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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胡化成佛是怎麽壹回事... 詳細解釋...

釋迦摩尼,初譯浮屠,後來也稱佛陀,均系壹人。既然佛教界普遍認為佛教初傳中國的時間在漢明帝永平十年,則佛陀與老子的關系肯定不會超過這壹時間,即公元67年。據《後漢書。本紀論》曰:“飾芳林而考濯龍之宮,設華蓋以祀浮屠老子。”桓帝延熹九年(166)方士襄楷上疏曰:“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此事據永平十年剛好百年。東漢時浮屠、老子原本是並行的,到了晉惠帝(290—306)時,此事由於壹位道士與壹位朝廷官員的壹番爭論,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昔祖(帛遠,字法祖)平素之日,與祭酒王浮每爭邪正,浮屢屈,既瞋目不自忍,乃作《老子化胡經》以誣謗佛法”(《高僧傳。帛遠傳》)。據《本傳》介紹,使王浮“屢屈”的這位帛遠,是壹位才思絕倫的高僧:“祖才思俊徹,敏朗絕倫,誦經日八九千言”,後在長安建精舍,以講習為業,徒眾有近千人;帛遠是壹位深通佛理的高僧:“祖既博涉多閑,善通梵漢之語”,曾翻譯多部佛經;帛遠是壹位與當時政要關系相當密切的高僧:“晉惠之末,太宰河間王(司馬)颙鎮關中,虛心敬重,待以師友之敬,每至閑辰靖夜,輒談講道”。總之,這位帛遠在當時是壹位有影響的人物,帛遠與當時的秦州刺使張輔有矛盾,加上秦州人管蕃的挑撥,最終,導致帛遠被張輔殺害。帛遠《本傳》是這樣敘述帛遠與管蕃之間的恩怨的:“先有州人管蕃,與祖論議,屢屈於祖,蕃深銜恥恨,每加讒構。”帛遠壹辯而勝王浮,毀了自己的事業;二辯而勝管蕃,丟了自己的性命,故帛遠不可謂為善辯。帛遠之“辯”,為老子所“棄”之“辯”。晉惠帝時,佛教已經在中國流傳很廣,本土的老子與印度的佛陀到底誰是正統,誰處於附從的地位,成了當時人們的關乎大是大非的問題,帛遠與王浮、管蕃等人辯論的就是這個問題。帛遠是研究和講授佛教的人,故主張佛陀為正統,老子處於附從的地位;王浮為朝廷官員,故主張老子為正統,佛陀處於附從的地位,主張與其身份恰好相符合。王浮當然辯不過靠賣嘴皮子吃飯的帛遠,王浮身為文官,雖然嘴上工夫不如帛遠,筆下的工夫就不壹定比帛遠差了,於是寫了壹本《老子化胡經》,連西域和印度的佛教都是老子所傳,於是老子成為天下第壹。由於《老子化胡經》已經失傳,近年來在敦煌發現《老子化胡經殘卷》,載於《敦煌資料從編三種》(五)中,雖非原作,由此亦可窺見其原貌:“(老子)十五日,誕生於亳,九龍吐水灌洗其形,化為九井,爾時老君須發皓白,登即能步生蓮花,乃至於九。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而告人曰:‘天上地下,惟我獨尊,我當開揚無上道法,普度壹切動植眾生,周遍十方。’”關於佛陀,也是老子令尹喜投胎轉世:“我令尹喜,乘彼月精,托蔭而生,號為悉達,舍太子位,入山修道,成無上道號,為佛陀”。據此則佛陀為老子弟子或再傳弟子。《老子化胡經》問世後流傳甚廣,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壹時間老子成為佛教的正宗已成定局。老子化胡壹事雖然荒誕滑稽,在中國卻獲得了普遍地認可,連史家也競相引用,《魏書。於闐國傳》曰:“於闐西五裏有比摩寺,雲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在《老子化胡經殘卷》後有《老子化胡經考》曰:“裴松之《三國誌》註《魏略》曰:《西戎傳》曰:‘臨兒國浮屠經雲,其國王生浮屠,浮屠,太子也。’此國在天竺城中,天竺又有神人名沙律,昔漢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景盧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經,曰復立(豆)者,其人也。浮屠所載與中國老子經相出入,蓋以為老子西出關過西域之天竺教胡。”這裏所謂“浮屠所載與中國老子經相出入”者,當指佛教經典中的壹些教義與《老子》中的觀點有相通之處,如漢代牟融在《理惑論》中指出:“淡泊無為,莫尚於佛”(參見《弘明集》),而《老子》主張“無為”;佛教提倡“中道”,簡書《老子》則說:“守中,篤也”;對於戰爭的看法,佛陀與老子的觀點也驚人地壹致,這是東漢時期浮屠與老子並重的原因之壹。

根據《高僧傳》,本來很容易判斷《老子化胡經》為無稽之談,它為什麽還會產生那麽大的影響呢?這裏主要有壹個民族自尊心的問題,要我堂堂中華完全接受夷狄的宗教確實有些困難,老子壹化胡,佛教本來純屬進口,由此變成了出口轉內銷,佛教雖好,終歸中國人領導。這樣壹來,中國人接受佛教無論在感情上和在心理上都不存在問題,這也是佛教在中國化道路上邁出的重要壹步。

老子化胡雖然虛誕,《老子》的胡化卻是真實的。

既已推斷出佛教大概在戰國末期傳入中國,馬王堆帛書《老子》抄寫的年代,據陳鼓應先生的“校閱帛書《老子》的壹點心得”壹文:“帛書《老子》有兩種寫本,現在分別稱為甲本、乙本。甲本字體介於篆書和隸書之間,推算抄寫的年代至晚在漢高祖時期,約為前206至195年間。乙本字體是隸書,抄寫年代可能在惠帝時期,約前194至前180年間”(《老莊新論》,陳鼓應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8月第壹版,P94);則五千言《老子》的定型當在公元前206年之前,這就是說,佛教對於篡改《老子》的影響在時間上是可能的。郭店《老子》出土後,與五千言《老子》相對照,最值得註意之處就是有許多重要思想遭到了篡改,而這些篡改無壹不是受了佛教的影響。

1 篡改老子的主要思想達到神化《老子》的目的

通過郭店簡書《老子》與五千言《老子》對比,可以發現最為顯著的不同在於老子對於儒家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轉變,最大的篡改莫過於將老子的觀點改為與儒家思想對立。具體表現為將簡書《老子》中的“絕智棄辯,民利百倍。絕巧棄利,盜賊無有。絕偽棄慮,民復季子。”篡改為“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王(弼)本《老子。第十九章》)篡改後的《老子》文義不通,矛盾顯而易見,以至於明代朱元璋的馬皇後聽了莫名其妙,直斥其妄。《明史》(中華書局標點本)“馬皇後本傳”曰:“壹日,問女史:‘黃老何教也,而竇太後好之?’女史曰:‘清凈無為為本。若絕仁棄義,民復孝慈,是其教矣。’後曰:‘孝慈即仁義也,豈有絕仁義而為孝慈者哉!’”又簡書《老子》曰:“故大道廢,安有仁義?六親不和,安有孝慈?邦家混亂,安有正臣?”在這裏,老子的觀點與周禮以及儒家的觀點並不違背,王本《老子。第十八章》則將其篡改為:“大道廢,有仁義;慧智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這樣壹改,就將老子的真理改成了荒謬絕倫的觀點,竟然有人將“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註解成:“只有六親不和,才更顯出孝慈;只有國家昏亂,才更顯出忠臣的本色。”這種似是而非的解釋很具有欺騙性,按照這樣的邏輯,則不到“六親不和”、“國家昏亂”不得有“孝慈”和“忠臣”。如果非要等到家庭關系到了“六親不和”的地步,“孝慈”才會出現,那麽寧願註意不讓家庭關系發展到這樣糟糕的地步,而永遠拒絕“孝慈”的出現;如果非要等到“國家昏亂”,“忠臣”才會出現,那麽寧願不讓國家發展到這樣糟糕的地步,而永遠地拒絕“忠臣”的出現。這就好比經營管理學及其培養出來的人才,絕對不是為了企業、事業和公司的倒閉的道理是壹樣的。

郭店簡書《老子》中的思想本來是與夏、商、周的傳統思想是壹致的,與中國的傳統思想並不矛盾,是可解的;經過篡改則不僅與儒家想矛盾,也與夏、商、周的傳統思想想矛盾,變成了完全不可解的謬論。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排斥儒家,方法卻是佛教的。《維摩詰經》:“不此岸,不彼岸,不中流,而化眾生;觀於寂滅,亦不永滅。不此不彼;不以此,不以彼。”這種通過重重否定使佛經不可解,從而達到渲染和神化佛經的目的,將佛經推到壹種不可知的、神秘的至高境界的做法,其實是佛教最為重要的手法之壹。篡改郭店《老子》使用的也是這種方法,這樣壹來,既達到了反儒家的目的,又把篡改後的《老子》推到了壹種不可知的境地,從而達到了神化《老子》的目的。

2 老子的“無”、“有”與佛教的“空”、“有”

郭店《老子》曰:“天下萬物生於有,生於無。”在萬物的本源的問題上,老子主張兩條腿走路,王弼《老子註》第四十章則將其改為:“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這壹改變則將老子關於萬物本源的問題,變成了壹條腿走路,鋸掉了老子的壹條腿。這種篡改只能追溯到佛教那裏,在中華文明史中則尋覓不到這種篡改的依據:“佛陀的根本思想,是以空為根據的緣起論,以中道為原理的正見實踐論。佛陀的這種思想的具體表現,即是三印法為立場的十二緣起論和四諦論,此乃原始佛教最基本,且最純粹的根本原理,後世的大小乘各宗教義,無壹不自此三原理所開出”(《原始佛教研究》,臺灣大乘文化出版社,張曼濤主編,P69,《原始佛教的根本思想》,壹如著)。眾所周知,在佛教的“空”、“有”觀中,“空”占據主導地位,尤其是到了大乘佛教“空”更是被強調到了極至。《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觀四諦品》中說:“未曾有壹法,不從因緣生,是故壹切法,無不是空者”(龍樹《中頌論》第28頁,金陵刻經處)。從哲學方面來說,佛教的“空”、“有”,大致相當於中國老子的“無”、“有”,佛教中的“空”的理論基本上可以說明和解釋壹切,對於佛教來說,“空”就是壹個大熔爐,可以消化壹切,壹旦進入這個“空”,壹切便失去了支撐點和依據,便可以用佛教的理論來說明和解釋壹切。“有”因為是看得見,摸得著,無此方便。這壹改動,使原本很容易理解的簡書《老子》變得奧妙無窮,連神仙也莫名其妙。通過篡改,簡書《老子》的原義後人已無人知曉,後代人只知道篡改後的五千言《老子》。南朝齊代的孔稚圭在《北山移文》中說:“談空空於釋部”,這裏講的是佛教的“空”;南朝梁代的庾信在《連珠》中總結道:“歸老氏,則眾有皆無”,這裏講的是篡改後《老子》的意思。這壹篡改無限地縮小了老子的“無”與佛教的“空”之間的差別,也進而縮小了《老子》與佛教之間的差別,達到了將《老子》神秘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