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1];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謇將憺[2]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翺遊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3],猋[4]遠舉兮雲中;
覽冀洲兮有余,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5]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作品註釋
註釋:
[1]:音“央”。
[2]:音“但”。
[3]:音“洪”。
[4]:音“標”。
[5]:音“服”。
簡析:
本篇是壹首祭雲神的詩歌,雲中之神為壹男性,號“雲中君”,在神話中雲神名叫豐隆,又名屏翳。
《雲中君》是祭祀雲神的歌舞辭。王逸《楚辭章句》題解說:“雲中君,雲神豐隆也。壹曰屏翳。”江陵天星觀壹號墓出土戰國祭祀竹簡有“雲君”,顯然是“雲中君”的簡稱,可證雲中君就是雲神。或以為月神、雷神、雲夢澤之神、雲中郡神、高禖女神等,俱不可從。
《雲中君》這篇詩是以主祭的巫同扮雲神的巫(靈子)對唱的形式,來頌揚雲神,表現對雲神的思慕之情。憑什麽肯定是對唱的形式呢?首先,詩中說:“靈皇皇兮既降”,“靈”指神。又說:“靈連蜷兮既留。”《楚辭考異》曰:“壹本靈下有子字。”王逸註:“楚人名巫為靈子。”《廣雅·釋詁三》之說同。則此“靈子”或“靈”指雲神或雲神附身的巫。那麽,詩中兩處說到“靈”的部分,壹處稱說“君”的句子,都是祭巫所唱。而詩中“蹇將憺兮壽宮”以下四句和“覽冀州兮有餘”二句非祭巫所應言,則又是雲中君的唱詞無疑。其次,《九歌》中另外四篇祭天神之詩,除《東皇太壹》兼有迎神的作用,另當別論外,其余《東君》、《大司命》、《少司命》也都是對唱的形式。
《九歌》的祭祀歌舞是在夜間借助於篝火或竹明、松明、燈光進行的,所以表現出壹種神秘和恍惚迷離的氣氛。
《雲中君》壹篇按韻可分為兩章,每壹章都是對唱。開頭四句先是祭巫唱,說她用香湯洗浴了身子,穿上花團錦簇的衣服來迎神。靈子翩翩起舞,神靈尚未離去,身上隱隱放出神光。這是表現祭祀的虔誠和祭祀場面的。
“蹇將憺兮壽宮”以下四句為雲中君(充作雲中君的靈子)所唱,表現出神的尊貴、排場與威嚴。由於群巫迎神、禮神、頌神,神乃安樂暢意、精神煥發、神采飛揚。“與日月兮齊光”六字,準確地道出了雲的特征;就天空中而言,能同日月並列的唯有星和雲,但星是在晴朗而沒有日光時方能看見,如同時也沒有月亮,則更見其明亮。惟雲,是借日光而生輝,雲團映日,放出銀光,早晚霞光,散而成綺,所以說“與日月兮齊光”。這兩句,上句是說明“神”的身份,下壹句更表明“雲神”的身份。“龍駕兮帝服”,是說出行至人間受享。“聊翺遊兮周章”則表示不負人們祈禱祭祀之意,願為了解下情。古人以為雨是雲下的,雲師有下雨的職責。故《周禮·大宗伯》有雨師而無雲師,《九歌》有雲師而無雨師。屏翳或以為雲師,或以為雨師,也是這個原因。“屏”是遮蔽的意思。“翳”,《離騷》王逸註:“蔽也。”《廣雅·釋詁二》:“障也。”則“屏翳”之名實表示了同“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壹樣的意思。周宣王祈雨之詩名曰《雲漢》,賈誼憫旱之賦題曰《旱雲》,俱可以看出古人對雲和雲神的看法。
祭巫唱“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乃是說祭享結束之後雲中君遠離而去。“皇皇”是神附在巫身上的標誌。神靈降臨結束之後,則如狂飆壹般上升而去。這裏是表現雲神的威嚴與不凡。“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則是雲神升到高空後因眼底所見而言,表現了雲高覆九州、廣被四海的特征。末尾二句,是祭巫表示對神靈離去的惆悵與思念,表現出對雲神的依賴情緒。祭雲神是為了下雨,希望雲行雨施,風調雨順。所以雲神壹離去,人們便悵然若失。《旱雲賦》寫雲開始之時積聚給沓,互相連接,“若飛揚之縱橫”,“正帷布而雷動”,結果卻“終風解而霰散兮,陵遲而堵潰。或深潛而閉藏兮,爭離而並逝。廓蕩蕩其若滌兮,日照照而無穢”。風吹雲散,希望完全落空。賦的末尾說:“思念白雲,腸如結兮。……白雲何怨,奈何人兮!”表現了同《雲中君》極相近的情感。由此可以看出,《雲中君》對神的思念,只是表現人對雲、對雨的乞盼之情。
此篇無論人的唱詞、神的唱詞,都從不同角度表現出雲神的特征,表現出人對雲神的乞盼、思念,與神對人禮敬的報答。壹往深情,溢於言表。
猋
biāo
犬跑的樣子。
迅速:“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
古通“飆”,暴風;旋風:“猋風暴雨總至。”
古書上說的壹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