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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史上被低估的三位劉姓文學家

文化史上被低估的三位劉姓文學家

——劉向、劉義慶、劉勰其人其事

劉向傳經心事違

杜甫在壹首詩裏,寫了這麽兩句:“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

劉向,大家似乎並不陌生,他是西漢經學家、目錄學家、文學家。

但很少有人明白,劉向到底有什麽樣的經歷,讓飽經憂患,叠遭磨難但依然固執地守候著理想,癡情地翹盼著長安的杜甫,同病相憐般地發出如此深沈的浩嘆?

劉向原本是要做壹個政治家,但時代把他逼向了學術。

劉向十二歲開始涉足官場,壹生嫉惡如仇,剛正不阿。因敢於同弄權的外戚宦官相抗爭,而被當權者視為眼中釘。雖然劉向屢遭挫折,仍不屈不撓,曾先後三次受害入獄,最終被廢為庶民,在窮困潦倒中度過了十余個春秋。

杜甫嘆劉向命途多舛,實際上是嘆自己。但他何嘗不明白:世上的政客,過去有的是,現在有的是,將來還有的是,少了哪壹個,歷史不會因此而停滯不前,而文章,“乃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世上少了壹個政客,多了壹個文化藝術大家,這是民族之幸。杜甫浩嘆的根源在於:那個時代,檢驗人的價值的唯壹標準,不是藝術,而是功名!

躋身政壇落魄失意,屢遭頓挫,但轉身走向了文壇,最終在文壇上留下了閃光的名字。對此,劉向是否慶幸自己的選擇,無從考究。但他總校群書,開創了我國的目錄學和校讎學;他著作等身,成為兩漢文化史上惟壹能與司馬遷學術地位比肩的大學者,備受後代的敬仰確實不爭的事實。

漢成帝時,劉向受詔校閱整理皇家堆積如山的先秦古籍。撰敘錄全文匯編成《別錄》20卷。這是世界上第壹部書目解題式圖書總目,也是中國古代目錄學的開山之作。

劉向還是西漢末期代表作家之壹,他的散文用意深切,辭淺理暢,平易近人,在舒緩的敘述中流露了他匡救時弊的熱情。

在前人基礎上輯錄的壹部“楚辭”體的詩歌總集,收入楚人屈原、宋玉的作品以及漢代賈誼諸人的仿騷作品,編成《楚辭》,屈原的名字和他的作品如今名揚四海,劉向厥功至偉。

劉向根據戰國史書整理編輯了《 戰國策 》,“戰國”之說由此而來,這不能不說是劉向對歷史的巨大貢獻。

壹個人,即便能有劉向諸多成就中的壹項,就應該青史不朽了。而劉向有如此成就,在學術史上的,堪稱泰山昆侖,泰鬥宗師,但,他的遭遇使尷尬的,婦孺皆知司馬遷,甚至司馬相如,有多少熟知劉向呢?為什麽歷史會低估了劉向?誰知道呢?

大隱隱於朝

劉義慶是個王爺。他是宋武帝劉裕的侄子,襲封為臨川王。“王爺”這個稱謂,在大多數中國人心中,幾乎是個貶義詞。因為壹提起王爺,大家首先想到這些詞:鬥雞走狗,聲色犬馬,荒淫無度,專橫跋扈。所以,大多數“王爺”等同混蛋。

劉義慶這個王爺卻相反,他才智過人,好學博聞。王爺有本事也麻煩:因為江山社稷是自己家的,搞不好哪壹天那頂王冠會冷不丁砸在自己頭上,正因為有這種可能,所以王爺們多事,就愛做這種夢。這種夢壹旦被手下猜著,就會想著法迎合妳,鼓動妳,於是,王爺常常是帝王的眼中釘,所以,王爺的位子既顯赫,但也充滿兇險。

劉義慶這個王爺又相反,他是個“為性簡素,寡嗜欲,愛好文義”的人,心境淡泊,與世無爭。

他似乎也不是天生的“不求上進”,但他的伯父 劉裕 首開篡殺之風,使得宗室間互相殘殺。因此劉義慶也懼有不測之禍,所以他的便想著“超脫”,想著“閑逸”。

但因他在諸王中頗為出色,深得宋武帝、宋文帝的信任,且十分被看重。壹路走來,平步青雲。27歲升任尚書左仆射﹝相當於副 宰相 ﹞,位極人臣。但他似乎受不了“高處不勝寒”的感覺,29歲便乞求外調,解除左樸射壹職。

任江州刺史之後,38歲開始編撰《世說新語》,這是壹部誌人小說集。這部書記載了自漢魏至東晉的遺聞軼事。所記雖是片言數語,但內容非常豐富,廣泛地反映了這壹時期士族階層的生活方式、精神面貌及其清談放誕的風氣。這部書對後世筆記小說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而仿照此書體例而寫成的作品更不繼其數,在古小說中自成壹體。書中不少故事,或成為後世戲曲小說的素材,或成為後世詩文常用的典故,如關漢卿的雜劇《玉鏡臺》、羅貫中的《三國演義》等就常常從中尋找素材,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魯迅先生稱它為“名士的教科書”。

這部小說的地位究竟該怎麽評價,前人似乎都有定論。但我想說的是,看看中國小說史的歷程,看看它在中國短篇小說發展過程中草創體制的貢獻,看看它三言兩語勾畫人物細膩傳神的功力,就不能不令人嘆服。

但《世說新語》在文學史上似乎不是熱門。

劉義慶在《世說新語》中倡揚文人最好的生活態度是“棲逸”或“隱逸”,但作為壹個王爺,尤其是被帝王欣賞器重的王爺,如何避開權力中心,喧鬧繁華?劉義慶走的幾乎是“大隱隱於朝”的路,身在鬧市,心在塵外。

幸無名利路相迷

劉勰以迥然不同的方式,讓世人記住了他。

劉勰曾自述,在他七歲之時,夢見壹片五彩祥雲,猶如錦緞般美麗,便“攀而采之”。顯然是說自己少有大誌。但不幸的是,劉勰8歲的時候,父親去世。在母親的陪伴下,劉勰刻苦攻讀,立誌“摛文必在緯軍國,負重必在任棟梁;窮則獨善以垂文,達則奉時以聘績”。在貧苦中求學,與母親相依為命,不幸的是母親也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因積勞成疾去世了,劉勰為母親守喪三年後,已逾時俗的婚齡,再加貧窮,無以娶妻,以至於終身未婚。永明八年(490年),齊武帝下詔,公卿以下,各舉所知賢才,隨才受職。這使處於苦悶中的劉勰看到了壹線希望,於是他抱著被舉薦的欲望,離開家鄉,奔走於建康城內的親友故舊之間。但茫茫人海,誰會舉薦壹個孤兒呢?

舉目無親的劉勰最中踏入了鐘山名剎定林寺,投靠當時的大德高僧僧祐。劉勰認為定林寺是個可去的地方,退可以有壹個讀書吃飯的地方,還可以避役;進可以有機會見到政要,或許遇到伯樂。十余年寄居寺院,他只是在寺院作為幫工,助佑校經,另外做些雜役,寺院並沒有使劉勰成為壹名佛徒。因為劉勰自幼深受其儒家思想的影響,渴望功名,因此,雖然身居佛門,卻心系仕宦,成名成家的思想使他不能安於現狀。

據說,劉勰三十歲的時候,又做了壹個夢,夢見自己手捧著紅色的祭祀之器,跟著孔子往南走。身居佛家寺院的劉勰卻夢見了孔夫子,可見其無出家之念,而只是想建功立業。

但是,壹個寺院的“雜役”,壹個卑微的草根,在門閥制度盛行的南北朝,即便學問再高深,名聲再響亮,也沒有誰伸手拉他壹把,把他拉上熙熙攘攘的仕途。劉勰是清醒的,也是超脫的,沒有仕途的羈絆,“幸無名利路相迷”,反倒使他靜下心來,從事學術探討。

古人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所謂“三不朽”,能居其壹也就可以不朽了。於是,劉勰把目光放在了“立言”上面,決心寫壹部曠古絕今的“論文”之作。嘔心瀝血4個春秋,劉勰在定林寺為中華文化增添了光輝奪目的壹章――《文心雕龍》。意思是寫文章必須用心,就像刻鏤龍紋那樣精雕細刻,最終才能創作出美的作品。

《文心雕龍》在關於文學創作、文學史、文學批評的眾多問題上,在總結前人經驗的基礎上有了顯著的提高,提出了相當系統而富於創新的意見,成為中國古代文學理論壹次空前的總結,體大而慮周,風格迥異,獨樹壹幟,成為壹部“論古今文體”的千古奇書。

書成之後,雖曾在文人間傳開,但並未為時流所重,然而劉勰卻深知其書的學術價值。於是決計取定於文壇領袖沈約。由於沈約貴盛,劉勰無由自達。於是便背上他的書扮作貨郎,等候在沈約常來往的路上。當沈約車輛到來之時,他上前獻書,沈約便命仆人取來試讀。沈約被文章打動,認為此書深得文理,常陳諸幾案,隨時研讀。

今天,想沈約這樣的人太少,我們不怪今人,怪只怪,《文心雕龍》太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