘟之日,是壹種法術層面上的“公***衛生”活動。 端午之俗無疑與古時的巫儺風俗相關聯。 在古代南方稻作民族地區,崇巫尚儺的古人們認為,每年農歷五月是壹年中陰毒邪怪之氣最活躍的月份,各種毒蟲猛獸開始肆虐,謂之“惡月”;五月五日則是惡月中的惡日,是壹年中毒邪之氣最盛的壹天。 《呂氏春秋》說:“是月也,日長至,陰陽爭,生死分;君子齋戒,處必掩身,欲靜無躁,止聲色,無或進,薄滋味,無致和,退嗜欲,定心氣……” 《齊民要術》曰:“五月芒種節後,陽氣始虧,陰匿將萌,暖氣始盛,蟲蠹並興……是月也,陰陽爭,血氣散,夏至先後各十五日薄滋味”。 《後漢書·禮儀誌》雲:“仲夏之月。萬物方盛,日夏至,陰氣萌作,恐物不茂……,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即桃印)為門戶飾,以難止惡氣”。 《荊楚歲時記》則載:“五月俗稱惡月,多禁忌曝床薦席及忌蓋屋”。 《野客叢談隨筆》亦雲:“齊書,高洋謀篡魏,其臣宋景業言宜以仲夏受禪。或曰五月不可入官,犯之不終於其位”。 從上述古籍所載,我們不難看出在古人的觀念中,農歷五月是“陰陽爭,生死分”的惡月,需要齋戒、禁房事、禁吊喪問病、忌蓋屋、避入官,等等,以禳災避難。 而尤以“重五”——五月初五,惡獸毒蟲、妖魔鬼怪最為得勢,這壹天陰邪之氣至極。甚至於認為端午日出生的孩子也可能是會克死父母的毒命人,故或棄而不養,或另改出生日。其中最典型的便有“戰國四公子”之壹的孟嘗君、宋徽宗趙佶等。 《史記·孟嘗君列傳》有載:“初,田嬰有子四十余人,其賤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嬰告其母曰:‘勿舉也’。其母竊舉生之。及長……” 說的是時任齊國宰相田嬰起初有四十多個兒子,他的小妾曾生壹男嬰名文,這田文正巧是五月初日出生的。田嬰告訴小妾說:“不準養活他。”意思自然是要將田文遺棄。但田文的生母實在難下狠心,便在另處偷偷把他養活了。 待田文成人後,其母便通過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見給田嬰。田嬰見後火冒三丈地對自己的小妾吼道:“我讓妳把這個孩子扔掉,妳竟敢把他養活著,這是為何?” 機敏的田文叩頭大拜後反問道:“您不讓養育五月生的孩子,卻是何故?”田嬰答曰:“五月出生的孩子,長大後身長跟門戶壹樣高,會害自己的父母。”田文反問:“人的命運是由上天授予呢?還是由門戶授予呢?”田嬰啞口無言。 後來,經田文的進壹步勸說,田嬰改變了對田文的態度,開始器重他,讓他主持家政,並最終繼承田嬰的爵位,這便是歷史上食客三千的孟嘗君。 無獨有偶,據《癸辛雜識》記載:著名的“書畫皇帝”宋徽宗也生於五月初五,按古時風俗這天所生之人極不吉祥,故徽宗將自己的生日變成有趣的“公日”,即改成十月初十,並把這天定為“天寧節”。 這種俗忌,在民間某些地方近代仍有沿襲。 《宋書·王鎮惡傳》則有載,東晉名將王鎮惡因出生於農歷五月初五,家人以為不祥,想將其在族譜中除名,但其祖父王猛卻說:“此非常兒,昔孟嘗君惡月生而相齊,是兒亦將興吾門矣!”便給他取名鎮惡,寓意“鎮”五月初五之“惡”。 由此可見,古人十分忌諱養端午日出生的孩子,應該是壹個不爭的事實。 其原因便是前述的惡月惡日理念。 於是,人們便用龍舟遣災送瘟,掛艾草驅毒蟲,佩符避邪,浴草湯,喝苦水,夫妻禁房事...... 如此等等,實施壹系列法術層面或曰心理圖景上的“公***衛生”活動,祈求消災避禍。 二、龍舟的原始角色是“遣災送瘟舟”,後演化成“迎魂舟”或曰“歸魂舟”。 古代南方稻作民族大都地處水鄉,大約在七八千年前就形成水上祭祀的風俗。賽龍舟實際上是水上祭祀的遺俗,而龍舟最原始的角色則是去邪祟、攘災異的“遣災送瘟舟”。據《古今圖書集成》所引“武陵競渡略”記載:今俗說禳災,於劃船將畢,具牲酒黃紙錢,直趨下流,焚酹詛咒疵癘夭劄,盡隨流去,謂之“送標”;然而不旗不鼓,密劃船歸,拖至高岸,搭閣苫蓋,以待明年,即今年事訖矣。爾時民間設醮預壓火災,或有疾病,皆為紙船,如其所屬龍船之色,於水燒之......可見賽龍舟本是壹種“禳災”的儀式,目的是“送標”——送走邪祟、災異、疵癘夭劄等禍害人類的“不祥物”。古人的思想很奇特,他們認為邪祟、災異等“不祥物”,是可以通過船運走的。他們又擔心這些“不祥物”不願走,便賄之以“牲酒紙錢”;又恐怕軟的手段不生效,故請出巫作法“詛咒”之,使“不祥物”非走不可。而且不得不預防它們被送走後仍坐原船重來人間,所以船到下遊之後,“送標”的人須“不旗不鼓”的偷著回來。這船既然是載不祥之物的,自然不可再作它用,於是便“拖至高岸,搭閣苫蓋”。另據《湖廣誌書》所載:嶽州府“端午罷市競渡,以為禳災疾病”;黃崗縣“端午溯風巴河鎮迎會,儺人花冠文身,鳴金逐疫”。《廣東誌書》亦載:南進府“舁夭符神,壓送河,雲遣瘟。金鼓殷器,齊唱船歌。”由此可知,賽龍舟的原始含義是“禳災送瘟”,而並非競技娛樂。而龍舟壹詞,最早大概見諸於先秦古書《穆天子傳·》:“天子乘鳥舟、龍舟浮於大沼。”《九歌·湘君》“駕飛龍今北征,邅吾道兮洞庭”中的“飛龍”也是指龍舟。在以鳳鳥為圖騰崇拜的古代南中國,龍只能充當神使鸞鳳的隨從、座駕或奴仆。屈原的辭賦中,鳳與龍各出現過24次,但鳳充當的是神使,龍只是鳳的坐騎。如“駕八龍蜿蜒兮,載雲旗之委蛇”,“駕者”是鸞鳳,龍則是“馬拉車”的角色。之後,富具想象力的南方人,又讓龍(龍舟)充當起“迎魂”的角色。古時南方水鄉多以舟楫代步,人們相信人死後,其靈魂將會回到雲水之間的“雁鵝村”,故需有迎魂之舟渡之。於是便形成壹種迎魂舟與迎魂鳥的葬俗,即鸞鳥祖母將在人死時派鸞鳥使節——迎魂鳥迎接人的靈魂去“雁鵝村”,而那迎魂舟的角色就只好委屈龍去充當了。龍舟的原始角色便演化成相當於今天殯儀館的靈車,專司運送亡靈升天的神聖使命。西漢賈誼曾在長沙作《服鳥賦》,寫的便是這壹風俗。出土於長沙楚墓的兩幅《人物禦龍圖》帛畫,實際上應該是“亡靈升天圖”,壹幅中可見鼓翼舞爪的鸞鳳神氣地指揮著龍駕牽引亡靈之舟前行;另壹幅中則是亡靈坐著龍舟向天國進發,而鸞鳳則站在龍尾上充當舵手,駕馭那龍舟前進。馬王堆西漢古墓中的飛衣帛畫,所描繪的是亡靈正在騎著雙龍上升天界,而那鳥靈則悠閑地監護雙龍升天。這也反映出當時人們的壹種“坐死”風俗,即老人臨終之前,由家人移至中堂,坐在壹匹象征龍(迎魂舟)的白布上,白布從屋頂伸出,寓意上天之路。後人用賽龍舟紀念屈原、伍子胥、曹娥,其實是用迎魂舟(龍舟)祭送其靈魂歸葬,是迎魂舟古俗的壹個沿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