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離子之馬,孳得駃騠焉。人曰:是千裏馬也,必致諸內廄。郁離子說,從之。至京師,天子使太仆閱方貢,曰:“馬則良矣,然非冀產也。”置之於外牧。南宮子朝謂郁離子曰:熹華之山,實維帝之明都,爰有紺羽之鵲,菢而弗朋,惟天下之鳥,惟鳳為能屣其形,於是道鳳之道,誌峭之誌,思以鳳之鳴鳴天下,奭鳩見而謂之曰:‘子亦知夫木主之與土偶乎?上古聖人以木主事神,後世乃以土偶。非先王之念慮不周於今之人也,敬求諸心誠,不以貌肖,而今反之矣,今子又以古反之。弗鳴則已,鳴必有戾。’卒鳴之,咬然而成音,拂梧桐之枝,入於青雲,激空穴而殷巖屺,松、杉、柏、楓莫不振柯而和之,橫體豎目之聽之者,亦莫不蠢蠢焉,熙熙焉。驁聞而大惕,畏其挻己也,使鷚讒之於王母之使曰:‘是鵲而奇其音,不祥。’使[雲鳥]日逐之,進幽旻焉。鵲委羽於海濱,鸝鶩遇而射之,中脰幾死。今天下之不內,吾子之不為幽,而為鵲也,我知之矣。
[註釋]
(1)郁離子:郁,文采;離,光明。“郁離”,即文明,是太平盛世文明之治的象征。意謂只要按書中指示的去辦,就可以使國家的政治教化趨向光明。“郁離子”是劉基以此命名假托的人物,在全書各篇中往往是作者本人的化身。
(2)孳zī:形聲。從子,茲聲。子,是生殖的結果。本義:繁殖,生息。
(3)駃騠juétí:古書上說的壹種駿馬。《史記?李斯列傳》:“駿良駃騠,不實外廄。”。駃kuài,古通“快”,迅疾。
(4)諸:“之於”二字連用的虛詞。
(5)廄jiù:《說文》:廄,馬舍也。內廄:宮中的馬廄,禦馬房。
(6)京師:國都舊稱。《公羊傳?桓公九年》:京師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
(7)太仆:古代掌管車馬牧畜的官名。
(8)閱方貢:閱,檢驗、鑒定。方貢:四方的土貢,此指駃騠良馬。
(9)外牧:皇宮外的馬場,即“外廄”。
(10)熹華之山:即光華之山。熹同“熺”。
(11)帝之明都:指南方炎帝的住處。
譯文:
郁離子的馬生了壹匹駿馬。人們說:“這是壹匹千裏馬,必須交給皇家馬廄餵養。”郁離子心中高興,就把馬送到了京城。皇帝讓太仆檢驗後才準進獻,太仆說:“這馬雖然是匹好馬,但卻不是冀地所產。”於是就把它放在外廄飼養。南宮子朝對郁離子說:“熹華之山原是南方天帝的住處,那裏有壹種長著紺色羽毛的鳥,孵化出的雛鳥跟任何鳥都不壹樣,想壹想天下的鳥類,只有鳳凰的形狀與它相似,於是講鳳凰的才德,立鳳凰的誌向,想發出象鳳凰壹樣的叫聲來驚動天下。爽鳩聽了就對它說:‘妳也知道那用木偶做神主和用泥偶做神主的事嗎?上古的聖賢帝王用木偶做神像侍奉神,後世人才改用泥偶做神像,這並不是先王不如今人考慮得周到,只是要求對神主的心要虔誠,而不是要求神主的外貌象不像。可如今的人們卻正相反(只求貌似,不求心誠)。現在妳又用古人的做法(只求心誠,不求貌肖),把今人的做法反過來了。妳不鳴叫還好,壹鳴叫,就必定招致罪名。’最後,紺羽鵲沒有聽從爽鳩的話,終於鳴叫了起來。那叫聲響亮、動聽,掠過梧桐的枝條,響徹雲霄,激蕩洞穴並震動了山巖。松、杉、柏、楓等良木,無不被震動起枝條,而同紺羽鵲的叫聲***鳴,各種鳥獸也無不被它的叫聲流露出蠢態和驚恐的樣子。驁鳥聽了卻大為恐懼,它害怕被紺羽鵲奪取自己的地位,便派鷚鳥在西王母的使者面前進讒言說:‘這紺羽鵲的叫聲奇異,不吉祥。’西王母的使臣便派雲鳥每天去追趕紺羽鵲,壹直把它追逐到遙遠的天空。後來紺羽鵲被逐到海邊,羽毛脫落了,鶝鶔遇見了它,又把嘴中叼著的箭射向了它,正擊中它的脖頸,它奄奄壹息,幾乎死去。如今天下不收納妳的千裏馬,妳的千裏馬不是被驅逐到遙遠的天空,也要落得象紺羽鵲那樣的下場啊!這世俗我算認清它了。”
讀書有感:“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人,即使妳是人才,也還是要學會低調,學會藏鋒,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要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時刻謹記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是幹什麽吃的,別飄。紺羽鵲太優秀,會給驁鳥以壓力,害怕自己被取而代之,這讓我想起了莊周講的鳳凰不屑於貓頭鷹的死老鼠的故事,可貓頭鷹還是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陷害他。人心進化了多少呢?微乎其微。不威脅到別人的利益,妳才能安全。小人是會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比下線,妳肯定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