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
由摩尼教發展而成的秘密民間組織。據古籍載,古波斯人摩尼創立摩尼教,於7世紀末傳入中國。入華後吸收佛道兩教的部分教義,在民間傳布,發展為壹種宗教組織,稱為明教。唐會昌三年禁斷,但仍在江、浙、閩壹帶秘密流傳。自唐以來,農民起義往往借此教為組織工具,宣傳民眾。該教酋張角為教祖。唐末五代時流行於陳州壹帶,後梁末母乙以此發動起義。北宋、南宋間流行於淮南、兩浙、江東、江西、福建等地,不斷組織農民起義等。摩尼原始教義以光明與黑暗為善惡的本源,光明最終必將戰勝黑暗。教徒奉摩尼為光明之神,並崇拜日月。服色尚白,提倡素食、戒酒、裸葬,務節儉,相親互助,謂為壹家,宋代官書或私家著作往往蔑稱其為“吃菜事魔”或“事魔食菜”。武俠小說依據此段史實,加以渲染,鋪陳出許多有關明教的轟轟烈烈的幫事。如敘述元朝時為江湖俠義道所鄙夷仇視的明教於險遭滅教大禍之時,張無忌倚伏九陽神功,見義勇為,挽狂瀾於既倒,出任明教第三十四任教主,並習得明教護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他率領群雄,東征西殺,反抗朝廷,***襄義舉,使被蔑稱為“魔教”的明教在江湖上揚眉吐氣。
小說中描述明教組織嚴密,教主之下設左右光明使者、四大護法王、五散人,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旗掌旗使。
原教主陽頂天,最後是張無忌
光明使者:楊逍,範遙
四大護法王:紫衫龍王 金毛獅王謝遜 青冀蝠王韋壹笑 白眉鷹王殷天正
五散人:彭和尚彭瑩玉、鐵冠道人張中、布袋和尚說不得、冷面先生冷謙和周顛五人
五行旗的掌旗使:
銳金旗:先莊錚後吳勁草
巨木旗:聞蒼松
洪水旗:唐洋
烈火旗:辛然
厚土旗:顏垣
關於五散人
彭瑩玉在歷史上真有其人。他又名彭翼和彭國玉,人稱彭和尚,是元末紅巾軍徐壽輝部將領。他是袁州人,在袁州南泉山慈化寺出家為僧,會治病,曾以白蓮教組織群眾,宣傳「彌勒佛下生」,與其徒周子旺發動起義。子旺被捕犧牲後,他出走淮西,繼續進行宣傳組織活動。至正十壹年秋,他與鄒普勝等人聚眾響應劉福通起義,推舉徐壽輝為首領,於蔪水建立政權,出任軍師,攻占湖廣、江西許多地方。後在瑞州戰死。彭瑩玉在《倚天屠龍記》中出場較早,是五散人中出現最早的壹個。觀其初出場時掩護白歸壽和回護紀曉芙的語言行動,便見其正氣凜然,剛強不屈。他為人比較公正持平,不像周顛那樣偏激。當五散人與青翼蝠王韋壹笑相約同上光明頂,協助光明左
使楊逍抗擊武林六大派圍攻明教時,周顛因與楊逍有怨,堅不肯去,彭和尚道∶「周顛,倘若六派攻破光明頂,滅了聖火,咱們還能做人嗎?楊逍得罪五散人當然不對,但咱們助守光明頂,卻非為了楊逍,而是為了明教。」後來他又勸道∶「顛兄,當年大家為了爭立教主之事,翻臉成仇,楊逍固然心胸狹窄,但細想起來,五散人也有不是之處……」彭和尚明事理,識大體,壹事當前,以大局為重,觀此寥寥數語,便見其胸襟開闊,識見過人。當五散人與楊逍、韋壹笑在光明頂上被圓真(即成昆)突然襲擊,同受重傷倒地後,彭和尚想及今日命喪圓真之手,平生壯誌,盡付流水,不禁慨嘆道∶「我早就說過,單憑咱們明教之力,蒙古韃子是趕不了的,總須聯絡普天下的英雄豪傑,壹齊動手,才能成事……」他在垂危之時,尚念念不忘驅除蒙古韃子之事。金庸如此刻劃彭和尚,是比較接近歷史真實的。梁羽生在《萍蹤俠影錄》中,把彭和尚寫作朱元璋和張士誠之師,並寫他留下武學秘笈《玄功要訣》。既是義軍領袖
,又是武林高手,同樣有壹定的歷史依據。
鐵冠道人張中、冷面先生冷謙和周顛三人,都是元末明初人,據說後來都成了仙。明人王世貞所編的《列仙全傳》,就收有這三個人的神仙故事。
張中字景和,臨川人,因平常喜戴鐵冠,故稱「鐵冠道人」。他少遇異人,學得太乙神數,能觀雲望氣,預言禍福,十分靈驗。當朱元璋駐軍滁陽時,他看出朱元璋龍瞳鳳目,相貌貴不可言,預言他日必登帝位。開國名將徐達還在做將軍的時候,張中便說他兩頰鮮紅,目光如火,定必官至極品,可惜只得中壽,享年不永。後來徐達果然官至魏國公,死後被追封為中山王,諡武寧,富貴至極,但中年只得五十四歲。涼國公藍玉曾載酒去訪張中,張中便服出迎。藍玉很不高興,譏笑地說∶「我這裏有壹個上聯∶腳穿芒履迎賓,足下無禮。請妳對個下聯。」張中隨即指著藍玉手上的椰杯說∶「手執椰瓢作盞,尊前不忠!」後來藍玉以謀反罪被誅,證實了張中說他「不忠」的預言。張中在京城中住了多年,後來無端投水而逝。皇帝下令尋他的屍體,卻遍尋不獲。第二年潼關守衛上奏說,某月某日,看到鐵冠道人策杖出關。壹查對日期,正是張中投水那天。張中此類異事甚多,朱元璋與陳友諒在鄱陽湖大戰時,他從雲氣中
察知陳友諒已中箭身亡,便勸說朱元璋撰寫祭文,讓死囚在軍前頌讀,動搖對方軍心。朱元璋依計行事,陳友諒的軍隊果然迅即崩潰。
冷謙字啟敬,杭州人,道號「龍陽子」,自稱「黃冠道人」。精音樂,善書畫。明朝洪武初年任太常協律郎,不少郊廟樂章,大都由他撰定。著有《修齡指要》壹書,內談修煉長生之術。傳說在永樂年間得道成仙。冷謙有個窮朋友,曾向他請求救濟。冷謙說∶「我可以指點妳壹條發財之路,但千萬不能貪得無厭。」說罷在墻上畫了壹道門,門邊有壹只鶴在守著。他叫那個朋友敲門進去。門壹敲就自動打開了。那個朋友進去壹看,只見滿眼都是金銀珠寶,便忘了冷謙的吩咐,不顧壹切地拼命拿取,在迷亂中卻把自己的名片遺落了。過了幾天,宮中金庫發現少了壹批財寶,守吏在庫中撿到那張名片,便把那人抓去。那人供出了冷謙,冷謙也壹同被治死罪。當冷謙被劊子手押解出城門時,他對劊子手說∶「我就要沒命了,能否給我喝壹點水?」劊子手給了他壹瓶水,他壹邊喝壹邊把腳插入瓶中,不壹會,全身都縮進瓶內。劊子手大驚,懇求他從瓶中出來。冷謙說不要緊,只要把瓶子拿到皇帝面前就沒事了。劊子手只得照此去做,把瓶子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凡有問話,瓶中立即回答。皇帝說:「妳快出來見我,我不殺妳!」冷謙在瓶中答道∶「臣有罪,不敢出來!」皇帝壹怒之下把瓶子打得粉碎,卻不見冷謙的蹤影,但每壹片瓶子碎片,都發出「臣有罪,不敢出來」的聲音,回蕩在大廳四壁,弄得皇帝十分尷尬。仙人遊戲人間,戲弄帝王之事,古已有之。冷謙此舉,亦是壹例。冷謙在《倚天屠龍記》中被稱為冷面先生,說話簡短,從不多言,顯得很冷。但《列仙全傳》寫他樂於相助窮朋友,又把皇帝戲弄得尷尬不堪,卻是心腸頗熱的。
周顛又名周顛仙,名字不詳,自稱是建昌人。十四歲時得了狂疾,經常胡言亂語,人以為顛。三十多歲時,狂態更甚。凡有新官上任,他必往拜訪,並說∶「我來預告太平。」新官們視之如瘋子,均命人趕出,不予理睬。據說朱元與陳友諒在鄱陽湖大戰時,周顛正在南昌行乞。他口唱《太平歌》,預言「天下將屬朱」。朱元璋得知大喜,便邀周顛同行。在渡江攻南京時,風雨大作,兵馬不能前行,周顛立於船頭,向天呼叫,不久便風平浪靜。後來周顛辭歸廬山竹林寺。朱元璋在南京稱帝後,遣使至廬山尋周顛,卻杳無蹤影。朱元璋感念周顛之功,便在廬山仙人洞西北的錦繡峰上,建亭立碑,以記其事。碑高約四米,碑文為朱元璋所撰之《周顛仙人傳》,故此亭被稱為「禦碑亭」。亭前石門上刻有壹副對聯∶「姑從此處尋蹤跡,更有何人告太平。」便寫出了周顛「告太平」後「蹤跡」杳然的情況。周顛除了預言「朱元璋做皇帝定太平」外,還在朱元璋攻打張士誠時,預言張士誠「天上沒有他的位子」。於是朱元璋放心攻打,壹舉獲勝。周顛在預言之外,顛狂之處亦不少。據說朱元璋每次出巡,他都要上前遮拜「告太平」。朱十分厭煩,下令賜酒灌他,誰料他量大如海,狂飲亦不醉。元璋心中剛湧起殺他的念頭,周顛便說∶「妳想殺我嗎?水火金杖,對我如同無物!」元璋大怒,下令把他丟進大缸裏,下面用火來燒。火熄後開缸壹看,周顛晏然端坐,毫發無損。朱下令加大火力再燒,周顛依舊無事,反更容光煥發。元璋無奈,只得把他寄放在蔣山寺中,但不久和尚來告知,說周顛脾氣古怪,老愛和小沙彌爭飯,生氣後已有半個月沒吃飯了。元璋趕去壹看,周顛卻毫無倦色,壹點餓意也沒有。《倚天屠龍記》中寫他出語無狀,動輒罵人,行事怪僻,專好鬥嘴,是非常符合周顛的性格的。
布袋和尚說不得大師,在五散人中,是作者杜撰出來的人物。布袋和尚的原型,是五代後梁的僧人契此,號長汀子,浙江奉化人,在嶽林寺出家。他身材矮胖,長相猥瑣,常以杖背壹布袋,四出化緣,隨處坐臥。天將下雨,他便著濕鞋;天將乾旱,他便拖木屐。人們據他穿鞋著屐,便得知晴雨的變化。他雖瘋瘋癲癲,但與人談禍福吉兇,卻很靈驗。他死前口占壹偈∶「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世人,世人自不識。」時人便據這佛偈,把布袋和尚看作是彌勒佛的化身。因此現在寺院門口的彌勒佛,塑造的就是蹲坐大笑的布袋和尚的形象。彌勒像旁常有這樣壹副對聯∶「肚大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口開常笑,笑世間可笑之人。」聯語詼諧幽默,是頗合身矮腹胖、笑口常開的布袋和尚的造型的。說不得大師的布袋,名叫乾坤壹氣袋,質料奇妙,非絲非革,乃天地間的壹件異物,尋常刀劍也無法把它刺穿。《西遊記》中的彌勒
佛有壹個人種袋,法力巨大,神妙無方。黃眉童子盜去後,竟使神通廣大的孫悟空及諸天神將也束手無策。乾坤壹氣袋雖無人種袋那樣的無邊法力,但其神異之處也是不可思議的。金庸塑造布袋和尚說不得這個人物,比較符合當時元末的歷史事實。元末的農民起義,大都以白蓮教宣傳組織群眾。當時的白蓮教,是個混合有佛教、明教、彌勒教等內容的秘密宗教組織。其教義是崇尚光明,認為光明定能戰勝黑暗。各地起義首領,便常以「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相號召,發動起義。因此作為彌勒佛化身的布袋和尚,被金庸選作明教五散人之壹,是很合情理的。在《倚天屠龍記》中,布袋和尚說不得因指責周顛不肯同上光明頂,而被周顛壹掌打落幾枚牙齒時,竟是壹言不發,淡淡壹笑。這正是「肚大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的具體表現。
武俠小說常喜用壹些人們熟悉的歷史人物(兼及其子孫後代),來個真人假事的加工制作,穿鑿附會,無中生有,大肆鋪陳,縱橫渲染,似真似幻,撲朔迷離,使人亦信亦疑。其中,金庸和梁羽生的作品在這方面是最為突出的,舉凡歷史上的帝王將相、釋道儒醫,都可信手拈來,點染發揮,為他們的小說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