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民風都相對質樸,敦煌曲子詞與漢樂府民歌風格很是相似,其中多有描寫純潔愛情的詞句,以及閨怨詩詞。
在《望江南》壹詞中,不同尋常婉約派閨怨詩詞的柔婉哀傷風格,這首曲子詞是在哀怨中還帶了些潑辣。如劉永濟先生所說:“此怨詞也,寫怨情而帶怒意。”
第壹句,“天上月,遙望似壹團銀。”開頭寫景,以月入詞。月這個意象,在中國傳統文化便自覺代表著思念,對親人的思念,對朋友的思念,對愛人的思念,或者也可用來追憶古人,懷古傷今。於是,詞的第壹句,就將人帶入情景:在這樣美好溫婉的景色下,主人公是在思念誰呢?
第二句,“夜久更闌風漸緊。”這句和陸遊的壹句詩很有些像:“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後來還有網友根據這句詩寫了情話:鐵馬是妳,冰河也是妳。仿佛在深夜,聽風聽雨,就適合思念壹些人壹些事。陸遊在思念他的戎馬,主人公在思念什麽呢?
第三句,“與奴吹散月邊雲。”夜風吹散了聚在月亮邊上的雲,月光就清淩淩地流下來,照在地上,照在窗前,照出了主人公無盡的、無所遁形的思念。她會羞的,會惱怒。所以發生了什麽呢?
第四句,“照見負心人。”這句是中心句呀,解開了前幾句的疑惑!她在思念她的心上人。盡管這個人是個負心漢,離開她之後沒有了音訊,但她還是在思念他、放不下他,即如《詩經·氓》中說的:“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但盡管她還是思念他、牽掛他、沒有放下他,她卻已經認定他是壹個負心漢了,所以惱怒、痛恨地罵他,這清淩淩地月光不僅照出了她的思念、她的惱怒,還照出他是壹個負心漢。也就是這壹句,讓我感受到主人公的些許潑辣,讓我覺得她真是可愛極了。
讀宋詞的閨怨詞時,那些女主人公大多都在自憐自艾,柔柔弱弱的,除了讓我生出同情之外,並沒有其他情緒。或許是因為民風不同,世俗不同,但還是這首曲子詞中的這種率真直爽的女子更對我胃口。正如《唐宋詞鑒賞辭典》中所說:“藝術的想象只有同作者的真情流露緊密地結合起來,才能產生強烈的藝術魅力。”
[1] ?劉永濟《唐五代兩宋詞簡析》,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
[2] ?唐圭璋、鐘振振主編《唐宋詞鑒賞辭典》,安徽文藝出版社,200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