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火”又名大火、心星,古音huǐ),語出《詩·幽風·七月》,這首詩開章便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所謂“流火”,《辭海》中這樣釋義:“火,星名,即心宿。每年夏歷五月間黃昏時心宿在中天,六月以後,就漸漸偏西。時暑熱開始減退。”另孔穎達疏:“於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星也,知是將寒之漸。”由此可見,“七月流火”雖與節氣、氣候有關,但絕不是形容暑熱之詞。余冠英《詩經選譯》對此說得更為簡潔明了:“秋季黃昏後大火星向西而下,就叫做‘流火’。”“七月流火”意謂夏歷七月的黃昏時分,火星就已偏西沈下去了,顯示出暑寒交替時節開始出現了。所以下承“九月授衣”,表明到九月就要準備寒衣了。
我們在“動如參商”壹篇中已經提到過,中國古代把南中天的恒星分為四組二十八群,稱為四象、四獸、四維、四方神,每組各有七個星宿。其中商是東方青龍七宿中的心宿,而心宿二就是這顆大火星。《禮記·月令》中曰:“季夏之月,昏,火中。”在現代天文學中,大火星屬於天蠍座,西名Antares,壹等星色赤,意思是對抗火星。心宿二是壹顆紅超巨星,它的表面溫度要比我們的太陽低很多。
每年夏歷的五月黃昏,心宿二都會位於正南方,位置最高。而到了夏歷的七月黃昏,它的位置由中天逐漸西降,“知暑漸退而秋將至”。因此人們把這種現象稱作“七月流火”。
大火星曾是古代最早觀測的幾顆明亮的星宿之壹。通過專門細致的觀測,古人得以較好地確定季節,制訂歷法。
在大約5000多年前,古人就認識到了農時對於農業發展的重要性。而僅僅簡單地分辨出北鬥七星的鬥柄方向已經不能滿足日漸精細的要求。因此,新的方法應運而生——借觀測幾顆明亮的星在傍晚或黎明時分出沒和居南中(過子午線)的日子,來確定季節並制定比較準確的歷法。其中,星宿二二——大火星就是最早雀屏中選的亮星之壹。
傳說早在顓頊帝時就設立了壹個專門的職位——火正,來負責對大火星進行觀測。先秦典籍《左傳》中明確記載“火紀時焉”,並說火正又稱祝融,是壹個常設的專職官員。
每年到了日夜等長(春分、秋分)的那天,當太陽在西方沈落,天色剛開始昏暗時,明亮的大火星就正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復壹日,年復壹年。通過長期的觀察和實踐,他們註意到每年寒盡春回的黃昏時分,東方地平線上總會出現大火星的身影;春季,五谷始生,而秋天,五谷盡熟。因此,當春季大火星出現的時節,就是壹年中農事最繁忙的春分時節。
春分之後,白晝越來越長,大火星在黃昏時出現在天空中的位置也隨之變高,過了兩三個月後的日落不久,就會看到大火星懸掛在正南方的天空中發出明亮的光芒。隨著時間推移,大火星繼續西移,位置又越來越低。接近又壹個日夜等長之時(秋分),大火星就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以下了。這是因為這時地球公轉使得太陽與心宿看起來像是在同壹片區域,二者似乎同升同落,而距離遠的多的心宿之光芒為太陽所掩蓋之故。古籍《夏小正》中雲:“八月辰(指大火)則伏”,“九月內火,辰系於日”。此後再過約壹個月,心宿大火星又會於日出之前在東方出現,直至次年春分。在這樣循環往復的過程中,古人逐漸積累了經驗,認識了四季節氣,總結了天時歷法。
有學者考證,早在殷商時代,古人已經根據對大火星的觀察測算推算了夏至的日期。在出土的大量甲骨蔔辭中,有“貞佳火,五月”,“有新火星並火”,“其侑火”等等。“侑”等都是祭名,這些蔔辭所記載祭祀正是針對大火星的。現代天文學研究證明,因為地球公轉偏差,最有利於觀測大火星的時間是公元前2400年左右,這個時代正是中國的商周之際。正是由於發現了大火星與季節變化的規律,人們才把它與收成好壞掛鉤,繼而隆重祭祀之以祈求豐收。
因此我們可以說,至遲到殷商時代,古人已能測定至少壹部分的分至。古籍《堯典》中關於“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的記載,就是殷商時代的天象反映。這樣明細的節氣關系與月名,以及樸素的天文學知識,充分反映了我國2000多年前的天文學成就。
夏日晴空,天蠍座是其中最明亮美麗的星座,星宿二是著名的天蠍之心。當我們的祖先客觀實在地觀察記錄著季節、考慮著能否多收三五鬥時,在地球遙遠的另壹端,同為文明古國的古希臘人將這個星座與人馬、天秤等11個星座壹起,盡情編寫無數或美麗或淒然的傳說。這或許就是現實與夢想——二者截然不同,卻又有著奇異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