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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風骨主要指什麽?

建安風骨指漢魏之際曹氏父子、建安七子等人詩文的俊爽剛健風格。

曹操的出身具有某種特殊性。他的經歷也充斥著神秘與矛盾的色彩。《三國誌》載:“恒帝世,曹騰為中常世大常秋,養之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審其出身本末。”他的祖父是宦官,他的父親是不知所出的養子,這樣的家庭並沒有高貴的血統作為依托。但是東漢末年的宦官專權還是讓他飛黃騰達。他在權力與金錢方面成為了世家大族,卻無法具有世家大族的漢室觀念。他不具有漢室的觀念卻成了漢室的“周公”。這樣的出身和矛盾決定了曹操既無法扮演制度的破壞者,又無法成為制度的維護者。於是,便出現了兩個尷尬的局面:對於下層,他是“口含天憲”的統治者;對於上層,他又是出自草根的僭越者。對於舊世,他是挾天子的國之貳臣;而對於新世,他又成了踟躕不前的食古不化者。其實,就前壹局面而言,曹操的身上沒有漢室舊臣的思國之情,因為他未受國恩,他也沒有宦官階層的陳腐與死氣,因為他少入黃門,知書通律,所以,他不屬於任何階層。就後者而言,他的確架空了漢室,然而“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也並非沒有道理,同時,他又大刀闊斧地進行許多卓有成效的改革,他又不屬於任何時代。正是因為無法將他簡單地歸結為某種類型,這樣的矛盾才愈加明顯。可以想象,亂世中的曹操是壹個無比的孤獨者。因為他孤獨,他才要重視故人,“煢煢白兔,左右相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因為他孤獨,他才求賢若渴,希望自己身邊能有更多可以知心的人。也正因為他孤獨,他才更以天下人自居,“孤家寡人”量來似乎就是這個道理吧。以上的種種,讓他的詩文中流淌著壹股悲涼慷慨、深沈而雄壯的氣概。

其實仔細讀讀曹操的詩文,品品曹操的身世,不難發現,他的壹生很符合中國文人的理想狀態,“少年遊俠,中年遊仕,老年遊仙”。而且曹操本人也實非深不可測。史書所載曹操“生性機警,為人通脫”,他屬文也不拘於經義,不流於空談。在《祭故太尉橋玄文》中,他竟記敘了橋玄生前與他開的玩笑,這本不該出現在凝重的祭文中的點滴,卻散發出作者的真情與曠達。只是身處亂世之中,無論遊俠、遊仕、遊仙還是那份真摯都無法與戰爭、死亡相分離。《蒿裏行》中的英雄少年時討伐董卓的壹路關東豪傑。《短歌行》中求賢心切的伯樂又是壹個唯恐去日無多的沈思者。而《龜雖壽》裏誌在千裏的老驥也無法逃離“神龜雖壽,猶有盡期”的無奈。試想,壹個誌在天下之人戎馬倥傯,卻在壹生都無法避免的身份尷尬中壹天天老去。這樣的暮年之心,是何等的蒼涼而又悲壯。同時,曹操性格中的曠達和通脫,也更多地被壹種社會責任與自身孤獨多壓抑。這樣,壹個寶劍酬知己的鄰家友人,就更多地成為了烹酒論英雄的豪傑。然而即便這樣,曹操的詩文中也沒有統治者居高臨下的威風與唯我獨尊的狂妄。我想,曹孟德是真的體會到了詩文的境界,這便如同他真的體會到帝王的孤獨了壹般。

對於建安風骨,曹操的影響還遠不止這些。他對建安文學群體的形成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從表面上看,他不拘壹格將大量的人才網羅到了軍前帳下。曹植在《與楊德祖書》中就說得很全面,“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獨步於漢南,孔璋鷹揚於河朔,偉長擅名於青土,公幹振藻於海隅,德璉發跡於北魏,足上高視於上京。當此之時,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吾王於是設天網以該之,頓八紘以掩之。今悉集茲國矣。”魏武門前,的確集壹時之盛,無掄才而成大典。以深層次上看,作為處於統治者地位的曹操,尤其是作為孤獨的統治者,他的表現,以及他對待士人的態度,必然又影響到這些士人的生存環境和創作心理。曹操性通脫,但要經世濟民非得有常人不能之手段不可,所以,他尚刑名,以此正風氣,而士人,尤其是高士,往往不願、不肯也不會拘於此,這勢必觸犯到曹操作為統治者的權威,矛盾便由此產生,士人的險境由此產生,曹操自身另壹種痛苦也由此產生。他不得不用自己的秩序來禁錮自己的心誌,這就好似自己親手策劃搭建了壹個理想國,卻不得不拆掉它的支柱,去為了生存而烤火,看著自己的夢和願望在熊熊之火中燃燒,暖了身子卻涼了心窩。這也就不難理解曹操殺名士時為什麽猶豫不決,殺之又悔。這決不是收買人心的假意。對於壹個“寧肯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的梟雄,他不需要走這些虛文假意的過場戲。他是真的愛才、惜才之人,況且,曹操也非忌人才高,不欲活之,更不是以殺才子而自快的暴君。建安七子中有壹位叫陳琳,曾供仕於袁紹,他在《|為袁豫州檄曹操書》中不僅辱罵曹操,而且將其三代宦官的身份彰露無遺,鞭撻入骨。按常理,“惡惡止其身”,如果“上及父祖”,那就是奇恥大辱了。而曹操猶能不計前嫌,徒陳琳為門下督,可見,曹操並非我們想象中那樣,用殺高潔名士來維護自己的統治權威。他與士人之間的矛盾更多的是曹操內心矛盾的外化。如果他不處於兩個尷尬局面的交織之中,他與士人間便沒有那理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士人也不會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中沈沈浮浮。順理,也就不會形成具有獨特風格的建安士人群體。當然,並不是沒有曹操或者沒有那種處於矛盾心態中的曹操,建安時代就不會有士人才子,就不會有屬於時代的文學。只是少了那種矛盾壓抑下壯美淒涼相交織的氣概後,不知我們還會不會用“風骨”去描繪那個不安的時代。

千年之後,壹個同樣孤獨的詩人遊歷孟德故地,落筆慨嘆: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壹片汪洋都不見,知問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孤獨者的對白,或許是對“風骨”最好的註解吧。