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傷力強悍的弩
弩是裝有托柄和釋放裝置的弓。中國古人將弩的托柄形象地稱為“臂”。弩臂均為木質,呈長條形,其前端與弓的中部相結合,猶如人手握住弓弣,不同的是,人張弓時,是豎著的,弩弓則為橫姿,與臂呈水平之態。在弩臂的後部設有釋放裝置,可以扣住張開的弓弦,並控制弦的回彈,中國古人稱之為“機”。弩臂的頂面上刻有矢道,這是與箭桿形狀相似的長條形箭槽,用以擱放箭矢,這就是弩的基本結構。
壹
古人精辟地將之概括為:“橫弓著臂,施機設樞。”其通常的用法是:先將弓弦張開,用弩機扣住,然後用左手托住弩臂,將箭矢擱在矢道上,然後左手托弩臂,右手扣弩機,瞄準,發射。
可以看出,弩與弓的最大區別在於:弓完全憑人手操縱,張滿即發,無法久持。弩則依靠壹套機械裝置,實現了張弦和發射的分離,可以長時間地保持住張開的弓弦,延時發射。
如果說弓是世界性的,弩則具有濃厚的東方色彩。關於弩的最早記載,只能從中國的古籍中找到,而且中國無疑是世界上用弩最為廣泛而持久的地區,因此,人們探討弩的起源,多把目光投註於中國或東亞地區。
弩的發明時間現在還是壹個謎,但借助於民族學材料,可以了解到的較原始的形態。
中國東北外興安嶺壹帶的鄂倫春人,直至20世紀中期仍然使用下地弓(或稱地箭)的方法狩獵,土語稱作“阿蘭阿”,意為地上的弓箭。其法是將壹根木臂固定在地上,木臂前端頂住弓,木臂後部設壹短小的別棍,卡住張開的弓弦。箭矢平置於木臂的頂面,尾端抵於弓弦,別棍上套壹根長繩,沿著箭頭射擊的方向引去,然後拴在較遠的樹枝上,離地約1米左右。當在林中行走的野獸絆到引繩時,觸動別棍,導致弦收矢發,正好射在野獸身上。
類似的狩獵方法,也見於中國邊遠地區長期保持著原始狀態的許多其他民族,如東北的鄂溫克人,西南地區的苗族、瑤族、傣族、拉枯族、納西族、獨龍族,等等,但在許多民族中,地弓已發展為地弩,其撐弦置箭的本臂已與弓固定聯結在壹起。
二
中國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如哈尼族、獨龍族、景頗族、忽族等,還廣泛使用手持弩狩獵。他們的弩的制法大同小異,皆以木為臂,木前端安裝竹質或木質單體弓,臂面上刻出矢道,並在矢道之後的臂面上挖出橫向的槽口,用以卡弦。機大體有兩種形式。
壹為上翹式。將弦槽下挖空,用竹質軸銷安裝壹個很短的活動杠桿,多為骨質。弓弦卡入弦槽時,這個小骨片的前端被壓在弦下,後端起於臂面之上,只要用手壓下後端,前端便自然擡起,將弦擠出弦槽,弦收矢發。壹些弩的木臂較狹窄,弦槽處不挖孔,而將活動杠桿裝於木臂的壹側。
二為下垂式。將弦槽下整個挖透,將活動杠桿垂直安裝在孔內,其末端垂於臂下,將之往後扳,弓弦就被擠出弦槽。這些通常采用單體弓、只有簡易扳機機構的手持弩,人們習慣上依弩弓的材質而稱之為“木弩”或“竹弩”。以獨龍族的手持弩為例,有大中小之分,大者長110厘米,射程150米,中型臂長90厘米,射程100米,小型臂長65厘米。箭長30-40厘米。
為更有效地殺傷獵物,西南少數民族還普遍將弩箭塗上毒藥。他們的用弩習慣,自古而然,早在兩千年前已見記載,後來歷朝歷代的文獻中屢有記述,近代的旅行家遊記和人類學調查報告中也多有反映。直至今天,射弩的風習在這個地區的少數民族中依然存在,但狩獵應用越來越少,而普遍變為壹種體育競賽活動,成為定期舉行的少數民族運動會的固定項目。
三
以上種種,為探討弩的起源提供了某種啟示。也許,這種武器與遠古的叢林狩獵生活有著密切的關系。因為叢林狩獵,尤需張弦設伏,待機而發,這必然促使人們去解決弓的持久張弦、延時發射問題。中國古人曾把弩視為掌管山林的“虞人”的專用武器,也是壹個佐證。
壹些研究者將中國弩的出現上溯到了新石器時代,認為仰韶、龍山、齊家諸文化遺址中出土的壹些長條形小骨片,形狀與西南少數民族手持弩上的骨扳機很相似,可能就是同樣的物件。
又有學者認為,弩可能是中國周邊地區的少數民族發明的,在東亞,早期弩的傳播可能是自周邊而向心。這種推論完全依賴今天的民族學材料,顯然忽略了數千年前長江中下遊地區甚至黃河中下遊地區也是叢林密布、野獸出沒、部族錯雜、狩獵盛行的地區。
原始形態的弩今天之所以仍然存在於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中,只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生活環境和生存方式長期停留在較為原始的狀態。
然而,我們也許更應當把長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區作為壹個整體來考慮弩的起源,並把東南亞也包括在範之內。因為歷史上這個廣大區域的生態和人文環境非常接近,其土著皆有用弩的習慣,只不過壹些地區開發較快,土著用弩習慣逐漸消失,壹些地區開發較遲,土著用弩習慣至今猶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